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还在这里,这里就没有魏王发号施令的份儿。
侍卫们全都脚下生根了一样的杵在刚进门的地方。
魏王愣住了。
还是燕廷襄从案后起身,快走到世子妃的身边跪下,面色愧疚又诚恳的说道:“皇上,此事应该真的只是误会一场,这些年二殿下一直下落不明,我母亲看到了玉佩把人带进宫来给陛下和皇后娘娘询问,也是一片好心。既然证明这民女并非出自皇室,那误会澄清了也就是了。祖父方才也是着急,才会情绪过激,并无越俎代庖之心,还请陛下宽恩,也不要与他一般见识了。”
人就是要识时务,当服软时就要服软!
皇帝这些年的脾气温和了许多,可他毕竟还是皇帝。
燕廷襄也知道自己的祖父这些年有点得意忘形,可大家在背后使手段稳固势力是一回事,到了皇帝面前就要懂得夹起尾巴做人。
魏王被他一提,再看向座上一脸表情严肃眼神却内敛又高深的皇帝,心里也跟着咯噔一下。
他神色微微一变,当即就一撩袍角跪下去,也跟着请罪:“陛下恕罪,老臣并无僭越之心,只是这民女太无状,臣一时情急才失了分寸!”
好端端的一件事,怎么就会变成了一场一无所获的闹剧?
玉佩明明不是燕霖的,可是他又不能说东西是他在光天化日之下派人抢了徐夫人给夺回来的!
这就是个哑巴亏!他就算是被人强行按住头,也只能是认了!
魏王心里愤恨不已,他觉得自己已经多年没有栽过这样的跟头了。
转眼间魏王府的这些始作俑者就全跪下来请罪了,何皇后纵是再不甘心也是孤力难支,不得已,也只能咬咬牙跪下了:“臣妾也有偏听偏信和失察之责,不过也是因为挂心皇上流落在外的子嗣,关心则乱才出了这样的差错,臣妾不敢强辩,请陛下降罪!”
如果将这一切解释成一场误会,似乎就不需要严惩任何人了,含糊一下这事儿也就翻篇了。
燕廷襄甘心吗?自然也是不甘心的!
可是风七不是他的死士更不是他家养的忠仆,他们魏王府的人没办法当着皇帝的面把人灭口,那么暂时就只能选择隐忍退让,先把这事儿糊弄过去。
胡贵妃站在当前,看着她脚边跪了一片的人。
就在前一刻她还被他们众口一词逼到差点无路可走,现在风水轮流,她觉得她应该落井下石为自己出口气的,可是面对位高权重的魏王府和掌管后宫的何皇后,她又轻易无法开口——
她只是个宠妃,下一任的皇帝还不是她的儿子,这时候踩这些人一脚对她没有任何的好处!
所以,她忍了又忍,最终就只是缄默。
皇帝半晌没说话,此时视线扫过这些人,突然冷然问道:“所以,你们的意思是此事到了这里就算完了?”
魏王和何皇后讶然抬起头。
皇帝的目光已经透着几分冷意,两人心中正在惴惴不安的时候,下一刻,他却突然眸光一转,忽的又看向了胡贵妃,同样是声音冰冷的质问道:“贵妃也觉得应该到此为止?”
胡贵妃心头剧烈一颤,她面上表情僵硬,想要做出一个合适的表情,可是面对这样阴阳怪气的皇帝又不知道能做什么表情,最后就只是仓惶的跪了下去,嗫嚅道:“臣妾……臣妾但凭皇上做主!”
可是皇帝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明显不像是站在她这边的!
朝臣们也摸不准皇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已经温和了好多年不曾当众发怒过的皇帝,今天好像突然返老还童了一样,又变成了当年那个年轻气盛、脾气火爆的帝王。
他高高在上,冷然俯视所有人,出口的话字字句句,掷地有声:“宁王已有数日不曾出过宫门,他贴身的玉佩遗失,怎么会流落到宫外,还落入了一个平民女子的手中?这些话,朕若是不问,你们就准备这样含糊过去吗?”
明明是燕霖在说谎!
魏王等人心里全都叫苦不迭。
帝王一发怒,满殿的朝臣就都坐不住了,包括老齐王在内,全部从座位上起身,战战兢兢的跪了一地。
萧樾带着大胤的使臣安然静坐看大戏,可就连薛文景那些人都有点如坐针毡的感觉,被这大殿之内突然冷凝下来的气氛刺激的紧张不已。
皇帝的目光冷然扫过众人头顶,语气越发的严厉起来:“朕的皇子流落在外,你们身为人臣,非但不知道急朕所急,一个个的还浑水摸鱼,拿这件事闹到朕的跟前来了,真当朕老糊涂了不成?”
众人刚要呼惶恐,紧跟着下一刻他已经话锋一转,抓起桌上的一碗血水砸在了魏王等人面前。
水花四溅,溅了众人一头一脸,却没人敢挪地方也没人敢出声,只是竭尽所能把身子伏低在地上。
皇帝的声音随后传来:“把魏王世子妃和那民女给朕一并拿下,押入天牢!”
风七倒是还好,她前面自知自己事情失败,已经料定了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而魏王世子妃却没想到最后自己会被牵连进来,猛地抬头一声惨叫:“冤枉——”
声音太凄厉,听得何皇后都是头皮一麻。
然而皇帝随后一记凌厉的眼神压下去,魏王世子妃就哑了声音,只觉得自己像是瞬间坠入了冰窟之中,四肢百骸都被冻住了。
她是冤枉,事情就算和魏王府有关,那也是魏王和燕廷襄安排的。
可是一个是她的公公,是魏王府的支柱,一个是她的儿子,是魏王府的将来,这个两个人,哪个也不能倒,哪个也不能出事!
魏王世子妃满眼的恐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座上的皇帝。
可是皇帝的眼中却无半点悲悯,沉着脸道:“既然这玉佩一事是由你们两个而起,你们就得给朕把话说清楚了,宫里的玉佩到底是怎么流落出去的?魏王世子妃又是怎么会那么巧就在街上遇见了佩戴此玉的民女。”
魏王世子妃的嘴唇嗡动了一下,还没说话,皇帝已经冷嗤了一声,讽刺道:“别跟朕说是什么巧合,朕不信这样的巧合,你们之间到底是谁算计的谁才计算出的这样的巧合,自己蹲到牢狱之中给朕好好的想想清楚。来人,拖下去!严加看管,没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准探视。”
杵在门口的侍卫暴喝一声:“是!”
当即上前将瘫软在地的两个女人拎起来就往外拖。
魏王世子妃已经慌乱无措,救命都不敢喊。
燕廷襄垂在身侧手指用力的捏紧,强忍着不叫自己去看母亲的惨状。
皇帝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补充了一句:“分开看押,不准她们串供!”
两个女人而已,甚至也许都不需要他叫人动刑好审讯,关她们一阵子,她们恐慌焦虑之下为求一个解脱,可能直接就将一切和盘托出了。
魏王已经许多年没吃过这样的暗亏了,可偏偏皇帝面前又不能表露,隐忍着,脸色表情僵硬又怪异。
风七因为太狼狈,一直没太敢去看萧樾,可是眼见着她要被人拖下去了,千钧一发,她恐惧不已,忽然之间就不顾一切的蓦然抬头看向暖阁里安坐的萧樾,大声道:“王爷!民女跟随您多年,我是无辜的,您相信我!”
不求救命,只求相信?
这话说的——
挺有内涵哈!
匍匐了一地的人,都隐隐的琢磨出点不对味来,纷纷抬眸偷瞄萧樾。
------题外话------
皇叔和昙子总是不务正业,总感觉我被他俩搞得不会写撕逼了,泪奔,你们凑合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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