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女子合离、被休都是极耻辱的事,她才一忍再忍,再者了——
她就算自己豁得出去,也得为了两个儿子,她是能一怒之下走了干净,俩孩子可还是老陆家的种,陆家真摊上了祸事,儿子们可是走不脱的。
“你……”这般被婆婆当面挤兑,她也是怒极,进退两难。
眼见着母亲和妻子吵得不可开交,陆菱还就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哭,陆长青一个头两个大,怒喝一声:“全都给我住嘴!”
他就是个资质平平的庸碌之人,当年靠着一点文采和周家的提携进了官场,一步步走到今天,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想法想要平稳的熬到致仕,谁曾想好容易升迁回京城,这才半年时间就惹上了这样的是非。
虽然对母亲的有些做法陆长青也不赞成,可说到底混迹官场的人,又有哪个是不想抓住机会往上爬的?
陆菱这事儿不该发生也已经发生了,反正人已经丢了……
陆长青的想法是和妻子截然不同的。
在他看来,母亲到处找门路是为了他的前程,再者说了,陆菱和安氏怎么可能有胆子凭空捏造这样的事去污蔑武青林呢?而武青林作为一个男人,偶有把持不住的时候……
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许是被功名利禄迷花了眼吧,陆长青此时居然也跟着活络了心思,只就冷着脸问陆菱:“我问你,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今天在相国寺把你……真的是定远侯做的?”
如若此事属实,那么且不管定远侯府怎样,定远侯府毕竟只是臣下,最后还要看小皇帝的,事情闹成这样,街头巷尾都在议论,反正不该得罪都已经得罪了,只要这件事是真的——
那么将来等结案之后,小皇帝还不得给予他们陆家补偿啊?
以得罪定远侯府做代价,换取功名利禄也不是什么坏事!
所以,现在陆长青迫切想要证实的就是——
他女儿被武青林奸污一事是否属实。
陆菱本来在公堂上被武昙恐吓,已经有点吓破了胆,刚又经历一场死里逃生,这时候骑虎难下——
她出了这样的丑事,嫡母绝对容不下她了,要是再证实她是在说谎攀诬,连父亲也不会保她,她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虽然死咬武青林,必然招致武家的厌恶和报复,可只要咬死咬定了这件事,最后案子了结,武家怎么都得打落牙齿肚里吞,把她纳回去的,就算不指望得宠了,可是前面事情闹得这么大,就已经是她的保障了,武家要忌讳天下悠悠众口,也只能好好的把她养着,以免落人口实……
这已经是她现在唯一的出路了。
所以陆长青问话时,她就心一横,直接扑倒在地抱住陆长青的大腿恳求:“父亲,女儿知道丢了您的脸,可我也不想这样的,您要替我做主啊!”
她这么一哭,虽然没有言明,但也就是那重意思了。
陆长青脸上表情一松,谈氏则是气得一跺脚,直接转身冲出了门去。
陆长青也没在女儿处滞留得太久,安抚了两句就先行离开了,倒是安氏,又揪着陆菱的耳根子很是嘱咐威胁了两遍才也黑着脸走了。
她也是被权势富贵冲昏了头脑,根本就不怀疑陆菱是在说谎,心情不好脸色不好只是因为事情闹成这样,街头巷尾的议论实在太没脸。
一屋子的人相继离开之后,陆菱就在丫鬟的服侍下上床睡了。
她今天这样心事重重的,自然难以入睡,抱着被子在黑暗中还惴惴不安的琢磨这件事的成算有多大。
本来神智清明的,可突然之间就觉得眼皮沉重,睡死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睡了多久醒来,就只觉得身下硬邦邦的,躺着十分难受,正在皱眉——
兜头又一瓢冷水泼过来。
她一个激灵,下意识的裹紧了衣领一骨碌翻身坐起来。
眼前的视线清明,骤然发现自己居然身处一座四处漏风的破庙里,周围散发着一股汗水发酵之后的酸臭味。
一抬眼——
就看见门边斜倚着个身穿大红锦袍的漂亮小公子。
火把的光线明灭不定,那小公子的容貌和气质如天上的谪仙般美好……
她一度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可是看见这样美好的一幕画面怎么都不可能是个噩梦,于是心里的惧意一瞬间就散了个干净,迟疑着开口:“您是……”
梁晋本来正在倚门望天,做忧思状。
冷不丁被人打扰,他就勉为其难的转头看过来,侧目冲着陆菱使眼色:“别看我,请你的来的人在那儿……”
他的容貌实在太具迷惑性,陆菱被蛊惑了一样,缓缓的循着他的视线转头,这才发现这破庙居然是一群乞丐的落脚处,方才她的注意力完全被梁晋吸引,无所察觉,此刻才注意到两边的墙角横七竖八的睡着十几二十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是那些酸臭味的来源。
一看见这一幕,充斥在鼻息间的味道仿佛就更浓厚了些,刺激得她几欲作呕,突然一阵反胃,正要伸手去捂嘴——
冷不防背后又是一凉。
“呀!”陆菱被刺激的尖叫一声,霍的转头,登时就花容失色的险些惊掉了下巴……
身后一块倒塌的墙壁上一样坐着个样貌漂亮的小公子,手边放着个破了半边的烂水桶,手里拿个瓢,显然——
三次拿水泼她的都是这个人。
对方的美貌和门口那位不相上下,只是身上穿的普通,此时眼神透着几分寒意和恶意的盯着她。
“你……你……”看见她的脸,陆菱突然就瑟瑟发抖起来,不管不顾的爬起来就往外冲去。
然则——
才冲出去没两步,膝盖后面就又挨了一下子,正是白天在公堂上被武青林拿碗盖砸中的地方。
旧伤加新痛,陆菱惊呼一声,一下子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
正在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眼前已经悠悠的飘过一片青灰色的袍角。
她惊惧的坐起来,捂着胸口眼神防备的只能往破庙里面退去,一边瑟瑟发抖的质问:“你……你竟敢掳劫官眷,这……这是胤京之内,天子脚下,还……还有没有王法了?”
此时看见武昙的脸,她就想哭。
三更半夜,她只穿着中衣就莫名其妙被人抓到这里来了,面前的人还是对她恨得咬牙切齿的武昙,她怎能不怕?
“王法?”武昙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冷笑,“你都不怕,我怕什么?你在公堂之上都有胆量当众污蔑我大哥了……我可比你低调谨慎多了,除了你自己,陆家可没第二个人知道是我掳的你。”
“你……”陆菱举目四望,这才发现刚才武昙坐着的地方后面还站着个穿着与她同色长袍的年轻侍卫,那人生了张斯文儒雅的面孔,表情却透着严肃和冰冷,看着就让人心生寒意。
“你敢乱来?”她是不能坐以待毙的,大着胆子瞪了武昙一眼,就扯着嗓子大叫:“救命……”
尖叫了一声,本以为这满地的乞丐都要弹跳而起了,可是——
再度举目四望,那一二十个就好像是死人一样,全都还在呼呼大睡。
陆菱哑了声音,心底也一片绝望。
正在茫然无措间,武昙已经径自走上前来,拿鞋尖踢了踢她:“喂,我没工夫在这跟你耗着,你还不说实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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