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清所说的“试法官”乃是大宋朝的一项司法制度。
宋朝的司法官在获得任命之前,必须通过司法考试。这个司法考试,宋人叫做“试法官”,由大理寺与刑部主持,两部相互监督,以防止作弊,并接受御史台的监察。“试法官”每年举行一次或两次,每次考六场,一天考一场,其中五场考案例判决,一场考法理。案例判决必须写明令人信服的法理依据、当援引的法律条文。如果发现案情有疑,也必须在试卷上标明。考官逐场评卷。考试的分数必须达到8分(我没有查到宋史记载,不知道总分是不是10分),且对重罪案例的判决没有出现失误,才算合格。
在这里要惋惜的提一下的是,可惜宋人开创的高度发达的司法体系,以及司法专业化的历史方向,并未为后面的朝代所继承,元明清三朝的司法制度,退回到非常简陋、粗糙的状态,如明代的府一级(相当于宋代的州),只设一名推官助理讼狱,而清代则连推官都不设置,府县的司法完全由行政长官兼理。长官力不从心,只好私人聘请刑名师爷襄助。《三侠五义》中的公孙策,其实就是清代艺人根据当时的刑名师爷形象塑造出来,北宋并没有公孙策这一号人物,宋代的州府也没有所谓的“师爷”。师爷,是行政幕府制度发展到明清的产物,又称“幕友”。而宋朝恰恰是历史上唯一一个不设行政幕府的王朝(军政幕府还有保留)。恰如民国法学学者徐道邻先生所指出:“元人入主中原之后,宋朝优良的司法制度,大被破坏,他们取消了大理寺,取消了律学,取消了刑法考试,取消了鞠谳分司和翻异别勘的制度。”
话说回来,石州目前并不算是规模很大,所以当置司、州院与司理院的推官判官考试不用赴京师,只是从京兆府派来人员即可。
韩清敢拿这件事大做文章,是因为他发现了这常言掌管的石州州衙里,并不是铁板一块。因为众口难调,一碗水根本端不平。许多推官或者目前依旧是准官吏,还在苦熬自己的试用期。
在大宋朝考中的进士,也不像有些戏中说的,一考中就授予官职,那些过五关斩六将,有幸考上来的准官吏,也都是从“习学公事”的“实习吏”做起的,等到补上缺额,才能算是端上铁饭碗,成为“正额吏”了。若是三年“习学”仍不合格,那就卷铺盖走人。
正因为如此,那些准官吏因为苦熬之后眼看自己仍旧无望转正,所以就对这常言一手遮天的做法颇为不满。韩清私下里找了几个当置司的候补推官或者判官,这些人都各有苦衷。
既然内部有分歧,那就好办了。现在在任的这些家伙,肯定是常言自己培植的,一个个对常言都是言听计从,所以不把韩清放在眼里。韩清要办的就是这帮家伙,要把这些人逐个清理掉。
就在韩清在石州忙着官场斗的这段时间,一个女人步入了京师开封的皇宫里,她是前宋皇后的妹妹,寇准的夫人。寇夫人之所以来京师,是要向摄政皇天后请示,寇准已经病死雷州,自古一来人们都是认为“入土为安”、“落叶归根”,所以寇夫人来京师是需要刘娥的恩准,批准寇准北还。
刘娥同意了寇夫人的请求!
但是万万想不到的是,专款的数额经过精确计算,只够到达洛阳!
是的,没错,是洛阳!
堂堂大宋朝,号称当时东亚最富,甚至实际上也是全地球最富的国度,给前宰相的最后一次旅差费居然缩了水。这事听着似乎令人难以相信,但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变成了史实。如果有心打开大宋的版图看一看会发现,右下角是雷州,它向上偏左临近黄河时,就是开封,要再往左,拐个小弯才是洛阳。这个问题就令人玩味了,运费怎么会不够呢?如果论直线距离的话,到开封和到洛阳几乎没有区别,甚至开封更近。
其实只要稍微动一下脑筋,一切就都清楚了。在寇准当政期间,根本不把刘娥放在眼里,甚至经常放话,言必称那个村妇如何如何,这让刘娥心中早就买下了仇恨的种子。所以这次寇准灵柩北还的差旅费缩水,其实就是刘娥所做的决定:无论生死,寇准都别想再进京师!这也是给整个大宋官场的一个警告,在发配了活的丁谓之后,连死人也不放过。
她如愿了,这个大宋官场的反应非常乖,寇准就在洛阳下葬,这咫尺距离,运费的差价估计连寇准生前的一场夜宴的花费都不到,可就是没人敢掏这个钱。寇准的灵柩北上时,凡所到之处,皆哭声震天,寇准的棺椁经过荆州公安县今湖北公安时,当地有一个习俗,祭拜圣贤时,要砍下竹子,上面挂上纸钱,插在道路的两侧,以示尊敬。寇准的棺椁到来后,老百姓就用这种方式祭拜他。寇准的棺椁离开后,居民就把这些竹子收集了起来,随便找一个地方掩埋了。结果,第二年开春后,这些竹子竟然长了出来,形成了一片郁郁葱葱景象。见此情景,荆州人大吃一惊,他们认为这是寇准在天有灵,护佑苍竹林。于是,他们就把这片竹林叫作相公竹,并在这里修建祠堂,安置了一面寇准的神牌,年年进贡,岁岁祈福荆州百姓的。
但是皇家对寇准的事情还没完,寇准的谥号也下来了,叫“忠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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