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身后的人低声道,“不是没有避讳么?”
沐疏芳这叫一个随机应变啊,伸手就啪唧一下拍在空中,然后摊开手一吹,道:“这天儿怎么就有蚊子了。”
“……”很想忍住不笑,但委实没忍住,北堂缪勾了唇,手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以掩盖,然后正色道:“有劳了。”
去旁边找了御医留下的药箱,翻出针和羊肠线来,沐疏芳强自镇定地坐下,尽量只盯着他的伤口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什么“渗血”这种说法真是太谦虚了,这厮哪里是渗血,根本是半个刀口都崩开了,伤口结痂,乌黑一大块。
“先将血块挑开,不然缝不好。”北堂缪提醒她。
“我知道,不用将军操心。”沐疏芳犟了一句,穿针引线,捏着针头咽了口唾沫,去戳了戳他伤口上的痂。
很厚,再挑开必定又是血肉模糊。
“怎么?害怕?”背对着她,北堂缪言语里带了些轻蔑。
沐疏芳是谁啊,朝臣们见了都得喊一声大小姐的巾帼豪杰,哪儿被人这么鄙视过?当即就一鼓腮帮子,快很准地将血痂给挑开了。
皮肉跟着翻开,血水顺着肌肤就往下流,伤口可怖。沐疏芳惊叫一声,连忙拿手帕捂着。但捂完想想不对啊,要缝啊,于是将手帕扔了,烧了针就去捏伤口。
这场面,换个别人来定是要吓得不敢动手,可沐疏芳愣是咬牙穿针,针刺穿皮肉的触感叫她浑身起鸡皮疙瘩,线跟着磨着皮肉被拉扯,北堂缪一声没吭,她却觉得牙酸。
“疼……疼吗?”她头上冒汗地问。
北堂缪声音里毫无波澜:“蚂蚁咬一口罢了。”
说是这么说,肌肤却是在她落针的时候骤然绷紧。沐疏芳咬牙,强行催眠自己,说这是一块厚布,然后三下五除二,飞快地缝好。
屋子里安静了好一会儿,伤口也没再被落针,北堂缪好奇地问:“娘娘?”
沐疏芳语气平静地开口:“我缝好了,一共六针,针尾还……收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长松一口气,北堂缪自己拿了绷带缠上,道:“多谢。”
道完转身,刚想夸这人两句,就看见一双泪汪汪的眼。
“娘娘不是缝好了么?”北堂缪不解,“怎的?”
伸手捂嘴,沐疏芳恨声道:“你这人,怎么疼也不肯喊一声的?你不喊,我更觉得疼……”
那么大一汪眼泪,就那么含在眼睛里,说了一串话也没掉下来。
北堂缪盯着她瞧,说:“我以为娘娘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而且伤口的确缝得不错,有御医八成的功夫。”
“男儿尚且有怕之事,何况女儿家?”沐疏芳瞪眼,“谁还不是个小姑娘了?我今年也不过双十年华,哪儿做过这种事,要不是实在没别的办法……你还笑?”
北堂缪看着她眼里的泪珠砸落,长叹一口气,小声道:“还以为是镶里头的,原来能掉下来。”
沐疏芳:“……”
有一种男人,真的是生来就注定孤独一生的,这换做别的人,早该好生哄着好言夸着了,敢情这位还在一直盼着她眼泪什么时候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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