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满面杀机。
燕廷襄却是眉头深锁,站着没有马上动作。
魏王看向他:“怎么?”
燕廷襄沉吟:“用徐穆做饵去引他,他会不会上钩还两说,退一步讲,就算能如愿将他引出来……大胤的晟王知不知道这件事?如果他已然知晓,并且也想在此事上面做文章的话,那么暗杀的难度也会大大的增加。这其中的风险和成算始终都不好说,可是——我们却承受不起万一失败却打草惊蛇的后果了。”
如果能成事,自然万事无忧,可一旦他们失手,没能杀掉燕北——
反而会把这件事翻到明面上,后患无穷。
魏王不由的怔了怔,也沉思起来。
半晌,他重新抬头看向燕廷襄道:“那你打算怎么办?这件事拖不得了,徐穆那边知道东西被抢,必然马上要怀疑到咱们……”
燕廷襄抿抿唇,又再权衡了一下,却是突然看向了风七问道:“除了这块玉佩,那个人身边还有什么人可能是知晓他的身世的吗?”
魏王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也是目光灼灼的跟着看过来。
风七拧眉道:“燕北一直跟一个妇人相依为命,对外他一直声称那是他母亲。”
魏王拍案而起,眼睛里已经有熊熊的火光燃起,激动之余腮边肌肉都在隐隐的的抖动,一边在屋子里踱步一边喃喃的道:“这就对了!当年出事的时候宫里乱成一团,胡氏身边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但不管是死是活,最后都被找了回来,就只有她身边的一个心腹宫女下落不明。就是因为这宫女连同失踪的孩子一起都没有露面,他们才拿这个做引子,一直坚持说那孩子必然还在人世!”
燕廷襄的眸光微动,立时说道:“那妇人现在人在何处?事不宜迟……”
魏王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睛不由的眯了眯,眸中闪过一丝寒芒道:“那个徐穆会不会已经……”
如果徐穆一早就确认了那个孩子的身份,那么极有可能已经叫人秘密将那个同样能证明他身份的妇人给控制住了。
风七倒是没想到这一重,斟酌了一下,也不是不由的心里紧张,主动说道:“我们出了大胤国境之后,陵川城就被王爷下令封锁了,如果是在那之后,就算徐国相想要把人带出来也基本不可能,但如果他早一步动作了,那我就不知道了。”
燕廷襄和魏王互相对视一眼。
魏王道:“做两手准备吧,派一批人去陵川城,想办法潜入城中去打探,能把人带出来最好,实在不行就直接结果了,然后徐穆那边再派人去盯着。他刚丢失了信物,必然着急,如若那妇人已经被他带进了京来,他可能就会想着去见了。”
“好!”燕廷襄点头,出门之前才想起来什么,于是又折回来跟风七要了燕北养母在陵川城里的确切住址就转身下去了。
他这一趟出去的时间有点长,应该是派出去的人手需要仔细筛选和嘱咐。
风七垂首站在屋子里。
她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卷进这样的事件里,可是从她见到燕廷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就算萧樾那边全不知情,她还能掩饰太平的回去,可是魏王祖孙这边——
她知道了这样重要的秘密,他们绝对不会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的就这么让她脱身了的。
魏王心里一直在琢磨燕北的这件事,倒是没什么心情理会她,两个人相安无事的在这屋子里待了多时,直至燕廷襄回转。
“都安排好了。”燕廷襄进门就径自说道。
他朝魏王走过去,经过风七旁边的时候侧目看了她一眼。
风七不由的捏了捏手指。
燕廷襄却仍是继续对魏王道:“徐夫人回府了一趟,没多一会儿紧跟着又重新出来,还是进宫去了,应该还是去见胡贵妃了,这件事上看来他们是不死心,孙儿想现在正是双方抢时间的时候,咱们也不能等了。我已经让我母亲准备了,一会儿我跟她一起进宫去见皇后娘娘。”
皇帝十分宠爱胡氏,虽然皇后仍掌凤印,可是在皇帝面前说话到底是不如胡氏管用。
现在他们唯一的优势就是那块玉佩被抢了过来……
这时候必须要去跟何皇后通气,彼此里应外合,不能给胡贵妃可乘之机。
魏王想想也是,就也当机立断的点了头:“好!那事不宜迟,你们赶紧去吧,时辰也差不多了,你们走后我也准备进宫了,后宫我不方便出入,就在外面等着,有消息了及时告知我。”
“好!”燕廷襄答应了一声,转身却是给风七使了个眼色,“你跟我来。”
风七有点不安,可是无路可退,也只能是咬牙跟着他走。
燕廷襄将她带到了魏王世子妃的院里,将她交给了一个管事妈妈,吩咐道:“就是她了,将她装扮成母亲的婢女,快一些。”
这是——
要带她一起入宫去?
风七的心跳不由的停滞半拍,想说什么的时候燕廷襄已经撇下她,径自进了正屋去和他母亲说话去了。
“姑娘请吧!”旁边的管事妈妈不冷不热的说道。
风七不太喜欢她的态度和语气,不过人在屋檐下,她确实也没得矫情,只能咬咬牙跟着进了厢房。
那妈妈找了衣裳让她换上,又帮她重新梳了头,刚好世子妃叫人来问她们好了没,然后就带着她出了门。
魏王妃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魏王年纪也大了,便没有再续弦,这王府里就是世子妃当家。
世子妃出行的阵仗也很是不一般,不过燕廷襄将她扮做了自己母亲身边贴身的婢女,风七倒是得了便宜跟着登上了世子妃的马车。
世子妃已经四十岁了,即使保养的好,也不显年轻了。
她看上去是个十分严肃刻板的人,只是上下打量了风七一遍就移开了视线,低头捻佛珠了。
风七浑身上下都不自在,她很不喜欢这位世子妃高高在上的姿态却又无可奈何,好在对方并不屑于跟她交谈,她也只勉强当做对方不存在,低着头沉默。
傍晚时分,马车在宫门外停下来。
世子妃和燕廷襄换乘了宫里的软轿,她跟在后面一路去到何皇后的凤鸣宫。
魏王世子妃和何皇后之间经常来往,直接就没用通传便有宫人引了他们母子入内。
风七头次入宫,一颗心砰砰直跳,埋头跟在后面。
何皇后今年已经五十有六,因为丧子之后人整个都变得阴郁了,看上去就更显得苍老。
她的鬓角已经白了,人是高高瘦瘦的,眼窝深陷,眼神看上去却有种说不出的阴暗和凌厉。
“臣妇见过娘娘。”世子妃上前行礼。
燕廷襄也从旁躬身:“侄儿见过皇后娘娘!”
何皇后刚被人扶着从后殿出来,看见世子妃没什么表情,听到燕廷襄说话就跟着露出一个笑容道:“都坐吧!廷襄也来了?本宫有日子没见你,前些天你去南边巡视盐务了不是?几时回来的?”
“回来有几天了。”燕廷襄回道,态度略带了几分随意,并没有臣下对一国之母的拘谨,反而很有些晚辈对长辈的谦和,“不过因为大胤的使团入京,这两天陛下又差遣了侄儿旁的差事,就没能早些过来给娘娘请安。”
何皇后笑了笑:“你好好办差就是对本宫最大的孝顺了。”
世子妃自进门请安之后就没再做声,就好像她只是被送进这殿内的一件摆设一样。
何皇后也不太在意她的样子,说着就吩咐站在下面的大宫女:“带着丫头们去准备下本宫的衣冠吧,时候也差不多了,本宫和世子妃说两句话就该拾掇了。”
“是!”那大宫女应诺,招招手带着侍立在殿内的宫婢全都退了出去。
临关门前还看了眼站在世子妃身后的风七,风七不解其意,就朝燕廷襄投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何皇后这才蓦然发现世子妃身边换了新面孔。
她见燕廷襄没没做声,立刻就有些明白了,直接以眼神示意,那大宫女就关上殿门退了出去。
何皇后端起茶碗喝了口茶就正色看向了燕廷襄:“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燕廷襄重新起身,从袖子里掏出那块玉佩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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