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身玄色官服,带着几个与他一样装扮的男子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李如男眉心一皱,未待说什么,身后的朱红嫣便跳出来道:“魏明彦?你怎么也来了?”
魏明彦瞧了他们三人一眼,跪在了小话痨的面前:“微臣,叩见太子殿下。”
李如男:“……”
齐墨书:“……”
朱红嫣:“!!!”
“起来起来,好说好说。”小话痨一把将魏明彦捞了起来,继而朝傻在原地的李如男等挤了挤眼睛:“怎么样?这回总信了吗?”
这货居然是太子?齐墨书心道。
李如男倒是异常平静,毕竟只凭那随从的身手,便能断定这人定然大有来头。
只是没想到他竟是太子。
莫名其妙与当朝太子结识,真真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糟糕的是,他们对这位太子爷的态度一直很糟糕。
尤为糟糕的朱红嫣喉间一哽,怔怔望着小话痨片刻后,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姑娘!”
“表妹!”
正厅内一时乱成一团,再没人顾得上跪在地上的那几名罪犯。
“魏明彦!都怪你,看你把人姑娘吓晕过去了吧!”小话痨责备着魏明彦,魏明彦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齐墨书望着小话痨的脸,心里那叫一个别扭:苍天啊,这是在做梦吗啊?怎么可能半路捡了个太子爷出来啊!
他忍着心中的纠结,向小话痨道:“太子殿下,我这表妹一向单纯鲁莽,有口无心,她不是有意冲撞于……”
“哎呀!你们不要这样!”小话痨眉头一拧,竟是撒娇似得推了齐墨书一把:“你们别把我当太子,就当我是个普通人好不好?你们这班客套,我难受的紧呐!”
齐墨书无语凝噎,难道这位太子爷在宫中过腻了被人阿谀奉承的日子,一心想来民间感受一下被人怼的滋味?
当朝太子竟是这般的与众不同。
若他记得不错,太子名叫李承业,是贵妃娘娘的小儿子。本朝共立过两位太子,头一位太子也是这位贵妃娘娘所生,数年前得了什么怪病,猝死于东宫。然后,李承业入主东宫,接了太子之位。
若无意外,眼前的这位便是日后的皇上啊。
齐墨书越想越心虚,感觉两条腿都软了些。
“原来你真的是金龙镖局的人啊!”对于齐墨书等的紧张无措,李承业恍若未察,他挤到齐墨书和李如男中间,热心道:“你们的事情我听了个七七八八,能不能尽数讲给我听,我是太子,我可以帮你们哒!”
“太子殿下!”魏明彦急忙唤道。
“你闭嘴!”李承业无比嫌弃的白了魏明彦一眼,继而朝李如男道:“姑娘,你说!”
李如男心情复杂的看了看齐墨书,齐墨书轻轻点了点头。
李如男会意,问道:“太子殿下,您真的愿意帮助我们吗?”
李承业瞪大了眼睛,又是甩胳膊又是跺脚,急的跟什么似的:“我的诚意不够明显吗?”
他这个架势,和撒娇耍赖时的朱红嫣倒有七八分想似。
“既然如此,太子殿下可否与我们一起回龙云镇?”齐墨书站出来道。
魏明彦一听,脸都黑了:“齐墨书!”
“魏明彦,你怎么老插嘴?”李承业恨恨白了魏明彦一眼:“你保护好我的安全就行了,别的事你少管。”
魏明彦只得闭嘴。
看见魏明彦挨骂,齐墨书的心中当真是十分地舒坦。
“那、咱们这便出发吧。”齐墨书建议道。
“好啊!”李承业当即便应了下来,看上去竟是比李如男和齐墨书更对此事上心,“咱们这便出发!”
说出发便出发。
当李如男坐上县丞大人亲自安排的马车上时,整个人仍旧是懵懵的。
这一路的经历,也太诡异了吧。
她看了看心情颇佳的齐墨书一眼:“墨书,你真的要让太子……”
“是。”齐墨书不等她说完便给出了个肯定的答案:“如男,相信你也明白,金龙镖局一案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而这个秘密是师兄和岳父大人无法查清的,又或者他们查清了,却不敢去揭破真相。”
李如男道:“你的意思是?”
齐墨书攥住了她冰凉的手:“我想,能让岳父大人低头的,定不是一般权贵,没准就是那座皇城里的人。要知道,咱们龙云镇就在皇城脚下啊!”
李如男一时沉默下去,不再说话。
“表哥,你真的要让那神经病太子帮表嫂破案啊?!”
躺在一旁呈尸体状的朱红嫣忽然诈尸。
齐墨书与李如男被吓了一跳:“红嫣,你醒了?”李如男问道。
朱红嫣爬了起来,一边整理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嘟囔:“哎呀我是装的!”她理直气壮地说,“我哪知道那货是太子啊!我把他得罪了个够,只能想办法拖延拖延啊!不过没想到那神经病太子压根不在乎这些,没有要治我罪的意思。”
齐墨书笑着戳了她一下:“怎么?你还惋惜上了啊?”
朱红嫣怕痒,立刻躲在了李如男身后:“我没有,我就是……”她顿了顿道,“心烦!”
齐墨书摇摇头,这年头,谁还没点心烦事呢?
☆、替罪羊
第7章
正午的时候,总算到达了龙云镇。
李承业是微服出巡,交给魏明彦的任务是——不许惊动当地百姓,更不许暴露其行踪身份。于是乎,李承业跟着李如男回了金龙镖局。
早已接到消息的李天盛带着宁则风等人恭候在外,待见车马到来时,慌忙上前迎道:“草民李天盛恭迎太……”
“太客气了,真是太客气了!”李承业从马车里蹦了出来,一下子搀住了李天盛的手,令李天盛很是受宠若惊,这便要给他跪下。
“李镖头,你这是干什么?”李承业急的不得了,好在李如男及时走了过来,拉住了李天盛,附在李天盛耳边说了几句话,李天盛这才恢复正常。
“既是如此,请随我来吧。”
李承业的脸上这才露出笑容,跟在李天盛的后面进了金龙镖局。
头一次来到镖局的李承业好奇的不得了,在院里里面转来转去,看看这个,摸摸那个。李天盛一脸焦虑,不断的用眼神去质问女儿女婿,李如男紧绷着一张脸,齐墨书却冲他挤挤眼,看上去十分淡定。
“这是九节鞭吗?”李承业发现了李如男的那条九节鞭,拿在手里,好奇的把玩着。
“别动!那是我姑姑的东西!”承纪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对着李承业大喊大叫。
“承纪!”李如男忙跑到李承纪身前,替他向李承业道歉:“太子殿下,这是我的侄儿,一向被我家里惯坏了的,你不要和他计较。”
“没事没事。”李承业将鞭子放好,俯身捏了捏李承纪的脸:“承纪?嘿,我叫承业,你叫承纪,我们两个还是很有缘的嘛!”
承纪一双眼睛滴溜溜地望着面前的怪叔叔,紧紧地攥着李如男的袖子,一句话也不说。
宁则风偷偷走到齐墨书身后,不解道:“齐墨书,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齐墨书咬着后槽牙,轻声嘟囔道:“天降神兵,你说是什么情况。”
宁则风仍旧有些不相信,可看魏明彦的神态,确实是紧张这位紧张的紧。
还有,那个一直跟着他的随从……
若他判断的不错,此人应也是玄火司的人。
“李二公子,看够了吗?看够了咱们进屋子里说话。”齐墨书喊道。
被称作“李二公子”的李承业笑笑:“你是在叫我吗?”他似对这个名字很满意,“好啊,齐大公子,咱们屋里请吧。”
一行人走进了正厅。
齐墨书将一路所遇之事细细给李天盛等讲述了一遍,讲述完毕后,李天盛又是要给李承业下跪。
“草民一介莽夫,能得太子相助,实乃……”
“哎呀哎呀,你怎么又跪着了!”李承业再一次打断了李天盛的话,李如男也不得不将父亲扶了起来。
她扶着李天坐下,安抚道:“爹,太子殿下是真心实意帮咱们的,太子殿下不喜客套,爹爹不用如此。”
“就是!”李承业这才又坐在椅子上,瞥了魏明彦一眼道:“还不去把那个嫌疑人赵夫人叫过来?”
魏明彦的面色已经不能用难看两个字来形容了,他踌躇了片刻,道:“太子,李家之事可交于刑部,或者大理寺。太子何等身份……”
“啊啊啊啊!”李承业尖叫着站了起来,吓得魏明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要你去叫你便去!哪来这么多废话!”李承业插着腰,气的脸红脖子粗粗。
朱红嫣在一旁帮腔:“就是说!你是太子还是他是太子?为人臣子的,听话乃是第一守则!”
魏明彦铁青着脸,狠狠剜了朱红嫣一眼,含恨而去。
趁着间隙,李如男命人奉上了茶点,大家略略用过之后,赵夫人便被魏明彦押来了。
她从容不迫的走到李天盛面前,看了看坐在他身旁的李承业,不屑的笑了笑。
“李天盛,我的药材呢?你让魏大人把我请到你这里所为何事?”
见到赵夫人本尊的李承业十分兴奋,他站了起来,背着手走到赵夫人面前道:“赵大婶,在回答你这个问题前,我有几个问题想先问问你。”
赵夫人挑了挑眉,斜斜睨了他一眼:“你是谁?”
李承业笑笑:“这个嘛,不重要。”他端着架子,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粗一些,“赵夫人,是你买通了许镖头,继而要许镖头下毒,残害李如男等人吗?”
赵夫人揣了揣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见其耍赖,李承业跳起来道:“哈!你这个大婶撒起谎来好淡定哦!许镖头和那几个山贼就在手中,要不要我拉出来与你对质啊?”
赵夫人沉默不语。
一旁,魏明彦淡淡开口道:“赵夫人,你还是招了吧,证据确凿,你赖不掉的。”
赵夫人看了魏明彦一眼,长叹了口气:“好吧,没错,是我做的。”
李承业追问:“那、那起十多年前的那起凶杀案?”
“也是我做的。”赵夫人一股脑认了下来:“我提前获知了他们的路线,派人埋伏,已毒迷之,再将他们一一杀掉。”
齐墨书目色沉沉:“那毒,便是你放在第五辆马车里的毒粉?”
“不错,就是那个。”
真相骤然大白于天下,却没有任何人感到喜悦。
“真的是你?!”李天盛难以置信道。
“怎么,你很意外吗?”赵夫人踱步到他面前:“你应该猜得到的啊!”
李如男上前一步挡住了李天盛:“姓孙的!你什么意思?”
赵夫人凄婉的笑了笑,后退了几步,低着头说:“你爹他始乱终弃,招惹了我,却娶了你娘。你们一家子过的红红火火,我却过的凄凄惨惨。我为什么这么做?我恨呐!我要让你爹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滋味,让他的后半生与我一样活在无边的痛楚之中!”
李如男暗暗咬住银牙。
李天盛甚是疲惫的望着赵夫人道:“既是如此,你为何还愿意让你的儿子娶我的女儿?”
“呵呵,自然是娶过来想办法折磨你女儿了。不然你以为我会待你女儿如亲生女儿一般,好生对待她吗?”
李天盛久久未语。
“你招了?”见大家不再说话,李承业忙将话题扯回在案子上:“你这么痛快便招了?”
赵夫人认命般点点头:“是,我招了,我什么都招了。”
她招得这么快,这么痛快,反倒令李承业觉得不好玩了。他迷茫地望着齐墨书:“齐兄,她招了!接下来我们该如何是好?”
“哦,那便有劳魏大人把赵夫人送回去。咱们呢,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到天香楼吃顿好的。”齐墨书笑道。
众人一时大惊。
大惊之余,每个人面上的神情皆十分复杂。
“齐兄,你认真的?”李承业道。
“当然。”齐墨书朝魏明彦抬了抬手:“魏大人,请吧。”
魏明彦忙向李承业请令,李承业挥挥手,还真就听从齐墨书的安排,命他把赵夫人带下去了。
金龙镖局内,重获平静。
“墨书,怎么了?”待赵夫人走了,李如男方问道。
齐墨书双目一觑:“赵夫人在撒谎,这么明显,你们看不出来吗?”
“确实是在撒谎,不仅撒谎,还做了个自己为精妙,却漏洞百出的局。”宁则风在一旁补充。
没有听懂的李承业虚心请教:“怎么说?”
齐墨书懒得解释得太细,便笼统地说:“太刻意了,一切都太刻意了。像是对方安排好了一切,就等着咱们将赵夫人救出来,绳之以法似得。”
宁则风补充:“而且,显然赵夫人是被胁迫的,她的不情愿和破罐子破摔之意都写在了脸上。”
李承业一脸的失望:“也就是说,咱们查了半天,白查了?”
齐墨书长长叹了口气:“起初我也以为这案子水落石出了,如今看来,这摊水深着呢。”
李承业的脸上难掩失落。
齐墨书走动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太子爷,你便听我的安排去歇一歇,这案子都拖了十几年了,晚些日子结也没什么的,总之我承诺一定让你看到结果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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