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出任何的不情愿,甚至可以说非常......期待。
这是对方自己的选择,卫珈无权评论什么,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过去这样的事已经屡见不鲜,又更何况是人类处于绝对劣势的今天?
竞价再次开始,最后女人理所应当地属于了那个出价最高的人。
台上的女人听见侍者报出成交数字时,眉眼间都写满得意洋洋,仿佛对她来说这是什么极高的褒奖。卫珈见状垂眸盯着酒杯,没再去看台上的情景,亲眼目睹难免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如果你想继续研究只是为了减少这样的情形,结果注定只会让你失望。”
卫珈微微转过头,正好对上赫沉看向自己的目光。
蓦地,她笑了笑,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当然不是,或者说,不仅仅是。”
这种情形始终都会存在,但是却不是这个项目急需解决的根源,真正的根源是这些仿生人冷血、无法与人类共情。卫珈说完这句话后转身去看身后,许多女人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在大厅里出尽洋相。
而那些带她们来的仿生人都坐在座位上冷眼看着,满目嘲讽。
看来这才是“品酒会”的真正含义,这些仿生人向来都喜欢沉浸在“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高位之上,看着人类麻痹自己甚至曲意逢迎,以及欣赏过去处于统治地位的人类如今小丑似的模样。
她明白了赫沉带自己来这里的意图。
男人目光沉沉,卫珈转回头不再看他,抬手端起酒杯将最后一点一饮而尽。
凉风一吹,卫珈忽然觉得酒气好像氤氲着缓缓涌了上来,于是她下意识轻轻晃了晃头,但又觉得浅浅的酒意让人有点想睡觉。
赫沉站在几步外转过身看着她。
夜色中,男人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阴影显得他眉眼压着,原本该有的几分阴沉被深邃的蓝色眼睛冲散成熟悉的淡漠。
卫珈慢慢上前,看见赫沉转身抬脚走下台阶时提起裙摆跟上。军靴落地和高跟鞋轻叩地面的声响竟然诡异的和谐。
她抬眼,瞥了一眼他高大的背影,肩章、腰带与军靴在明暗之中反射出冷光。
人在昏暗的环境下本来就容易相对放松防备,更何况卫珈今晚还喝了一杯红酒。醉意再次上涌,她忽然开口:“你今晚带我来这里,是想让我和其他人一样喝醉了出丑?”
话音刚落,她不小心一脚踏空台阶。
前面的人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侧身牢牢将她拉住扣在怀里,裙摆由于惯性悬空划出一道圆弧,最后轻轻拍打在他的军靴上。
赫沉垂眸淡淡扫了一眼,然后看向她的眼睛。
“那我就会在刚才再逼你喝一杯。”
闻言,卫珈轻哼一声,没说话。
经过刚才这么一晃,她只觉得脑袋更晕了,又忍不住奇怪,那一杯红酒并不是自己酒量的极限,怎么会这就醉了?
然而酒意当头,这一点疑惑不足以让人警惕。
最后卫珈意识越来越迷糊,直到在车上彻底睡了过去。
车一路安静地行驶,最后停在指挥部的其中一幢大楼下。穆雷下车打开车门,等制服笔挺的男人下车后正准备上前把后座的人抱起来,结果却听见面前的人开口:“我来。”
他......来?
穆雷一愣,然后应声后退两步。
赫沉站在车门旁静静打量闭眼靠在后座的纤弱身影,然后忽然弯腰,轻松将车里的人打横抱起。
睡梦中的女人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乖顺,此刻正毫无防备地靠在他怀里,长睫在眼下投下小小一片阴影,脸上则是酒后的淡淡红晕。
穆雷跟在后面,觉得指挥官的心思越来越难揣摩。
走进观测室,赫沉将人放在中央的检查躺椅上,已被激活的设备立刻受到感应,半环状金属托住沉睡中女人的后脑。
穆雷见状抬手在悬浮屏上轻轻一触。一瞬间,三维半透明的悬浮操作界面化成无数光点四散开,然后飞快凝结成新的形状。
错综复杂,像是大脑中的神经脉络。
托住卫珈后脑的半环状仪器里忽然蔓延出两条细细的光线,没入发间的那一瞬间,她无意识地皱了皱眉,最后眉心又缓缓舒展。
一侧虚拟的神经脉络景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交织在一起的琳琅画面。
赫沉抬眸粗略看了一眼:“她来指挥部之前的记忆,与卫城有关的,全部备份下来。”
“好的。”穆雷应声。
时间跨度足足有二十年,即便卫城总是埋首于研究所以陪伴女儿的时间并不多,但相关的记忆也不算少。
进度条一点一点向末端推进。
赫沉慢慢走到躺着的人身侧,手指忽然难以自禁地落在她小心勾勒好的红唇上,然后重重碾过。
指腹在白皙的下颌上拖出一道旖旎的红痕。
他闭了闭眼收回手,接着抬头随意点开眼前无数画面碎片中的一个。
因为是她的记忆,画面都是“第一视角”。
视野中,蓝色眼瞳、但却只有银色金属骨架的机器人从黑暗里一步步走了出来,然后缓缓伸出了手。
赫沉的目光,定在那双同样是蓝色的眼睛上。
作者有话要说:卫珈:我口红你给我抹花了:)
第24章酒后错觉
赫沉漠然地看着眼前的画面。
他当然知道如今所有仿生人里只有自己的眼睛是这个颜色,但他同样也知道画面里这个机器人的存在。
它是为了创造出他而存在的、研究的实验品和失败品。
画面里这个机器人如愿以偿地握到了那只小小的手,毫无疑问,这只小手是卫珈的。
赫沉忍不住嗤笑,心里涌现出不易察觉的恼怒与冷意。
他突然有些厌恶自己跟残次品有这种关联——不过是个因他才能侥幸存在的机器人雏形,但却因此能够占据她这么多的回忆与时间。
赫沉忽然垂眸看向躺在躺椅上的女人,目光渐渐变得幽深。
早上醒过来时,卫珈的第一反应是头疼。
她忍不住微微侧过头将脸埋进枕头里,然后抬手按压了几下太阳穴。
怎么这么疼......
忽然间昨晚的记忆涌入脑海,她慢吞吞放下手,盯着房间中某一处发愣。
卫珈知道自己不可能一杯就醉倒,但是昨晚她的确是醉得不记得所有离开晚宴之后的事,这明显不符合常理。再一联想晚宴时那些酩酊大醉的女人们,她们的桌上自始至终也只有一瓶红酒,整场晚宴侍者也没再为任何一桌宾客送去第二瓶,有些酒瓶里甚至还有一半没喝。
只喝了这么一点就醉成这样......
——酒有问题,如果不是加了东西,就是度数和后劲高得可怕。
卫珈脸色有些难看。
所以昨晚晚宴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又是谁把她弄回来的?穆雷?
她习惯性地看向床头,上面的时间清晰地表明她已经睡过头了。卫珈赶紧掀开被子起身,起身后她才发觉自己身上还穿着昨晚那条礼服,首饰也都在身上,不过裙子穿着睡了一晚,这会已经有些皱巴巴的。
她赶紧拿起干净的衣服打算到浴室换掉,结果站在镜子前看清里面的人影后却忍不住吓了一跳。
她昨晚眉眼简单描了描,妆不算浓,只有口红稍显得艳丽。结果现在口红也不知道是怎么弄的,下唇处花了一块,红色的痕迹一直拖到下巴,乍一看有点吓人。
她自己睡觉蹭花了?也不知道弄在被子上没有。卫珈有些头疼,只能一会回来检查一下。
洗漱完穿戴整齐,也来不及再吃早餐。卫珈喝完杯子里的温水,看了一眼摆在床上的裙子,顿时有些迟疑,难道就这么直接还给赫沉?
想了想,最终还是先只带着其他东西径直去了顶层。
卫珈站在识别器前,门却半天都没有打开的意思,这种情形之前也有过,无非就是赫沉在里面跟谁正谈论着什么重要的事情,不允许外人打扰,所以暂时关闭了识别器的自动识别与通行功能。
没等几分钟,门就开了。
卫珈抬脚踏进大厅,里面的两人都齐齐朝她看来。赫沉视线掠过她又掠过她手上的东西,一时间神色难辨,穆雷的表情却有一瞬间的古怪。
“后续交接的工作你安排。”赫沉收回目光,“没有问题了就后天出发。”
“是。”
说完,穆雷点了点头,转身从大门离开了。
男人轻轻挑眉,除此之外面无表情:“你迟到了。”
卫珈咬牙回道:“我也奇怪我为什么会喝醉酒,然后导致睡过了头。”
赫沉看着她,脑海里浮现的却是昨晚她截然不同的样子,还有唇角暧昧蜿蜒而下的红痕。
他蓦地笑了:“酒度数太高,你酒量太差。”
是她不该因为他那句“你以为酒里加了什么”而放松警惕,卫珈自认倒霉,但是离开晚宴之后的事自己不记得这一点总让她心里不安,开口正要继续问时,神色却忽然一僵。
看着坐在办公桌后的赫沉,她脑海里骤然浮现出某个片段。
夜色中,她被身形高大的男人抱着,视野里是清晰锋利的下颌线。似乎察觉她短暂地清醒,于是他低头看了过来。
蓝色的、熟悉的眼睛。
一瞬间,无数深刻的记忆被唤醒,她恍惚伸出双臂搭在他宽阔的肩上,然后困难地撑起身子,双手温热的掌心轻柔贴着他脸两侧。
“J?”片刻后,她忽然迷迷糊糊地笑起来。
“想什么?”原本坐在桌后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一步步踏近,开口忽然将卫珈惊醒。
作者有话要说:快换地图啦
第25章永远
卫珈回过神,顿时僵在原地,脸侧隐隐发烫。
她竟然在喝醉后把赫沉认成了J,而且还动手动脚的......
平时面对赫沉就像是面对需要防备但也没办法忤逆的上级,结果她现在却干脆在老虎嘴里拔牙。
“没想什么。”卫珈尽力控制自己的动作和神情,低头把手里的盒子递出去,“这是昨晚你让人送来的东西,除了裙子都在这里。裙子实在太皱了所以——”
赫沉没去看她手上的东西,冷不防出声打断:“你留着。”
卫珈一愣,接着拒绝:“不用了,我不需要。”
他没说话,但是不容反抗的意思却很明显。
留下就留下,反正无非也就是放在她那里当废品。卫珈收回手,沉默片刻才转而抬头问:“昨晚的红酒,里面是不是加了东西?”
一抬头就正好跟他的目光撞在一起,卫珈脑海里还残存着昨晚的记忆片段,因此下意识别开眼。
“没有。”赫沉似笑非笑,“我说了,是你酒量不够好。”
那大概整个大厅的人酒量都跟她一样差劲。卫珈扯了扯嘴角,但凡她再多喝一杯,大概也会成为撒酒疯的一员。
“以后指挥官有什么意图可以直接说,不用再通过昨天晚宴的那种方式。既然知道了你对研究项目的态度,我当然不会蠢到再企图说服你。”
意图?她以为自己想用那场晚宴上的情景彻底打消她对类人感情研究的热衷?
他当然不会把真正意图告诉她。
带她去晚宴,不过只是想借那一杯红酒让她醉倒,这样才能让时刻警惕防备的人最大程度放松大脑神经入睡,才能最顺利且不让她察觉地入侵记忆。
但也只能喝一杯,她担心会像其他小丑似的女人那样,可这种事他当然不会允许。
“你现在像一种动物。”他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她泛红的脸侧流连。
卫珈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赫沉却当她顺着自己的话追问了,勾了勾唇角:“刺猬。”
那种意味不明的笑意在他唇角浮现,卫珈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刺猬?说她?
因为刚才那番话?
赫沉这样仿佛逗弄的态度忽然让卫珈有些恼了。
“......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走了。”来之前她原本打算问昨晚自己喝醉后有没有做什么,但是刚才想起来那一幕后卫珈当然也就没心思去问了。
既然他没提起,那她傻了才自投罗网等着赫沉秋后算账。
“后天我会离开指挥部。”身后的人忽然道,“短期内不会再回来。”
卫珈闻言就下意识转过身看向赫沉,差点没来得及掩饰自己脸上的高兴。她赶紧眨了眨眼轻咳一声,佯装随口一问:“为什么?”
他将她欲盖弥彰的微表情尽收眼底:“这里本来就不是原本的指挥基地。”
太好了!
卫珈心里蓦地一松。
即便仍然没有自由可言,但是赫沉如果不在,她每天都能过得轻松得多,也能有更多的时间专心破译密码。
“希望我走?”
“当然没有。”卫珈收敛心思,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毕竟就算你走了我也没有任何自由可言,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是吗。”赫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确实跟之前不会有任何区别,因为你要跟着我一起离开。”
“什么?”
卫珈愣住,视线中男人原本带着些微冷意的眼里忽然出现了愉悦似的情绪。
——恶劣的、意味深长的愉悦。
赫沉故意耍她!
她还以为自己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
“那破译密码的事怎么办?”
“还不肯放弃。”赫沉似笑非笑,“如果你非要用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打发时间,即使离开这里也能一切照旧。”
卫珈稍稍放下心。
自从父亲去世后她总有些迷茫不安,那个没能破解的密码不管对于她眼下的心态还是处境,大概都是一根强有力的支柱。
“我想知道,我还会留在这里多久?”她问,“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破译密码,虽然成功破译了项目也不会被推行,但是研究所难道能被无限期地隐瞒?”
卫珈清楚研究所和议事会对研究进度追问得有多紧,所以总要趁此机会问清楚赫沉的意思。
gu903();“肯花时间隐瞒一个手无实权的议事会已经足够‘尊重’,”他看着她,眸色沉沉,“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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