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跳下马车,一边往后面的马车这来帮着扶武昙,一边随口说道:“车上有个人,帮忙提下来。”
曲林掀开帘子,就看见里面被捆成蚕蛹一样,神色惊恐正在不住挣扎的钱妈妈。
他做事也干净利落,看见人手脚都捆了,就直接拎着腰部的绳索将人一提,直接货物一样给提着就要往门里去……
武昙从车上下来,一看萧樾这些手下的野蛮行径就想翻白眼,撇撇嘴道:“你们王爷管你们吃饭就是为了出门扛大包的啊?她又不是没有脚,让她自己走!”
莫名其妙被数落了,曲林很是一愣,不过也算听话,随后就一抬手,将正被勒得浑身难受的钱妈妈栽葱似的往地面上一戳……
钱妈妈被颠了一路,眼前冒金星,脑子里嗡嗡作响,骤然往地面上一站,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眼前寒光一闪——
下一刻,捆着她腿脚的绳子就被挑断。
看见那一道寒芒时,她还以为大难临头,已经是瞬间就糊了一身的冷汗。
这会儿还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低着头,就见一片水青色的裙角忽的飘进了视线里。
武昙的声音清脆明媚:“钱妈妈辛苦了,跟我走一趟吧!”
钱妈妈猛地打了个寒战,霍的抬起头来,就对上她含笑的眉眼。
再下一刻——
就更是愕然的瞪大了眼睛。
上午那会儿,门房的婆子过去给她送信,说她家儿媳托人捎信去侯府说家里小孙子病了,烧了两日一直也不见好,叫她赶紧回去一趟,她当即就去跟武青雪告了假,却不想刚从武家门出来——
还没等出胡同呢,就被个小厮打扮的人给制住了。
三两下捆好塞进了车子里。
对方的动作太快,手法太精湛,以至于她连救命都没来得及喊出声,只是依稀觉得那个正在捆她的“小厮”看着很有点眼熟,可是也没等想明白到底在哪里见过,就又被人家拍晕了。
再醒过来,人已经在一辆不大的马车里了。
她试图挣扎过,可完全无济于事,再过了会儿,就又有马车过来……
当时她还以为自己遇到抢人的人牙子了,听见说话声就顾着挣扎求救,压根没心思分辨说话声是不是耳熟。
此刻骤一看见武昙的脸,也不可谓不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的,只是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瞪着她看。
武昙面上笑容明艳,倒是一副出来游览观光一样轻松愉悦的神情,见她发愣,还好心的安抚:“你不用紧张,这事儿我也不是冲着你的,这么委屈你……其实是为了避开侯府里我自家的那些人的。”
大家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即使心里藏了九曲十八弯的鬼心思,这十多年里除了几位公子小姐之间小打小闹的胡别苗头,真的明面上一直和和气气,没结任何的仇的。
现在这二小姐突然就把这样的黑手下到她的身上来了,钱妈妈压根就想不通,整个脑子都是懵的,只想要个明白,于是就又扭动身体呜呜的挣扎起来。
她的眼睛通红,满含着愤怒和恐惧。
武昙却始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甚至还是很体贴的说道:“先这么堵着吧,不用你说话,你只跟着走就是,我今天要审的不是你!”
言罢,就不再理会她,转而给曲林递了个眼神:“那人关在哪儿了?带我过去吧!”
曲林的态度十分恭敬,迟疑着看了那钱妈妈一眼,提议道:“人还关在暗牢里,那地方阴仄,要么二小姐先去厅上,属下去将他提来说话?”
那地牢阴暗逼仄是一回事,主要是武昙带过来的这个婆子——
他看武昙这意思,好像是没准备把人怎么样,万一后面要放回去,那么让对方知道了这庄子上地牢的位置总也是不好的。
武昙当然明白他在担心什么,不过却不在意:“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带我过去就好!”
“是!”曲林于是也不再坚持,在前面引路。
带着武昙几人斜穿过花园,进了上回萧樾带武青林来过的那个屋子,打开了机关。
钱妈妈虽然也是见过世面的,却还没见过谁家的秘牢暗道,见状,心里的不安和恐惧就又更添了一重。
曲林点了油灯在前面引路,下面却居然不只是一间密室,像是一座小型的牢房,都是石头砌成的暗道,四通八达,往四面八方通着应该有七八间石室。
武昙左右看了眼,也觉得这地方挺稀奇的,就问:“先送来的那个人还活着么?”
“是!”曲林回道:“世子没提走,王爷也没说要处置,就还关着呢!”
“带我也过去看一眼吧!”武昙道。
“好!”
往前走到第二个岔路口,曲林就转了个弯,往前走了没两步,就是一道只有方寸窗口的铁门。
群林要掏钥匙开门,却被武昙阻了,她走过去往里看了眼。
里面的薛四被关了半年多,这时候都连着折腾也免了,骤然看见有人出现在窗口,甚至都没兴趣看一眼,只是目光空洞的坐在那,身上衣物烂了些许,整个人胡子拉碴,瘦成皮包骨。
武昙只看了眼就退开了,转头给蓝釉使了个眼色。
蓝釉将钱妈妈推过去。
钱妈妈正急于弄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好奇之余就扯着脖子张望,看见里面的人,一时又是吓的脸色一白。
武昙就已经招了手,让曲林带着去见曾文德,一边走一边才不徐不缓的说道:“这个人叫薛四,人称薛四爷,据说是三年前我大哥开始去了南境军营历练开始,他就被我父亲安排给了二娘……哦,就是你的主母支使,那时候你还没离京,我想你是知道她的!”
钱妈妈当然知道!
孟氏房里的两个大丫头,只知道孟氏表面上的面慈心苦,对孟氏和武勋的秘密就只窥皮毛,只知道武勋是更护着孟氏那母子几个一些的,但是——
钱妈妈却是知道孟氏和武勋所有秘密的人。
本来钱妈妈就在胆战心惊的揣测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的身份,骤一听薛四的名字,就感觉是脑袋被雷劈了一道,浑身一震。
她当时的第一反应是武昙诈她,因为她刚才看到那人的脸都没太认清楚。
正在神思混乱的时候,曲林已经停在了另一道牢门之前,拿钥匙打开了门。
钱妈妈下意识的一抬头,映着昏暗的灯光一眼看见被锁链捆在墙上却蹭的跳起来的曾文德,这一惊,险些就背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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