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
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吧,毕竟他一开始就说过生不出来了。
他努力驱赶走内心的焦虑,但随着夕阳西下,整座公寓都淹没在暗橙色的光辉中时,内心的不安压抑不住了。
他怎么还不出来呢?是难过了,伤心了,甚至悲痛欲绝了?
草莓可以哄得好吗?一个星期不吃胡萝卜缨的特权能哄好吗?
他想不顾涂灼的叮嘱,想破门而入冲进去把它抱出来,梳着他的毛哄他:没有崽崽也没关系的。
在他焦躁地来回踱步时,涂灼耷拉着脑袋走出来了。
“先生……”他吸着鼻子抬起头,长长的兔耳朵向前弯曲遮住了他的脸,“我生不出来……”
胡司乐心疼地拥他入怀,抹开兔耳朵,通红的眼睑盛着晶莹剔透的红宝石,一张小脸也憋的通红,想必是委屈极了,已经偷偷哭了一场。
“没关系……”他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安慰道。
“可是你一开始就知道的对不对,”涂灼突然大声质问他,声音染上微微的哭腔,他又吸了吸鼻子,“那你为什么要骗我呢。”
他挣开胡司乐的怀抱,耳朵向后垂,耳廓向下贴着背部。
坏了,胡司乐暗叫不好,他没想到这只兔子突然变聪明了,想明白了才出来跟他对峙,并且根本不想听他解释,没打算给他辩解的机会。
“为什么要引导我相信自己能生育呢?为什么要骗我挑食对崽崽不好呢?为什么要给我买备产箱呢?为什么要帮我请产假,甚至费尽心思带我去邻市做孕检呢?”他越问越委屈,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粗鲁地用衣袖擦去不争气的眼泪。
他也就是那么一下子,就突然明白了黄奕生最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们都是串通好的。
“你太坏了。”
狐狸本来就是狡猾又聪明的肉食动物,像兔子这种愚蠢的草食动物怎么斗得过他们呢。
关于生育的种种让涂灼对两个多月来的相处产生了怀疑。
这只狐狸对于他而言,除了显而易见的美貌,他的一切又变得虚无缥缈起来。
同时,他突然觉得头重脚轻,全身发软。
兔子和狐狸在一起真的适合吗?
自己又蠢又好骗,什么都不会;胡司乐似乎无所不能,他们两真的般配吗?
他是不是因为自己太蠢了才懒得跟自己解释啊,是不是觉得耍自己好玩啊。
我是没上过新式学堂也没读过什么书,听不懂“生殖隔离”是什么意思,可是你多讲几遍的话我肯定能明白的。
涂灼直视狐狸,他一脸坦荡似乎并不打算解释什么,坐实了他心中的猜想。
这么久以来,胡司乐指不定在心里嘲笑他呢——瞧,多么傻的兔子啊,我随便说说他就能当真了。
他在胡司乐家白吃白住,怎么可能所有的好处都让他占了呢。刚开始家务都是他负责,最近都是胡司乐在做,天下是没有免费的午饭的,看他笑话就是他要的回报吧。
想到这儿,他又手足无措起来。
不想再在狐狸面前表露出一丝丝蠢态了,他转过身,眼泪止不住地掉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涂灼你太不争气了。他嫌弃着自己,又为自己找借口——可是让人白白笑话了两个多月,还以为对方是真心爱护他,还以为自己是最幸运的妖精,这真的太让兔委屈了,怎么可能忍住不哭嘛。
为了不让抽泣声从嘴里泄露,涂灼死死咬住自己的双唇。
他的背影在昏暗中愈发让人感到疏离,胡司乐一时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上前拥住他,把可怜兮兮的兔子抱在怀里哄。
只见他暗暗撰紧拳头,稳住自己,深吸一口气,努力用平静的口吻说:“我看我们一点也不合适。”我太笨笨了,我们之间还有生殖隔离。
“……”
“我就像个笑话一样。”也是唯一带给你的好处。
“……”
他转过身,冲胡司乐挤出一个十分难看的笑容,眼泪刚好滑进嘴角边挤出来的小梨涡里,“要不然我们离婚吧。”
怕胡司乐反对,他连忙补充道:“反正我们没有财产纠纷。”也没有感情纠葛。
他还故作大方地说:“结婚证的钱是你出的,那离婚证的钱就我出吧。”
第30章
婚是不可能离的。
一切又回到了两个多月前胡司乐刚把涂灼带回家的时候,只要他在家里,涂灼就把自己锁在客卧躲着他。
一开始他还用备用钥匙偷偷进去过几次,只要房门刚被打开,涂桌就警惕地变回兔子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房间里昏暗无比,买给他的窝被他拆了,毛散得满屋子都是。给他准备的零食和新鲜蔬菜一点都没有吃,宁愿去吃自己上回买回来的已经干得不行的干草。好在装水的小碗每次都会见底。
有一次他在原地多站了一会儿,涂灼从床底冒出半个头,见他没走,支棱着脑袋愣在原地,在他迈开腿时又飞快缩了回去。
这一刻,他无比后悔那天涂灼质问他时为什么要前思后想。
涂灼不肯出门,自然也不愿意去上班,胡司乐想着既然他一开始看上的就是这份工作,那还是帮他留着吧。
于是滥用私权无限延长了他的假期。
后来他在家里安装了监控,无论在干什么,都会时不时地摸出手机看看这只兔子到底在干什么。
胡司乐还怕他趁自己不在家的时候逃走,在门窗处布置了结界。
结界看不见摸不着,除了他自己以外不管什么都不能随意出入,像涂灼这种笨笨妖精是不可能理解的。
一开始他以为每次打开手机时涂灼都是兔子样是个巧合,后来才觉得奇怪,把进度条往前拨才发现他一直没有变回人样。
一阵疯狂脑补,这可把他吓得半死,翘了班急冲冲地赶回家,不顾兔子反抗把它从衣柜里抱出来,问:“乖乖,你是不是变不回来了?”
涂灼伸长了前肢对着这张曾经令他神魂颠倒的绝色脸蛋狠扇了一巴掌,眯着眼裂开了嘴,呜呜叫着威胁他。
但是没起什么作用,胡司乐笑着收起它的前肢,“怪先生,忘了你这样不能说话了。”
于是托着它的屁股来到电脑前,打开文档,胡司乐又问他:“乖乖,能听懂先生说话吗?”
趁他不备,涂灼咬了他一口,在他吃痛松手时跳到了键盘上。
胡司乐并不在意,甩甩手,见兔子不断地在键盘上来回跳跃,用小肉垫踩出了三行字:
离婚离婚离婚离婚离婚离婚离婚离婚离婚……
跳累了便蹲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缓口气又开始蹦哒起来:
臭狐狸臭狐狸臭狐狸臭狐狸臭狐狸臭狐狸……
看来涂灼十分正常,是他多虑了。
他捉着兔子翻来覆去地搓揉爽了,又抱着他在客卧打扫卫生、通风,喂了他三颗草莓和几根新鲜蔬菜才“还他自由”。
本来可以吃五颗草莓的,涂灼气不过,“吧唧吧唧”两爪子下去踩碎了两颗。
胡司乐发出了老父亲的哀叹声,这倒是让涂灼挺得意的。老老实实地由着他抱着自己来到洗手台边,让胡司乐用温水打湿新买的草莓印花毛巾帮他擦爪爪,小脑瓜滴溜溜地运转着,想着下一轮折腾他的方法。
多折腾几次他肯定就能同意离婚啦~毕竟是只妖精都不可能忍受这样的折磨。
没错,涂灼把这个称为折磨——跟自己不喜欢的妖精过着夫妻生活,对方还是个十分能折腾的妖精,这样的日子当然是一种折磨了。
看出这只狐狸还想通过梳毛讨好他,小梳子都没拿出来他就跑了。
哼,还真够狡猾的。知道兔子最受用的讨好除了美味的食物就是来自小弟的舔毛了。
他蹿得还挺快,差点撞在门上。好在屁股肉够厚实,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堪堪刹住了车,在瓷砖上溜了一段距离,小脑门正好抵在门板上。
胡司乐丝毫不懂得给他留面子,嗤嗤笑着走上前帮他开门,“进去吧,去小毯子和床上玩,否则长脚茧就有的疼了。”
涂灼一愣,愤愤地把小脑袋扭过来不看他,鼻子里喷着粗气。别的不说,这臭狐狸笑起来可真好看,就算什么都不会卖笑都能赚不少钱。
起身,从门缝里钻进去,隔着张门冲他做鬼脸。
有这张漂亮脸蛋好事不做坏事做绝,我呸。
小脚板拍打着地板警告胡司乐不可以进门,就好像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一样。最后笨拙地用屁股把门顶上,让真正的主人吃了闭门羹。
警告是没用的,胡司乐该进来还是会进来,甚至会用小钳子捉着他剪指甲,吓得涂灼僵着身子坐在他的怀里让他剪。
“乖乖不怕,”他低垂着脸凑近放缓音调哄,捏捏小肉垫,把指甲挤出来,“不疼的。”
涂灼仰着脑袋,目光不知不觉地落到他专注温柔的脸上。
哼这只狐狸就会用漂亮脸皮诱惑我。
胡司乐帮他擦干净四只爪爪,把它放到小毯子上,出门拿了个东西,回来时手里拎了个尖顶的棉制小屋子。
是粉色的!里面还有个胡萝卜玩具!
涂灼眼睛一亮,一想到两个人在吵架呢,转了个身,把屁股对着胡司乐,鼻子却不停地翕动着。
“之前那个窝被你拆了,又给你买了个新的。”胡司乐把房子放在小毯子旁边,把胡萝卜玩具拿出来放在门槛边上,方便涂灼拿出来。
兔子鼻子一抽一抽的,想扭头看这边又强行扭回去。胡司乐知道他喜欢,又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表现出来。
真是只要面子的兔子,“自己的房子要自己打扫哦。”他控制住想帮涂灼梳毛的欲望,退了出去。
涂灼竖起耳朵听,确定胡司乐走远了才围着房子绕了一圈。
好漂亮啊,想住进去。
尖顶糖果屋,胡萝卜玩具,好心动。
前思后想一番,他决定不能委屈了自己,就当作是小弟胡司乐的进贡吧!
都怪胡司乐,就会用他买不起的东西诱惑他。
涂灼跳了进去,用四肢夹着胡萝卜玩具打了个滚。
哇塞,惬意。
不过……
涂灼顶着饼干屋顶发呆。
这位小弟到底是懂还是不懂,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跟他好好说明一下这件事呢。
他又不是什么心胸狭隘的人,就算自己难过得要命,只要说明白了就会谅解他的,用不着浪费钱买这么贵的东西呀。
第31章
涂灼冷静了几天,等着胡司乐来向他说明他在这件事中做出这些事情的理由。
可是他似乎打算用哄涂灼开心的方式,企图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这样一点都不负责任。
这种行为就像是小朋友犯了错,以为跟爸爸妈妈服个软撒个娇就可以解决问题了。而父母们遇到这种情景会在心里为孩子找借口:他已经知道错了,我也知道他知错了,那这次就原谅他吧。
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服软和认错是两回事。只有通过语言把所作所为表达出来,他才可能真正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涂灼已经看透了胡司乐,他就是这种会糊弄的狐狸!
他这次一定不再做“慈母”了。
涂灼看着胡司乐往自己跟前搬运各种他买不起的兔子玩具,各种哄兔子开心就是不愿意说一句“他错了”。
涂灼恨铁不成钢,在床上弄他的时候知道说,一到正经时候就不会了。
更让他生气的是胡司乐居然在家里设置了结界,不仅他人出不出去,连鸽子精送过来的纸鸽子也飞不进来。
怪不得一点都不紧张呢,涂灼气得跳脚,合着是打算关到他先去认错为止吗?
我呸,涂灼朝结界啐了一口,不可能!
你等着吧,看谁熬得过谁。
……
涂灼日记
今天是20xx年11月xx日。这已经是我被臭狐狸囚禁的第……
涂灼掰着手指,发现自己数不清。
第不知道多少天了,爸爸妈妈我好想你们,你们快来救我。
承载着深切的思念之情和自由的希望的纸鹤扇动着翅膀朝广阔的天空飞去,不出意外,“啪”地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再次跌落在书桌上,扑腾两下,没气了。
风卷着阳光与深秋的寒气从敞开的窗户直驱而入,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在涂灼眼里,透明的结界化成了胡司乐的脸——阴险狡诈,让兔子气得牙痒痒。他暴躁地将纸鹤揉成一团,狠狠地向结界砸去。不料结界又狠狠地将纸团吐了回来,砸在他的额头上,力道之大竟让他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太气兔了,连结界都欺负我。涂灼躺在地上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哼,得想个办法骗过胡司乐,让他带我出去。
……
涂灼觉得自己太伟大了!
他不仅没有被胡司乐的糖衣炮弹打倒,脑瓜子反而更加灵光了。
在他第五次效仿无灵智小动物为了解渴把头伸进马桶喝水时,胡司乐终于再次发现了他的“异常”。
这一次,在胡司乐问他听不听得懂人话时,他摆出一副“不知道你这个愚蠢的小弟在干什么,还不快来给大哥我梳毛”的神气样,还装作因为等急了,气急败坏地一泡尿滋在键盘上,电脑直接报废了。
胡司乐把电脑推到一边,面无表情地直勾勾地盯着他,半晌才用看破一切的口吻问:“乖乖不会是因为生我的气故意骗我吧?”
gu903();狐狸的眼神太过勾人心弦,让他莫名有一种想要坦白从宽的欲望。涂灼坦荡荡地承认,没错!他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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