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瑜一张嘴就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嘶哑到连个完整的音节都发不出来了。
恐惧能致人于死地,可有时候也能给人以巨大的潜力,何瑜摸索着从床上下来,跌跌撞撞地走到这个房间唯一的光源,半扇窗户前面。
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勇气,何瑜把手放到了窗户上,哪怕知道房间里没有人,他胳膊也哆嗦的厉害。
可以吗?可以的,可以逃出去!何瑜拼命暗示自己,虽然腿还是发软,但勉强站住了。
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的时候,何瑜内心甚至涌上一个疯狂的想法,除了少年时不知羞耻的喜欢过贺钧,自己都没有做错,那凭什么该死的人是自己?应该让这些是人命如草芥的混蛋去死才对。
外面客厅,此时正上演的一场交锋。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看来是我低估了你的深情程度。”傅霖完全没有穷途末路的落魄感,晃着红酒杯,倒像是在工程交错的宴会厅里。
贺钧没有否认,只是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你现在应该已经没有退路了。”
“那又怎么样?就算是死,我也能让你们这些人来陪葬。”傅霖脸上又浮现出那种疯狗似的癫狂神色。
“人在哪?”贺钧问。
“得了吧,说你句深情你还当真了,要是真的在乎的话,我把人给你,你放我走怎么样?”傅霖扶着沙发的扶手站起来,凑到贺钧面前,挑衅地问。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外面的窗户边多了一个人影。
何瑜用尽了全部力气终于从窗户翻出来,为此两只脚全崴了,没有穿鞋,看上去很柔软的草坪此刻却扎得他的脚生疼。
第6章找不见了
“怎么样,不考虑一下吗?”傅霖重复了一遍。
“用不着,”贺钧不上当:“不过就是个小玩意儿而已,既然给了你,哪儿有要回来的道理,再说被别人碰过的东西我也嫌脏。”
“哈哈哈哈。”傅霖突然狂笑了起来,一边消一边拍着大腿:“贺老二啊贺老二,真不愧是你,论起没心没肺来,你排第二都没有人敢争第一。”
“怎么,你是在替他叫屈?这才几天功夫就喜欢上他了,看来那小玩意儿也不算是全无用处。”贺钧敛眉,警告自己绝对不能露出一丝破绽。
自己表现的越是在乎,何瑜的处境就会越危险,等把这人送到他该去的地方,把这红枫庄园掘地三尺去,就不信找不到何瑜。
窗外的何瑜愣了一下,没想到逃个命都能听到这样诛心的话,他紧紧咬着嘴唇,艰难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见何瑜威胁不了贺钧,傅霖也不敢把鸡蛋放到同一个篮子里,开始展示自己的planB,这位爷生动形象地演绎了什么叫“反派死于话多”。
“你就这么肯定自己今晚能从这儿出去?”傅霖又开始叫嚣了。
“你还准备了什么?一次性拿出来吧。”贺钧语气里已经带明显的不耐烦,甚至有好几次开始打量这个客厅,一边回忆张丛给自己看过的地图,一边思考何瑜可能被关在哪里。
两个小时后。
“人会直接送到检察院那边,危险也都已经排查完毕了。”张丛汇报。
“何瑜呢?”贺钧仰头问,语气已经控制不住有点颤抖了,他们的人已经把这个4层小楼翻了个底儿朝天,就差把外面的草坪也挖开看看了。
张丛沉默,连气儿都不敢喘。
“人呢?不是说一定能把人救出来吗?”贺钧站起来,一脚踢翻了面前的茶几。
“贺总,那几个佣人说人之前一直被关在楼梯下的储物室里……”冯光人都没有站住就开始汇报,他说的越多,贺钧脸色就越难看。
贺钧走到了那个小储物间的前面,看着里面狭小的空间,他的心突然揪着疼了一下,在看到地上和门边的血迹之后更是眼睛都红了。
“之后呢?”贺钧咬牙切齿地问。
“今天下午被安置到了一层的佣人房,我刚才去看了一眼,窗户是开着的,我怀疑小何先生已经离开这里了。”冯光小心地说,他也知道这个措辞很有问题,容易让人产生盲目的希望,但这会儿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贺钧闭上眼,没有再说什么多余的话,只是示意风光带他过去。
见贺钧要翻窗户,冯光和张丛都吓了一跳,想要去拦,已经来不及了。
贺钧从窗户上跳下来,刚准备去拍身上蹭上的土,一抬头就看到这个角度正好能看见客厅的场景。
一个想法在脑海中成型,之前被傅霖派人开车差点撞死都不动声色的,这会儿却打了个激灵,应该不会有那么巧吧?可万一呢?
完了,贺钧想,就算找到何瑜,自己这辈子恐怕也要在愧疚当中度过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个世界上远比有愧疚更让人绝望的情感。
第7章该拿什么换你回头
凌晨四点,天快要亮的时候,终于有人发现了何瑜的踪迹。
“在后山那边。”冯光咽了口唾沫,忍不住解释道:“小何先生可能是迷路了,您别太担心。”
“人带回来……我去吧。”后山那边连着悬崖,再让这些人把小家伙吓到就不好了。
一晚上没睡,贺钧却一点都不觉得困,他第一次因为一个人备受煎熬,原来把一个人放在心上是这种感觉,往前倒推八九年,打死他也不敢相信自己会彻底栽在一个干啥啥不行,只有脸勉强能看到小明星身上。
其实也没有那么差,心底另一个声音为何瑜辩解,至少又乖又懂事,软乎乎的。
“就在那边。”几个保镖制的方向正是悬崖那边,冯光咽了口唾沫,紧张到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贺钧皱眉:“知道了,医院那边让人通知了吗?”
“救护车已经在山下了。”冯光说。
贺钧点头,毫不犹豫地朝悬崖那边走了过去,他过来的时候,何瑜就瘫在距离悬崖两步远的地方。
不要命的跑了一晚上,任谁也不会干净到哪去,脚上全是污泥,身上的衣服也被树枝挂得看不出原样了,小脸脏兮兮的,额头上贴着的纱布摇摇欲坠,从远处看真就跟一团破布没什么区别。
狼狈到这种程度,真的是毫无美感可言,可贺钧完全看不到这些,或许看到了,只是把人自动替换成了之前那个乖巧干净的何瑜。
“小瑜。”贺钧喊了一声,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声音有点哽咽,表面看上去没什么表现,心脏已经团成了一团,难受的已经要上不来气了。
“别过来,别过来。”何瑜这会儿已经有点不认人了,趁着贺钧喊人的功夫又往悬崖边蹭了一点,吓得贺钧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好,我不过去,不过去,你别动。”局面就这样僵持了下来,贺钧看着何瑜,何瑜却盯着悬崖下面,就跟那底下有什么在吸引着他一样。
“何瑜。”贺钧实在是受不了这种惊吓,见人呆呆傻傻的转过头,深吸了一口气:“别怕,看我,看着我好不好?我来带你回去了。”
声音哆嗦成这样,也不知道真正害怕的人是谁。
何瑜怯怯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再次把目光转向了悬崖,看到他嘴唇张张合合,但距离实在是太远了,贺钧根本听不清楚他说了句什么。
“我错了,是我太过分了,你别这样,无论有什么话都先过来再说,好不好?”贺钧揉了一下眼睛,感觉手背上湿湿的,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眼角边好像有泪水。
可能是贺钧的视线太灼热了,何瑜竟然又看了他一眼,在贺钧的注视下,小幅度点了点头,真挣扎着站了起来。
“小瑜乖,来这边。”贺钧怕刺激到他,只是缓缓张开双臂,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何瑜,但其实已经紧张到呼吸都困难了。
何瑜似乎忘了自己脚已经崴了,站起来之后才觉得疼,下意识伸手去扶,却整个人都栽到了悬崖下,贺钧扑过来的时候,连片衣领都没捞到。
也就是这个时候,天完全亮了,从这里能看到太阳露出了一角。
第8章被深渊吞噬的人
贺钧不知道自己那天是怎样从悬崖上下来的,只知道自己心头上有一块肉生生被撕下来了,那个悬崖就像一只巨兽,吞掉了何瑜的肉身,同时也吞掉了贺钧的灵魂。
“贺总,傅霖的代理律师在楼下,说傅霖想见你一面。”冯光说,声音不大,生怕触了自家老板的霉头。
那天之后傅霖被移交检察院,偷税漏税再加上其他的一些罪名,直接就判了二十年,傅霖不甘心,还想申请仲裁,就有了今天这一出。
“不见,让他直接去死。”贺钧冷冽的声音响起,这才不到半个月,他就从一个身价上千亿,年轻有为的集团掌权人变成了阴郁可怜虫。
“老板,您还是节哀吧,小何先生肯定不愿意看到您这样折腾自己的。”冯光说完这句话之后擦了下额头上冒的汗珠。
“你也出去。”贺钧现在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最常说的词已经变成了“不见,出去,滚”,何瑜离开之后,他好像把自己完全封闭了起来。
其实就连贺钧自己也想不明白,明明是一个被自己包养的小宠物,怎么会对自己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贺钧烦躁地把桌面上的东西都扫到地上,一低头就发现从冯光那要来的影视项目摊在脚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突然崩溃,一边捡这些文件一边红了眼眶。
如果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不可挽回的局面,他当时会把人送出去吗?
只是现实不是电影,不能倒带也没有如果,“当时”更是讽刺意味十足的一个词。
贺钧颤抖着拿起手机,在搜索界面输入了“何瑜”两个字,搜索内容只有可怜的两页,热度最高的还是他退圈的一个采访。
贺钧捂住脸,这是五年前的时候,自己占有欲作祟,用了些手段强迫他退圈,不许他去抛头露面,那个时候他甚至忘了,自己一开始正是被何瑜在舞台上光彩夺目的表演吸引的。
看着这些人的讨论,贺钧才知道何瑜不仅是个“小明星”,还是一个科班出身,原本应该有大好前程的演员。
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贺钧自虐似的一遍又一遍去看他退圈时的采访,原来那个时候,他身上的光就开始一点点黯淡了吗?
那天悬崖边的情形涌上脑海,贺钧承受不住,抓着心口栽倒在了地上。
贺钧原本以为自己会死,可是并没有,他仍旧好好活着,并将孤独终老,都说回忆像糖,可贺钧却觉得回忆像一坛酿坏了的酒,又酸又冲,不把人刺激的涕泪横流决不罢休。
越是难受,贺钧酒越是清楚何瑜对自己有多重要,可人都不在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十五年,这一年贺钧五十岁,而何瑜的生命却永远停留在了二十九岁那一年。
贺钧看着医院的屋顶,即使因为氧气罩呼吸不畅,也还是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解脱感,小瑜,我来找你了,把命赔给你,你别走那么快,等等我好不好?
第9章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仍旧是那种喘不上来气的感觉,贺钧头疼的厉害,伸手扶了一下额头才发现不对劲,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会……难道死后的世界和生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呃,贺钧艰难地睁开眼,发现眼前还是一片白,明显是在医院里。
“贺总,您醒了,我去喊医生过来。”冯光的声音响起,贺钧觉得有哪里不对,但是说不出来。
“冯光。”贺钧喊了一声:“不着急去,现在是……”看到眼前的人,贺钧所有话都堵在嗓子里了,这人怎么可能这么年轻?
贺钧抬起手,看到手腕上带着的表,才意识到问题出在哪,他明明记得这块表早几十年前就被自己弄丢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贺钧哑着嗓子问,下意识又问了一句:“何瑜呢?”
“老板,小何先生也不是故意的,您别和他一般见识。”冯光小心地劝道。
贺钧闭上眼,感觉心在扑通扑通的跳,真的会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贺总?”冯光见老板不应声,立刻就怂了:“小何先生还在别墅那边,没您的命令,没人敢把他放出来。”
“什么?”贺钧终于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时候,不顾头晕一下坐了起来:“把手机给我。”还是得确认一下,万一是自己高兴太早了呢。
2018年?贺钧眼神几乎要把手机屏幕给盯出个洞来,哈,竟然回到了这个时候,老天到底是眷顾自己还是捉弄自己呢?
距离自己认识何瑜已经过去了八年,而距离何瑜离开自己……只有两年!
“贺总?”冯光看着贺钧头上的纱布,心里忍不住腹诽这人是不是让小何先生一花瓶给砸傻了。
“立刻安排车,去富洋别墅那边。”贺钧吩咐,自己则是双手捧着手机,看样子好像真的傻了。
他以为自己记不清了,可只要找到一个点,所有的细节就都浮现了出来,三年前强迫他退圈之后,自己的占有欲越发强烈,这半年更是发展到连楼都不准他下的地步,何瑜本来就怕他,这些日子更是避他如蛇蝎。
偏偏,偏偏……
贺钧攥紧手机,掀开被子站了起来,踉跄一下,不等站稳直接朝病房门口走去。
自己被傅霖带歪,染上了折磨人的毛病,在变态的路上越走越远,后来更是发展到在外面玩的不尽兴,回去还把手段用到了何瑜身上。
越是不敢去想,那些画面就越往脑子里冲,昨天晚上自己拖着何瑜要去傅霖名下的会所,何瑜抵死挣扎,也不知道发的哪门子疯,自己竟然在门口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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