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叨扰。”
在玄关处脱了鞋子,胡小毛和庆安跟在本原深三身后,进到客厅,外面一片冰雪天地,这里却是温暖入春,佣人过来,把两个人披着的大氅取过,又摆上茶水,因为担心中国人跪坐不惯,还取来了几个厚厚的棉垫,放在榻榻米上。
“这还是上一年,来自中华的商人赠送给我的碧螺春茶,今日以贵国所产的名茶飨客,可谓恰如其分。”本原深三和胡小毛虽然处于敌对的身份,但丝毫不失风度,很和煦的摆手示意,“大帅阁下,请饮茶。”
胡小毛也老实不客气,浅浅抿了一口,随即放下,“本原先生,胡某人这一次来,本意还是想请先生继续担任城守一职,您是读书人,懂得的道理比我多,您以为,这场贵我两国之间的战争,到底是谁的责任?”
本原深三一愣,怎么突然扯到这样的话题上去了,“这,用贵国人的话来说,怕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吧?”
胡小毛笑了,他讷讷的说道,“先生这话就是欺人之态了。
我大清在闽浙沿海痛击海盗和走私贩运米粮之徒,难道有错了?在贵国人看来,对走私贩子施以酷刑,有失王道,但这是在我大清所辖之地,犯徒自然也要受我大清法度所绳;请容我举一个例子,若是中国人在日本犯了法,难道不是由贵国以你们的法律来审判和定罪的吗?若是这样的话,贵国以残害侨民为由,出兵台湾,这难道不是在主动侵略我大清,意图挑起事端吗?”
本原深三摇摇头,“对不起,阁下,鄙人不过是神户城的城守,这种国政大事,非是本人可以置喙的。”
“我正要和您谈城守一职的归属。这场战争,不论日后谁输谁赢,也不管神户城最后到底要如何处置,城中的百姓总是无辜的吧?五天之前,刚刚有过一场地震,这种天地之威,决非人力所能抗衡,而百姓死伤虽并不很严重,但房倒屋塌,小民流离失所,您身为一城之长,就眼睁睁的看着,而始终不肯出手拯溺?”
“大帅阁下的话我不能同意,多出一个本原深三,又有何用?这还不必提贵**士从中出力,百姓不是也没有丝毫不满的吗?又何必要我出头出力?”
胡小毛挠挠头,依旧不依不饶的劝道,“您这样说话就不对了,我们出力只是情分,您身为城守,即便现在已经去职,但为百姓奔忙——而且还是贵国自己的子民——难道不是您的责任吗?”
本原深三心中一动,半天沉吟不语,胡小毛以为对方有意,正在高兴,只听老人说道,“话是如此,我宁肯以一己之力,帮助同胞,也断不会接受伪职。”
胡小毛真有些生气了,难道真的要如庆安所说,要自己三顾茅庐才肯出头吗?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好言好语你不听,一顿皮肉伺候,看你干不干?但这是非到万不得已才能采取的行动,眼下自己在对方家中做客,总不好撕破脸皮,“既然先生主意已定,倒是胡某枉抛心力了。我们就此告辞。”
本原深三知道自己的话得罪了对方,但丝毫无惧,命人把还礼送上,庆安接过递给亲兵,几个人出府而去。
一出了本原的宅邸,胡小毛回身抓起用蓝色的盒子包裹的赠礼,看也不看,用力抛了出去,盒子撞在墙上,摔得碎裂,里面放着的几个硕大的橙子滚了出来,“可恶!给脸不要脸,早晚给你个好看!”
“大帅何必生气?这也是在卑职意料之中。毕竟如今和谈未果,神户城归属不明,本原深三有瞻顾之心,也是理所应当的。”
“瞻顾什么?难道他以为神户城还能回到日本人的手里吗?笑话
“这样的事情,大帅,您听卑职一句,还是等消息确定了之后再说。到时候,本原深三返身无望,说不得也只有接受大人的好意了。”庆安这样劝说道,“即便他到时候依旧故我,大人再拿他开刀也不迟嘛!一个老人家,出出进进都有将士们盯着,您还怕他飞出五指山去不成?”
胡小毛叹息一声,“眼下也只有等京中的消息传回来之后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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