最后一项弊端就是他在后来所知久矣的银库盗银一节:“‘户部各差,尤以库丁一项为诸役之冠。三年更替皆为满人,便偶有汉人,也无不冒满人之名。每届点派之时,行贿于部中上下左右,一兵便需费六七千金。’
‘贿托既定,尚书坐大堂唱名派充。每三年一次仅四十人入选,即上卯,即入库服搬运之役也。每月开堂期九次,又有加班堂期,每月十四五次不等,每期入库内外者,多则七八次,少则三四次,每次夹带即以五十两计,若四次亦二百两,月轮三期,亦六百两矣。’
‘除却以谷道藏银之外,库丁尚有他法藏银。每逢库期必备清水洒尘,库兵乃携夹底水桶,以银藏银出之。俟堂官散后,从容挑桶而出。’
皇帝看过折子,心中不辨好恶,只是觉得异常无趣:好端端的出来一次,怎么居然会看到这样的折子?
曾国藩奏折中所提及的户部弊端,他也很清楚的知道,只是新君践祚,推行新政,本就已经是很触动了一些人。不提其他,只是漕运改革一事,军机处的穆彰阿连续三次在自己面前进言:“皇上锐意进取,本是我大清之福,只是,漕运之事,事关运河上下数十万漕丁、眷属之生计,慎当缓行啊。”
这样的意见当然是给皇帝驳回了,但是不但是穆彰阿等人,每天例行的去给静皇太妃请安的时候,这本来轻易不会干涉朝政的老庶母,也用一种拉家常的口吻对他说:“皇帝若是有什么新政,我等在深宫中也不用过问,更加不敢去过问,大家一起聊天的时候也都说,皇上年少有为,真正是要一改本朝弊政,力图振兴的年纪,朝中又有这样多的大臣,自然也轮不到我们这班深宫妇人多言。”
静皇太妃姓博尔济吉特氏,也就是恭亲王奕訢的生母,皇帝生母是钮钴禄氏,早年薨逝,其时奕詝年幼,道光便将这最心爱的皇后的孩子交给静皇贵妃抚养,登基之后,以抚养之恩奉于深宫,每日或早或晚,入宫请安,对这位庶母也是相当的恭敬。听太妃话中有话,皇帝陪着笑脸的点点头:“儿子才浅德薄,从来不敢登基之后便一改前朝之政。不过是找几件皇考在日之时念兹在兹,深以为于国计民生有大碍之处,略加修正而已。”
“总是要尽力维持祖宗基业的为尚啊。”太妃和皇帝毕竟隔了一层,有些事不能像是对奕訢那样说得太过直白,大约的点到就可以了。
“是,儿子记下了。”
回忆着上一年中发生的事情,今天在曾国藩府中看到的这份奏折,也就难怪皇帝会大皱其眉了。若是按照折子中提到的弊端进行大肆修正的话,只怕又一轮政局风暴即将掀起,到时候,落马的可能就不会是买参一案,和交通外臣一案那么少哩
此时,却也只得暂时委屈曾国藩一阵了。胡乱的想了一会儿,他把奏折放到袖口之中,吩咐一声:“摆驾,朕想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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