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危夜里没睡足,早上又被毛毛虫吓怕了,结果发现没有毛毛虫,被那金龟子吓到了,此时心律紊乱,很是疲惫。倒在软枕上,一根手指都懒得动。
迷迷糊糊间,他感觉弟弟窸窸窣窣地走过来,轻手轻脚地帮他除了鞋袜,帮他褪去外裳,将他抱起来,放进被窝里,仔仔细细地裹严实了,才悄悄离去。
体贴温柔,无微不至。
叶危半梦半醒间,神使鬼差地冒出个念头,弟弟若不是个弟弟是个妹妹,恐怕他早不做这兄妹,做夫妻了。
晏临不会读心术,读不到叶危这点逾矩的念头,否则要欢喜地像小陀螺一般在屋里打转。此刻,他半倚在窗边,一张无悲无喜的脸浮出几分厌恶。
那只蝴蝶,有古怪。
叶危在比赛后,偷偷让星哲开了鬼息传送,将百鬼邪物颠蝶王传送回六重天无间狱,不要再呆在仙民界。
颠蝶王从传送阵里消失了。叶危和星哲也都以为它去了无间狱。
但晏临看得到,没有。传送阵在途中莫名其妙失效了,蝴蝶没有被传送走,而是回到了抓到它的仙山里。
如果是有人用法力强行破坏了传送阵,启阵的修罗鬼王会感应到,但叶危和星哲什么感觉都没有,都以为成功了。
有一个东西在背地里,神不知鬼不觉将蝴蝶转移了。
天道。
为何天道不肯让这只蝴蝶走?
指尖扣在窗棂上,一点点缩紧。
蝴蝶走没走,只有他作为三界神尊能看得到,所以,留下这只蝴蝶,是天道特意留给他的。
为何?
这只蝴蝶有什么特别吗?
前世,哥哥也遇到过颠蝶王,敌方不知从何知道哥哥怕毛虫的事,利用这个小小弱点,差点置叶危于死地
晏临皱起眉头,难道这只颠蝶王,竟是当年那一只?他分出一缕神魂,千里仙山外,大蝴蝶正在溪泉边饮水,高兴地晃动着两只长须,忽然,须凭空凝固,一股恐怖的力量袭来,没有法力、没有鬼息,什么也没有,但却恐怖得让它全身发抖,蹲在地上不能动弹。
神魂晏临信步走来,他走得很慢,白衣猎猎,如天山峰顶雪莲,蔑视众山小。
他立在蝴蝶面前,没有伸手,什么也没做,脑中轻轻转过一个念头,颠蝶王细长的足就不受控制地跪下来,虔诚地垂下脑袋,两扇巨大的蝶翼紧紧收着,翕动一下都不敢。
神魂晏临虚虚地伸出手,刹那间,蝴蝶的复眼中间燃起一道光
颠蝶王生来智力不高,但寿命极长,它们是靠不断积累的记忆去感知世界,提高生存适应力。
晏临从蝴蝶眼中抽出它全部的记忆,神念微动,便翻到了他想要看的地方。
白漠雪原,出现了一只叶危,哥哥的身影缩得小小的,在风雪中不断前进。
晏临看得心中一疼,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一个人只不过是赢的次数有点多,大家就不再担心他了,就以为天王无往不胜强如神佛,那不过是个称号,哥哥只是一个有血有肉有弱点会疼还会受伤的人。
很快,可怕的毛毛虫包围了他,晏临看到叶危整个人都僵硬了,强如神佛的反应力骤降为零,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陷在阴影里无法走出来,与此同时,毛虫阵下,暗箭齐发
千钧一发之际,当年的小晏临冲了出来。他小时候什么都不会,只会担心哥哥,看不到叶危的时候,就躲在军帐里拿着千里镜观察哥哥,军队里每一个将领都有随身千里镜,方便大本营看到了能够及时救援。可是,从来没人来看哥哥的,从来没人担心叶危。
暗箭射中他,白沙雪原里,叶危死死抱着他。晏临看到小时候的自己一身是血倒在地上,十分没用,像个废物,他一眼也不想看自己,即使不看,他也记得自己说什么,废物小晏临不过是躲在哥哥怀里,说,不要怕,哥哥,我不会死的。
反正他是天道石,万箭穿心,也不可能死。
画卷中响起了声音,晏临听见自己说:
不要怕,哥哥。我不会死的,我的心脏没有用的
心脏没有用
晏临骤然睁开眼睛,眉间皱得更深,他当时有说过这句话吗?心脏?
记忆卷轴飞速翻滚,画面浮动着,接下去,晏临看到了他记忆里没有的东西。
叶危用传送阵法叫来军营里的医生,全力救治小晏临。
天王殿下,这孩子心脏保不住了!那暗箭有毒
叶危:那他
殿下放心,这孩子既是天道石化身,人身不过是个化形,就是这五脏六腑都没了也不会死,只是他这颗化出来的心就不能再要了,得挖了
晏临看见,画面中,哥哥的嘴唇嗫嚅了一下,最后咬住牙,说:
挖吧。
叶危别过头,不忍再看。大夫拿着小刀片,切开了他的胸膛,将那颗被毒染黑的心脏,挖出来,扔掉。
晏临惊诧地怔在原地。
为什么他没有这段记忆?
天道石化人身,一切都拟照着人来化形,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一应俱全,但如果有朝一日失去了,那也无所谓,那不过是一颗拟心。只是挖掉之后,他胸膛里都不会有一颗砰砰乱跳的东西了。
可是、可是
晏临难以置信地抬起手,覆在左胸上。
如果他的心脏早在那个时候就被挖走了
那现在在他胸膛里砰砰乱跳的,是谁的心脏?
作者有话要说:天道:呵呵,弄不死你们,我还不能挑拨离间吗?
#今天天道挑拨(助)离间(攻)了吗#
助了。
第53章一起走
晏临急急收回这一缕神魂,快步走到床头。哥哥静静地睡在那儿,窗外帘子拉了一半,半格天光投在案几上,斜斜地映了床头一角,床柱上梅花雕的纹路隐在白光中,亮的瞧不真切。
叶危翻了个身,枕着手臂,侧向床头,单衣滑落出半个肩膀,袖子热得撸上去,裸露出整条手臂,高挺的鼻梁抵在胳膊肉上,微微陷进去一点。那点亮亮的天光晕在他所有露出来的皮肤上,额头、脸颊、脖颈、锁骨,全都变得光洁如玉,上釉似的晕了一层象牙白的色泽。
晏临伫立在叶危面前,哥哥闭着眼睛,睡得很熟,唇的边缘有些干,失了点血色,只在中心靠近口里的地方,被润着,有一点胭脂色。
鸦黑的眼睫垂着,偶尔翕动一下,心弦霎时被拨,像涟漪一般从他全身荡开,晏临几乎想跪下来吻叶危,把那两瓣唇咬住弄湿,让它们充血,透出润泽的光,再一路向下,用手指捏揉、用嘴口吞咬,在哥哥融在光里的象牙白上留下点点轻红色
午后微风轻轻吹动着帘子,编帘子的一根根极细的横竹,敲在窗棂上,发出嗒啦、嗒啦。
院里有一棵老槐树,洁白的槐花如一穗穗香雪坠在枝头。篱笆上攀了一藤牵牛花,早夏的蝉躲在一片绿茵的叶子下,吱吱不休。隔着一棵树、一扇窗,听,倒也不吵,只像一壶将沸未沸的水,咕咕咚地想要爆沸,结果只敢在水底结着一片晶莹的小气泡。
gu903();偶尔一两只泡泡鼓起勇气,扶摇直上,升到水面上来,胀破了晶莹的泡壁,破碎了,啪嗒、啪嗒,留下疏落的两声,又再不敢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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