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方姑姑弯身下去,顺手把地上的碎瓷片捡了就紧赶着出门去了。
萧昀扶着姜皇后坐下,又给她检查了下腮边的指印,“有点肿……”
“行了!回头让方锦找点药膏本宫涂一涂就行了,还嫌不够丢人吗?”姜皇后没好气道,顿了一下,又是神色凝重的看向了萧昀,“这件事说到底不是咱们母子亲自做下的,你父皇刚才是在气头上,晚些时候等他消气了,本宫再去说点好话解释一下,应该不至于让咱们母子受太大的牵累,可是那个姜平之和姜李氏真的是……”
提起姜家,就气不打一处来,捂着胸口直喘粗气。
现在她已经捋顺了思路,难怪皇帝怀疑她跟姜家串通呢,那个姜李氏昨天进宫有的没得跟她说了好些姜平之的好话,当时不觉得,这时候再回想起来,要说对方不是别有居心她都不信。
萧昀也正为了这事儿上火呢,也是脸色不怎么好的冷冷道:“等一会儿舅舅过来仔细的问过了再说吧,但愿只是舅母和姜平之两个异想天开做的事,最近这阵子,朝野上下的呼声很高,都是针对提拔姜平之一事在力捧和打边鼓的,万一舅舅也参与其中……”
他说着,深深地看了姜皇后一眼:“这落在父皇的眼里,可真不是什么好现象!”
平国公府一门,其实真的没有什么太出类拔萃的人才,但是像是姜为先这样,守着个现成的尚书之位按部就班的做点实事占着位置,还是可以的。
万一这件事让皇帝疑心到整个平国公府——
这一门的荣辱被牵扯进去,最后爵位保不保得住都难说。
皇帝虽然全力培养萧昀这个太子,却绝对容不下他身后有一个野心勃勃不安分的母家存在。
萧昀虽然对姜家的人没什么太深的感情,但是有这重姻亲的关系摆在那里,他就会自觉不是孤家寡人,所以——
不到万不得已,他还是想要保住姜家的。
姜皇后却被他话吓得不轻,脸色都微微的变了,“这……你舅舅没那么的胆子的,我觉得不至于吧,他要真有那个心思,只是为了一个科举的功名而已,直接来找本宫和你明说了就是,何必要在背后用这些手段,费这个事儿呢?”
而如果姜为先也在瞒着他们母子做事,那反而是说明——
整个平国公府的人都靠不住了!
萧昀道:“等一会儿听听舅舅怎么说吧!”
姜皇后也只能是先按捺下来,可终究是心里忐忑,心跳一直都有点快,稳不下来,就又喊了宫女去沏定惊茶。
等宫女刚把茶水送进来,方姑姑也带着姜为先来了。
“微臣见过太子殿下!恭请皇后娘娘金安。”姜为先跪地给两人请安,膝盖落下去,刚好压到之前皇帝打翻茶碗的地方,膝盖湿了一片,他再低头一看才发现周围还有些没清理干净的细瓷碎片,惊讶之余再抬头,等到看见姜皇后脸上明显巴掌印时就瞬间惶恐起来:“娘娘,您这是……”
话开了个头儿,立刻就有所联想,紧跟着又是倒抽一口凉气:“是因为微臣家里那个小畜生行为不检,惹得皇上迁怒于您了吗?”
姜皇后也是又没面子又生气,只冷眼看他,嘲讽道:“所以,你这是都知道那个姜平之都干了什么事了?”
姜为先心中有愧,但又确实觉得自己冤枉就连忙澄清:“娘娘息怒!那些事微臣确实不知情,是今天一早跟着太子殿下看了晟王上的折子才知晓的,本来还想着得回府去好好问一问那个小畜生,是否确有其事,可是正巧听说皇上往娘娘您这……”
姜皇后是想起自己脸上挨的巴掌就怒火中烧,当场打断他的话:“你不知情?那姜李氏呢?”
姜为先是不觉得姜李氏是能瞒着这么大秘密的人,迟疑道:“她应该也不会吧……”
“她不会!”姜皇后立刻就又怒上心头,茶也不喝了,把茶碗重重的放回桌上,指着他质问道:“那她昨天下午兴冲冲的跑进宫,来本宫的耳边嚼舌头干什么?听说昨天还是她娘家父亲的生辰,姜平之和那个黎薰儿的丑事都暴出来了,她进宫来还对本宫只字不提,只一个劲儿的说你那儿子的好话?她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本宫蠢?所以有恃无恐的拿着本宫当枪使么?亏得本宫昨儿个夜里还在皇上那把你家那个小畜生狠夸了一通,结果今天就打了本宫的脸?”
姜皇后越说越气,到后面就频频冷笑出声:“陷害得皇上厌弃了本宫,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你们这是存心不想让本宫和太子得好的是吧?”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啊!”姜为先冷汗直冒,伏在地上使劲的磕头以表忠心,“咱们姜氏一门,全凭娘娘和太子的福泽庇佑才有今天,感激都来不及。微臣当然明白,只有您和太子的地位稳固了,你们要好,咱们姜家满门上下才能得好,万不敢对娘娘有任何的不敬之心!”
姜皇后看他这个诚惶诚恐的样子,心里已经隐隐有数——
这些事,起码他应该是不知情的。
“那那个姜李氏呢?”不过气还没消,她就仍是斥责:“本宫自认为待她也算不薄了,有什么好事都是第一个想着你们的儿女,更是做主把玉芝许给了太子,可现在你们是怎么回报本宫的?”
姜为先当然知道姜皇后不会无中生有的编排姜李氏,其实本来昨天下午姜李氏说进宫来她就不赞成的,中午一家人在李家喝了酒,又没什么急事,干嘛要赶着在同一天进宫?
可是姜李氏坚持,再加上姜玉芝跟萧昀定亲之后,她们母女两个就经常进宫,所以也没当回事,却是打死都没想到那个蠢货进宫来闯了这么大的祸。
姜为先也是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咬着牙,腮帮子都鼓起来了:“是微臣管教不严,一时不察,竟让这个蠢妇做出这样没分寸的事,微臣不敢推卸责任,可是娘娘,殿下,微臣可以指天发誓,此事从头到尾微臣真的也是都被他们蒙在鼓里的。如果提前能听到哪怕是一丁点的风声,也一定会出面阻止,不会叫他们这样放肆的。”
姜皇后张了张嘴,刚要接茬,一直坐在旁边的萧昀却突然开口问道:“本宫听说上个月姜平之退了林相孙女的一门亲?可是确有其事?”
那件事,林老相爷和林修诚都没让闹到朝堂上,只是在百姓之间口口相传,闹的厉害。
萧昀是因为听皇帝身边的小太监们传,当时好奇心作祟,多问了两句,这时候还有印象。
那件事都过去快一个半月了,姜为先都已经选择性遗忘了,此时被他骤然提起,脸色又是略显尴尬:“确有其事!”
萧昀于是冷笑:“本宫问过昨天给黎薰儿诊脉的梁太医,他说黎薰儿的身孕怀了四十日上下!”
此言一出,就更是石破天惊。
姜皇后猛地拍案而起,怒不可遏的在屋子里转圈:“四十余日?也就是说你家是为了这个长平才跟林家退的亲?”
“不是!但是是有发生了一些事。”姜为先连忙解释。
本来姜平之已经被皇帝彻底厌弃了,现在要再变本加厉,多被盖上一个为娶郡主就退婚林家的不仁不义的名声,那么他们整个姜家的脊梁骨怕是都要被人戳断了。
姜为先急于辩解,可越是着急,反而一时之间什么都说不清楚,只急得额头上冷汗直冒。
萧昀看他这个样子,眉心已经拧成了疙瘩,也不为难他了,只道:“本宫和母后也希望这两件事之间没有关系,舅舅,你应该知道,这不是本宫危言耸听,因为长平和姜平之的事,父皇已经怒到极致了,这个节骨眼上——”
他说着,语气突然一顿。
姜为先连忙正色叩首:“聆听太子殿下教诲!”
姜皇后也转头朝萧昀看过来,神色略显困惑。
萧昀道:“你需要拿个态度出来!”
庆阳长公主和黎薰儿那两个是骄纵惯了,还以为真的可以无法无天的由着她们折腾,今天一再碰触皇帝的逆鳞,后果相当严重,姜家若是不想步后尘,就必须清醒些。
姜为先仔细揣摩他的话,片刻之后,面色就更添几分肃然,再次一拱手道:“微臣知道轻重,一定会妥善处理此事,如果娘娘和殿下再没有别的指示的话,就容臣先告退回府。”
萧昀看向姜皇后,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姜皇后勉强定了定神,点头:“你去吧!不过要尽快再给本宫这传个信,晚些时候等陛下气消了,本宫还是要过去跟她陈情的。”
“是!”姜为先再叩首,然后恭恭敬敬的爬起来,往后退出了殿外。
待他走后,姜皇后才略有些不解的拧眉看向萧昀:“那个姜平之现在无功无爵的,以后也不可能再出现在你父皇的跟前了,你揪着他不放做什么?”
萧昀的眉头一直皱着,闻言才是不悦道:“他是闹不到父皇跟前了,可是庆阳姑姑呢?今天她们母女吃了这么大的亏,母后以为她会就这么算了吗?”
“她又不是个不怕死的,哪里还敢再往你父皇跟前凑?”姜皇后不以为然。
萧昀道:“长平一向心气儿高,她现在这个样子,只有嫁给姜平之这一条路走,可是她自己都当着父皇的面说了,她不可能甘心嫁给一介白衣,回头她进了平国公府……”
话到一半,他就贸然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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