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等在门口的青瓷迎上来。
武昙带着她往镜春斋的方向走。
青瓷道:“二少夫人那已经无碍了,对外就只说是气着了,动了胎气,二公子已经把人接回落云轩了。”
武昙听出来了她的欲言又止,就侧目看了她一眼:“有话就一气儿说完。还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么?”
青瓷微垂了下眼睛,这才如实禀报:“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后来二公子终还是又叫许大夫回南院去给那位看过了,大出血,孩子指定是没留住,不过……性命暂时算是保住了。”
武昙只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面上表情还是一派的轻松自然。
青瓷察言观色,不甚解道:“主子……”
武青雪胆敢算计了林彦瑶,并且还是下得那样的狠手,她原是以为听了这消息是要怒发冲冠的。
武昙却是莞尔,无所谓道:“我本来就是懒得管她,而事实上她在这个当口死了本就不太妥当的,前两天宫里来人的时候人还在,突然就小产闹出了人命……虽然也能解释,但总归是经不起推敲的。先留着她其实是好的,她那秉性脾气您还指望她能改么?这次不死,总还会有下次,迟早会作茧自缚的。”
上回她跟萧昀在花园偶遇之后,回去之后想想就总觉得不太对劲,总觉得那小皇帝还是有针对他们武家的意思。
这样一来——
保不齐他们府里自以为掩饰的很好的这些风波,宫里多少都是知道的。
萧樾走了已经近十日了,这些天不露面,宫里必然也察觉了苗头——
她还是记得萧樾离京前特意嘱咐她的话的,让她不要冒进,现在雷厉风行的就在府里搅风搅雨逼死亲姐,可不是什么好事。
青瓷自然不会联想的这么多,只就着话题点点头道:“蓝釉会注意盯着南院的动静的,二公子命人将那院子封了,不准那大小姐出来,说等她小月子坐完就将她送去京城里武氏宗祠后面的小佛堂里出家去。”
武昙对这个消息,显然兴趣不大。
两人一行回到镜春斋。
武昙早上出门的匆忙,脸都没洗,就让青瓷打了水来,仔细的重新洗漱过,正想着要歇个回笼觉的时候,蓝釉就从外面回来了。
武昙招呼了她到近前:“让你去打听的事情有结果了?”
“有了!”蓝釉道:“奴婢去西侧门那问过看门的婆子,另外又回王府借了个人,去坊间走了一遭确认……武大小姐手里那脏东西是她那个小姑子出面去替她置办的。”
武昙莞尔,露出个早知如此的表情:“我就说么,这几天家里一直在给孟氏办丧事,武青雪这点分寸还是有的,虽是一直称病,可到底也是规规矩矩的在南院呆着。”
她身边的人,出入府门,难免会引人注意,而再下面不亲信的人,她又不可能冒险把这么隐秘的事给交代下去,思来想去——
她身边,也就是她那个从元洲带回来的,一直默默无声缩着不怎么出来见人的小姑子出面才是最容易掩人耳目的。
那个陆媛,一则算府里的半个主子,初来乍到,说要上街去逛逛,或者买点什么东西的,都不足为奇,再者她为人又老实木讷,即使出门去了,也没人会放在心上。
蓝釉道:“那……要寻找个由头将这女人处置了么?”
武昙想了想,最终却摇了摇头:“那不像是个胆子大的,八成是被武青雪给利用当枪使了,这个人……你去跟二哥说一声吧,让他去查查,看是要将她送回元洲还是怎么办。”
陆之训依附武勖,为虎作伥,死不足惜,他家里两个女眷……
武昙觉得她可能是真的是有点心大,但凡不是直接犯到她手上来的,她是懒得去迁怒计较的。
“奴婢知道了。”蓝釉应声,服侍她睡下才退了出去,往落云轩去。
彼时南院那边,武青雪当时摔得不轻,小产时候血崩,好容易捡回了一条命,这会儿死气沉沉的躺在床上,虽然被褥都换了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总觉得鼻息间总是充斥着一股血腥味,闻着就后怕不已,身体时不时的抽搐颤抖。
陆之训死后,她这个孩子本就不是很想要了,可要不是郎中诊断说她身子不太好,小产的话可能导致损伤,以后都不能生了,她怎么也不至于这么大费周章的保这个肚子。
现如今被书容那个贱人推了一把,真的是一切都白费了!
武青雪自是恨得咬牙切齿,可她现在太过虚弱了,就连放肆大哭一场也不能。
钱妈妈去处理她换下来的衣裙和染血的被褥了,她一个人躺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连个侍奉的婢女都没有,正在疲累的昏昏欲睡的时候,房门就吱的一声被人从外面很轻的推开了。
武青雪艰难的转动脖子看过去,见那门边一角浅桃色的裙裾,就知道这时候来的会是谁了,便就沙哑着声音叫了声:“进来!鬼鬼祟祟缩在那做什么?”
陆媛这才探头进来,抿着唇轻手轻脚的挪到床边,下一刻,就扑通一声直接跪下了,眼泪留了满脸的崩溃大哭:“嫂嫂你做什么要害我啊?你让我出去买的那个药,你明明跟我说是用来保胎的偏方的,现在……现在……”
说着,就一把攥住武青雪的手,急切道:“你现在孩子也没了,我也不用留在这了,看在我我大哥的面子上,你……你叫人送我回去吧!”
武青雪本来脑子就有点空,被她这么一哭,就更是头痛欲裂,烦躁的皱了下眉头,却是不得不压住脾气,苦笑道:“你现在回去?你忘了你当初跟着我来是为了什么的么?现在是没了孩子,你空手回去?不怕你那亲娘或撕了你?”
陆家就是典型的市井人家,尤其还一脉单传,现如今陆之训死了,陆家老太太就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肚子里的孩子身上了。
如今这孩子没了——
那老太太本就是个泼辣的,以前是碍于武家的权势给她伏低做小,对别人可不这样的。
陆媛想起自己老娘发怒起来的模样,就冷不丁打了个寒战,脖子缩了缩,下一刻,就又跟着落下泪来,无助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可是你的孩子已经没了啊……我……我……”
虽说她不是有意害人,可已经是沾手了武青雪的事,如今在住在武家的屋檐下,想想武青雪大出血小产的情形就浑身发冷,这万一武家人要一并追究她,她想都不敢想!
“不!我还是要回去!”思及此处,陆媛就又坚定了信心,咬牙道:“我哥哥没了,我得回去给我娘尽孝!”
主要是,武青雪这个样子,如今已经把武家人给得罪得狠了,她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跟着她能得什么好下场!
“蠢货!”武青雪冷哼一声,“事到如今你还回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去做什么?我就算再不济,也还是定远侯府的大小姐,在宫里还有个贵为皇妃的亲妹妹。二哥哥就算一时被武昙和林氏那两个小贱人蛊惑了,毕竟也跟我才是嫡亲的兄妹,何况……还有我父亲在呢。你真当他们能就这么处置了我?等过几日我身子好些了,进宫见了我妹妹……”
她说着,就仿佛的悲从中来,也伸手摸了摸已经空了的肚皮,叹息道:“这孩子没保住,是我对不住你们陆家,我也很是过意不去,我与你哥哥毕竟夫妻一场。你且安心的住着吧,别的不说,回头我找人给你在京城里寻摸一个好人家嫁了,岂不比你回元洲城要好?”
京城里的繁华富贵,岂是元洲里能比的?即使得了武家的关照,陆家在元洲过的也算衣食丰足,可是京城的侯府势大——
若真能借侯府和宫里皇妃的声势谋一门好婚事,必然是非富则贵的。
陆媛虽然是平时胆小怕事,但也不是全无野心的。
武青雪这么一说,难免心动,只是再看武青雪这个样子,又是兜头一盆冷水,迟疑道:“可是……可是……”
武青雪自然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心中气恼的同时面上就还是装作一副情深的模样道:“没什么好可是的,回头等我身子好了,就去跟我二哥哥把事情解释清楚了,他最终总归还要信我这个亲妹妹的,而且我们这样的勋爵人家,又是最要脸面的,别的不说,就冲着对你陆家的亏欠……替你谋一门像样的婚事也是应当的。”
要不是她身边如今无人可用,也不必费心这么应付一个陆媛。
武青雪苦口婆心的安抚半天,好在陆媛也不是什么难应付的人,便将对方稳住打发出去了。
钱妈妈在窗外听了半晌,最后就干脆没进屋,转身出去,直奔了落云轩,跪在了武青钰面前:“二公子,奴婢想求您……您送奴婢进宫去伺候三小姐吧,奴婢不想再留在大小姐院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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