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两个,全都一筹莫展。
不过,倒是没人怀疑到那些大胤人身上去。
毕竟梁元轩这个太子在位十几年,也不是纸糊的,他的府邸,要那么容易就让千里之外的大胤人钻了孔子去,那他这个太子就等于是白当了。
梁元旭静立片刻,拿眼角的余光瞄了眼面如死灰跪在他侧后方的朱校尉,于是试探着开口道:“不知父皇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还是……朱校尉惹了您的不痛快了?”
皇帝一听他提起这茬,就又剜了那朱校尉一眼。
朱校尉连忙伏地口头:“是微臣无能!”
梁元旭又朝皇帝看过去。
皇帝横了朱校尉一眼:“你先下去吧!”
“是!”朱校尉如蒙大赦,连忙就退了下去。
“北境的战事失利,朕咽不下这口气,在有内应的情况下还弄成这般……没想到早年费劲心力锄掉一个武勋,最后这一局居然败在了他的儿子手里,早知道,就该让武勖那个废物早点斩草除根的。”皇帝也是气得狠了,无处发泄,便就咬牙切齿道:“朕先前派了詹士府洪连一趟差事,让他带了价值不菲的财物绕路过境往胤京去,原是想在他朝中打通一条路子,将那个武家掀下来,谁曾想……方才朱炳一回来……”
越说越是心中义愤难平,一巴掌重重的拍在了案上:“那个萧樾,简直是无法无天,也不知道他是哪儿得了这个消息去,居然没等洪连一行人进胤京,人和财物都被他光天化日之下就在官道上给掳了去。一个纨绔子弟,不过仗着自己的出身,侥幸打过几场胜仗,也就是大胤王座上的那个黄口小儿不顶事儿,反纵得他不知天高地厚……他居然还让朱炳一带了口信回来威胁于朕,扬言只要有他在,朕就休想将那武家的丑事抖出去?”
说到之后,自己也是深觉滑天下之大稽的忽的笑了一声出来。
只是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眼神和表情都实在是太过阴暗凶狠了。
梁元旭的目光微微一闪,也跟着露出讶然又愤怒的表情:“居然会有这种事?”
梁帝冷笑:“武家那个小子刚立了大功,他武家的丑事抖出来,这是最佳的时机,搬到区区一个定远侯府,朕泄了这口气还只是其一,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就算大胤那小皇帝靠着真凭实据处置的武家,也没会信,只会寒了他朝中所有武将和军中兵士的心。这样的时机……一旦错过……不行!这件事必须得成,那个萧樾……他还想凭一己之力翻过一个天去不成?”
老皇帝已经是有点走火入魔的意思了,说话间眼中各种光影浮动,几近癫狂。
他当然可以从南梁这边就开始散播那件事的谣言出去,可这样败坏武家的名声根本不顶用,因为眼下的这个时机不对,武青林刚率军打了一场胜仗,立下了汗马功劳,就有人红口白牙的指证他们武家通敌?任凭是谁都会以为这是挑拨离间之计。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南梁皇帝才没有直接明着派使者去胤京,揭发此事。
就算他手里捏着武勖的亲笔书函,确实是铁证如山,可从他们南梁过去的任何证物,大胤的小皇帝都不会取信的……
他这才会大费周章的派了那位洪大人秘密潜过境去,想要去大胤的官员之间打通一条路出来。
梁元旭听梁帝这意思,约莫是还要再派人去做这件事,心中慎重的斟酌了一下,方才说道:“父皇,儿臣说句短志气的话,这件事既然已经被那萧樾洞悉了,他要严防死守,咱们的人十有八九还是成事苦难的。”
老皇帝闻言,脸色就越是阴沉了几分。
梁元旭于是苦笑:“最近北方战事失利,儿臣也甚痛心,夜不能寐,于是加紧研究了一下除夕前后边境的情况,也顺带着深入琢磨了一下大胤定远侯武家的人员关系。那萧樾曾经有意求娶武勋的嫡女,这事儿想必父皇也是有所耳闻的,但据儿臣的人深入探查之后发现,武家的那个小姑娘可不简单,颇有些手腕,将是将这位晟王哄得服服帖帖的。父皇觉得单凭那武青林一己之力,他真的有本书算无遗策,一口气吃下我们边境的十四万大军,兼并三座城池?”
就武勖以前的说法,武青林确实是个将帅之才。
再加上边境出事之后,老皇帝满心焦虑,根本就静不下心来细想其中是否还有内幕和关卡。
如今梁元旭提起,他便隐隐的也觉出了点什么,眉心不由的一跳:“你是说……”
梁元旭拱手作揖,郑重道:“如果儿臣得到的消息不错的话,就在年前那一个月多里,萧樾曾经一度行踪不明,父皇觉得……那段时间,他会是去了哪里了?”
老皇帝也是个一点就通的,当即就倒抽一口凉气,猛地拍案而起:“你是说……”
梁元旭沉重点头:“如若儿臣的推论属实,那萧樾这个人就确实是不好对付的。现在于公,他不会任由任何人扰乱大胤的超纲,而于私……他沉迷武家那个姑娘,怕是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武家祸事临门的。父皇,此人也许并非沽名钓誉、浪得虚名之辈,若真的一开始就是他在背后操控大局,那么现如今我们的每一步可能都早就落在了他的算计之中。他要不是早有准备,提前就叫人秘密盯紧了我朝房门的动态,又怎么可能一堵一个准儿的将洪大人给截住了?”
老皇帝虽是内心极力抗拒这样的事实,可是——
边境的局面扭转的突然,将他和梁元轩多年的经营布局全部一朝瓦解了,如果说只是武青林出于私心,歪打正着的作为……
那他的运气就未免太好了!
这些年,老皇帝一直以控局者自居,冷不丁突然有人浇了一盆冷水下来,让他骤然醒悟自己可能已经沦为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了……
这种巨大的落差,让他在挫败之余已经由心而发一种恐慌了。
老皇帝突然觉得双腿有点失力,又跌坐回了椅子上。
梁元旭并不急着说话,只给他时间冷静。
一直又过了有半盏茶的工夫,皇帝一直茫然的视线才又慢慢的有了焦点,缓慢的抬头朝他看过来:“那依你所见,如今你我父子当是如何?”
“以儿臣所见,萧樾既然能做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事,为了讨武家姑娘的欢心就连通敌叛国的罪人都能不予追究的替武家遮掩……这个人的私德和节操就都不能以常理论之了。”梁元旭神色凝重的慢慢忖道,“这样的人,真的激怒他,他绝对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父皇何必再拿银子和人手去打水漂?”
话不用说的太直白,老皇帝已经听得明白了,寒声道:“你的意思……是服软请求和大胤议和?”
梁元旭面上略显赧然,却还是如实点头,沉痛道:“儿臣知道父皇有雄才伟略有待施展,不甘心就此止步,可眼下的局势确实与咱们南梁不利。萧樾这只拦路虎我们绕不过去,就失了以巧取胜的机会,真要硬碰硬……可就吃了大亏了。”
年初北境一场战事,他们丢城池和损失军队都还是其次,主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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