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会跑到这里来,阿坤紧跟上去,看许彦文拐进了一条窄巷子。
阿坤盯着看了一会,刚才人多他没有注意,许彦文跟岑丹在一起的时候,阿坤又注意力不集中,现在他觉得不对了。
许先生怎么怎么像个木偶人?
一阵穿堂冷风,吹掉了许彦文脖子里的围巾,但他连头都没回,还直直往前走,阿坤一眼看见他脖子后面趴着一只红蝴蝶。
这大冬天,哪来儿的红蝴蝶?
阿坤吸吸鼻子,看四周无人,跑上去拍一拍许彦文:许先生你
许彦文这一路都在期盼能遇到熟人,同学同事都好,只有要有能发现他的异常,但一路上都没人注意他。
眼看许彦文的脚步还是没停下,阿坤一把拉住许彦文,他打小练刀,很有一把力气,一扯之下更觉得不对,许彦文有脚,好像停不下来似的。
阿坤眼珠一转,按住许彦文,把他脖子上贴的蝴蝶撕了下来。
撕成两半,随风扔了出去。
许彦文瘫倒在地,他呼呼喘着大气,舌头终于又能发出自己的声音:谢谢你,你是
那被撕成两半扔在地上的纸蝴蝶,倏地飞起,用触须狠狠扎了许彦文一下。
阿秀远在公园,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正脱离她的身体,她顿住脚步。
等她重新动起来的时候,白准觉得那澎湃的感情刹时消退,他皱起眉头,指挥黄雀:去,看看许彦文。
阿啾拍着翅膀飞去,站在电灯杆上看见阿坤被巡捕抓住。
阿坤百口莫辨:我真是看到这位先生昏过去,想送他去医院的。
巡捕拿着警棍,狠狠戳一下阿坤:小赤佬,你是不是偷这位先生的皮夹子啊?
许彦文人已经醒了,他呆怔怔站着,目光茫然望着街头,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
他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人,很重要的事。
第117章画皮
怀愫/文
谢谢你来看彦文。
霍震烨买了些补品去许家,许母客客气气向霍震烨道谢,把他带到二楼许彦文的卧室。
我与许兄既是同学,又是朋友,自然应该来看他的。
许母面对霍震烨有些欲言又止,许彦文失去了一段记忆,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这几个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彦文忘记了一些事,但他身体健康,是可以正常工作生活的,但他什么地方也不愿意去。许母婉转请求,你们既然朋友,我想请你劝劝他。
许彦文枯坐家中,把自己闷在房里,要么就是安安静静发呆,要么就是兜兜转转自言自语。
跟他交谈,他又确实能正常对答,问他到底怎么了,他自己也说不明白,只是怔忡自语我忘了什么呢?
我会劝他的。
霍震烨推开门,就许彦文坐在窗边。
他本来就文弱清瘦,短短几日整个人又瘦了一圈,脸色苍白,目光茫然。
听见开门声,他才转过身来,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认出霍震烨:霍兄,你怎么来了?
霍震烨等许太太下楼才问他:你觉得怎么样,头疼吗?
在许彦文的记忆里,他回国之后只跟霍震烨见过一两次面,两人交往并不密切,可听霍震烨的语气,他反应过来:我们是不是经常见面?
霍震烨颔首:是,我是捕房的顾问,我们经常因为案件中的医学问题见面。
许彦文扭头看向窗外,沉默许久突然发问:你有没有感觉自己忘记了重要的人,重要的事?
霍震烨想起自己曾经忘了白准,但那幸好是小时候的事。
有。
许彦文倏地转身,目光灼灼盯着霍震烨:那你想起来了吗?
霍震烨是把许彦文当朋友的,许彦文知道白准的秘密,也知道阿秀的秘密,但他守口如瓶,从未吐露过半字。
没有,我到现在也没法想起来。在梦魇中经历的,只是他的想像,真实如何只有白准记得。
许彦文眼中的光淡了,他究竟忘记了谁,为什么他会如此晕晕惶惶寝食难安,不得不依靠药物入眠。
霍震烨走到他身边,拍拍他:我是忘记了那个人,但我们又重新认识了,如果你有缘分,也许还会再遇见。
霍震烨下楼离开的时候,在门口碰到了一位小姐,她捧着一束鲜花,有些羞怯的对许母介绍自己。
许太太您好,我叫岑丹,我跟许医生是在孤儿院认识的,听说他生病了,我来看看他。
许母还记得岑丹,之前儿子确实好像交了女朋友,难道是这位岑小姐?她笑眯眯带着岑丹上楼去了。
霍震烨走到车门边,抬头看了一眼窗边,许彦文正和岑丹说话,他们即将重新认识。
他开车回到白公馆,关上车门就见阿秀在玻璃花房里,拿着喷嘴壶浇花,他几次想走进去,但又不知该跟阿秀说什么。
阿秀在花房中剪花枝,长辫子在她胸前一晃一晃,她一枝枝剪下花梗,全插进纸花篮中,红的黄的,满满一捧。
她偶尔停下动作,往玻璃花房外面望一望,不知在看什么,但看一眼就收回目光,又专心挑起花来,剪下开得最大的一朵,放进篮子里。
竹轮椅滚到霍震烨身后,霍震烨转过身,他问白准:那只血蝶为什么会袭击许彦文?白阳不是还要靠他来威胁阿秀吗?
白准哼笑一声:他快不行了。才会控制不住他造的那些邪物。
那他就会更疯狂,霍震烨没给白阳喘息的机会,他把阿坤从班房里捞出来,又把白阳的藏身的地点,告诉了四门主。
白阳又一次人去楼空,销声匿迹。
咱们要不悬赏吧。霍震烨皱眉,他总觉得白阳不会这么走了,我出二十根金条,请青帮的黄老板当中间人。
白阳投靠了日本人,黄老板不愿意轻易得罪日本人,但他肯当个中间人,替霍震烨把风放出去。
一块银洋就能买地痞流氓杀人越货,何况二十根金条。
白准摇头:现在不行。师父的骨还在白阳身上。
你有什么办法?霍震烨问他。
白准取出一张纸笺,霍震烨打开扫了一眼:你要跟白阳斗纸?
不错。他精力不济,才让阿秀将计就计接近白阳,是想智取。既然他精神恢复,那就力克,把这纸糊的东西拍在地上,烧了他的皮。
可他躲着,这东西要怎么送给他?霍震烨看了看正在梳毛的阿啾,阿啾脑袋一抬,黑豆眼看了眼霍震烨,毛绒绒的身子一转过去,用屁股对着他们。
它才不干呢,它是黄雀,又不是信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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