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总的意思是他不讲也不要紧,反正人都找回来了。
其实这案子说破也破了,起码孩子们都没事。说破又没破,宋太太还无影无踪。
其中年纪最大的那个孩子已经肯开口说话了,他是被宋夫人带回家的,那个女人关着他们,宋福生会偷偷给他们东西吃。
霍震烨看了大头一眼:他说,他儿子想要玩伴。
啊?大头张大了嘴,宋明杰都已经死了一年了,这人果然疯了。
你不信?霍震烨问。
那怎么可能啊。大头捂着白纱布都快笑出来了。
霍震烨把空白的口供本塞进他手里:是啊,我也不相信。
但记者们最喜欢这样的故事了。
《申报》上专门有个灵异专栏,往常是写些什么鬼魂托梦诉冤情,什么大法官断错案被索命。
反正就是些半洋不洋,半中不中的鬼魂灵学事件,这次碰上这么好的机会,岂能放过?
记者们全围在捕房外面,开始探听这起拐骗案。
霍震烨匆忙离开捕房去白家,这回是白准给他开的门,他只开了一道缝,目光冷然看着霍震烨:怎么?
门缝里看见一点法兰绒睡衣的影子,白准故意扔在地上,让他能看见。
霍震烨忍住笑,知道他肯定生气了,这都快晚上,还发早上的脾气。
但他早有准备,他把手从门缝里伸进去,掌心托着那只纸扎小黄雀:你看,我找到阿啾了。
作者有话要说:啾:你要不要脸哦
第23章害羞了?
怀愫/文
白准目光掠过那只黄雀,唇角一抿:坏了就坏了,干嘛还捡回来?
他话虽这么说,但手已经伸过去,指尖轻轻摩挲过黄雀翅膀断处。
霍震烨看在眼里,浮起笑意,这人总是口很硬,心很软。
他一把握住白准的轮椅,把他推到内屋:它好歹救了我一次,我总不能不管它,你看看它,还能不能救回来?
他把白准推到桌前,又替白准把桌上竹箱抽屉一层层拉开,从里面取出细竹刀。
白准眉头一挑,就在他面前做过一次纸法舟,他倒把步骤记得牢,伸手接过竹刀,刀尖一动,挑开黄雀坏掉的那半边翅膀。
将竹条劈开一个小口,抽出竹丝,竹丝柔韧轻薄,折转弯曲都不会断,这是鸟骨。
霍震烨就在一边看着,这间屋里没有椅子,他也不坐,蹲在桌前,盯着白准的手。
白准十指修长,骨节分明,又轻巧又有力,叠起竹丝如叠纸一般,十指凌空翻飞,一根三寸长的竹丝在他掌中变作了鸟翅。
又挑出张白纸,笔染黑黄,替这只小黄雀画出黄腰黑翅。
白准画完抖抖那张纸:它叫金翅。阿啾这个名字,简直配不上他画的这身毛。
那就叫它阿金?
纸沾鸟骨,金翅立刻活了起来,它依旧是小小一团,翘着尾巴走上两步,两只翅膀左右一抬,眼珠溜溜转动。
扭过脑袋冲白准张张嘴,翅膀一拍,盘旋起来,落在白准的肩头,亲昵地用喙去蹭白准的耳垂。
蹭得白准发痒,伸出手揉揉金翅的脑袋,嘴角微微翘起。
霍震烨一直看着,突然开口:我送你只鸟怎么样?真鸟,能唱歌的那种,或者你喜欢能念诗说话的?
他总是,想给这间屋子添上一点声音,总不忍心看白准这样,在寂寞里快乐。
白准微微侧过脸,他还没说话,金翅嗖一下弹起来,猛扑到霍震烨脸上,用它的细小尖喙猛戳霍震烨的脸,要是它会叫,此刻一定在愤怒的啾鸣。
霍震烨连退两步,捂着额头:它不喜欢我给它起的名字?
白准一手撑着头,手肘架在轮椅扶手上,笑意盈盈看了一会儿,最后才道:它救了你一次,你还想弄只鸟来跟它分宠。
这小东西醋性这么大?
霍震烨又想笑又用手遮住脸:那我给它找只雌鸟!白腰朱顶怎么样?
金翅倏地停住了攻击,它歪歪脑袋,圆滚滚的身体扭动一下,接受了霍震烨的提议。
霍震烨揉着面颊,轻声念叨:还真是物随主人。
你说什么?白准没有听清。
没什么。霍震烨赶紧摇头:你吃饭了吗?想吃什么?我去买?
已经送来了。白准隐笑,轮椅滚到客厅,阿秀已经摆好了碗筷,桌上几道爽口炒素,正中一道八宝葫芦鸭。
八宝葫芦鸭极考究功夫,要先把鸭子的内脏掏空,再将整鸭去骨,填进海参鸡脯火腿干贝和糯米,扎成葫芦的形状,这种菜都要提前定。
白准笑眯眯,用筷子尖点点鸭子,客气道:请。
然后一筷子剖破了鸭子的肚皮,从里面挖出火腿虾仁吃。
霍震烨一下想起虹口仓库死掉的那几个人,薄薄的人皮腔子,流了一地的肠子,他脸都绿了。
他看着白准,这人一定是故意的!
白准依旧笑眯眯,筷尖把虾仁送到嘴里,霍震烨的脸更绿了。
最后霍震烨就只吃了素,他觉得自己半个月都吃不了荤了,白准却心情大好,吃了小半碗八宝鸭。
等沏上茶来,霍震烨喝了一大口,白准越看他的脸色,就越是吃得慢吃得多,他到后来干脆故意愁眉苦脸,好逗他多吃几口。
你今天怎么不说案子了?白准手里托着个秘色瓷茶盏,用茶盖撇掉浮抹,放到嘴边轻轻一吹,他还真有点吃撑了。
他抿一口红茶,淡白的唇色沾上茶色,显得气色都活了几分。
霍震烨犹豫了。
白准目光莫测,不着痕迹的扫过霍震烨的西装口袋,指尖一点,黄雀飞起,扎猛子似的扎进霍震烨怀里,钻进他的西装口袋里。
哎,哎霍震烨想把小黄雀从袋里丢出来,又怕伤着它,刚摸到它的尾巴毛,被它反身啄了一下,虎口处被啄出一个白印子。
黄雀啣出那张纸,飞到白准掌心中,一抖脑袋,得意洋洋。
这鸟简直恩将仇报,霍震烨瞪它一眼。
白准却挠挠它脖子上的一圈黄羽,点头赞它:做得很好。
他看完又把纸叠起来,黄雀小嘴一啄,叼住了又还回去,还要往霍震烨口袋里钻,霍震烨张手抓住它,惩罚似的在手心里搓了两把:坏东西!
骂谁呢?白准怀疑他指桑骂槐。
我骂我自己。霍震烨搬了张小竹凳坐在白准身边:宋福生夫妻养了个纸人娃娃,那个纸人像是成精了,这是纸扎店的地址。
养了一个纸人?白准脸色不变,有此技艺者都是七门中人,既是七门中人怎么不来拜见他?
那纸人里,究竟附着什么东西?霍震烨胆子极大,要不然也不会看见女鬼还想奋力一搏了,可他想到纸娃娃,还是有些毛骨悚然。
是什么东西都有可能,反正不是他们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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