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铁头发疯一般跑进门,扑通一声,给李海棠跪下,他只要娘子,不要孩子,不要了!
没有娘子,还有家吗?如果不是考虑两个闺女,他都想跟着去了!
“接下来,我的每一个字你都要听清楚,然后决定要不要做。”
李海棠让立夏给他娘子灌人参水,又做了心肺复苏,她这边,把一切可能发生的,都强调好。
“要,要孩子。”
躺在床上的妇人突然睁开眼睛,神色坚定,她一定要给孙家留后,一定!
开膛破肚能如何?她不怕,一点都不怕,只要孩子能平安出生,她可以不要自己的这条命。
“海棠,不要管我,我要孩子啊!”
孙铁头的娘子流下两行清泪,用尽全身最后力气,挤出几个字,她不能对不起孙家,好歹给孙铁头留个后。
平日里软弱到连杀鸡都害怕的妇人,听见开膛破肚,竟然没有半点反应,仍旧坚持保住孩子。
李海棠仿佛从那双流着泪的眼睛中,看到坚定和希望,她想,或许这就是母爱的伟大。
“我尽力。”
李海棠让孙铁头端了一晚人参水,又给她娘子灌下去,补充体力,转过身子问立夏,“怎么样,做好准备了吗?”
手术所用器械要消毒,而且条件太过简陋,不排除术后感染的可能性,李海棠至少要留在孙家,等着孙铁头的娘子脱离危险期。
“好了。”
立夏紧咬牙关,她的手都哆嗦了,人命关天,她不能退缩,李海棠需要人帮助完成手术。
“海棠,别听铁头的,如果有一线希望,一定要保住孩子,这样我就能走得安心。”
孙铁头的娘子喝了人参水,逐渐有了些力气,有些话,她怕自己再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
她本来就是因为无子被休的妇人,在娘家也被人嫌弃,后来嫁给孙铁头,日子平淡安逸。
这几年,她过得很好,如果现在走了,最大的遗憾是没给孙家留后,她死了都闭不上眼睛,继续道,“如果注定和孩子无缘,帮我和他说,以后再找个好女子,他……”
“嫂子,你先喝下去这碗汤药。”
时间紧迫,来不及做全身麻醉,李海棠还不晓得麻沸散的效果,只能局部涂抹,又给孙铁头的娘子灌药。
房内窗户靠北,光线偏暗,李海棠弄了几十盏油灯照明,还没开始手术,她已经冒了汗。
剖腹取子的时间并不长,约莫也就在一刻钟左右,难点是之后的缝合,从宫肌到最外面的皮肤,要缝合七层,为防止手术大出血,必须一气呵成。
对于现代来说,剖腹产不算大手术,失败的几率非常非常的小,而在大齐,无论是医疗器械还是条件,都达不到水平,李海棠有无数经验,也只能摸着石头过河,心里并不是很有底气。
作为医者,出手救人,好歹有一线希望,为怕承担责任,坐视不理,那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孙铁头的娘子一尸两命,胎死腹中。
“立夏,手术刀递给我。”
首先,要切开腹壁,光是这个动作,已经让李海棠大汗淋漓,她深呼吸,和立夏眼神碰撞,彼此都能在对方眼中看到坚定,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因为麻醉剂没改良,产妇多少会感觉到痛楚,手术过程中,李海棠全身上下紧绷着,一颗心提到嗓子眼,还要观察产妇情况。门外,孙铁头听到屋里没动静,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心里不住地祈祷,反正,最坏结果也就是那样了,他谨记李海棠的嘱咐,手术期间,千万不能被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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