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呢?施逍含笑地问。
叶危不答话,埋头对弈,手中白子一枚枚下去,越下,汗珠越多。周围凑热闹的小师弟围成一圈,紧张兮兮地看着:
叶师兄遇到对手了!
叶危心知,这可能并不是对手,对手是旗鼓相当的,而现在
很快,第一盘,他就输了。
周围了沉默了好一会,骤然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叫道:叶师兄!竟然!输了?!
四百九十九胜,一败。
叶危没说话,那雪一样的人正准备起身,叶危道:
再来一盘!
第二局,又输。
第三局,还是输。
叶危盯着眼前的棋盘,手中白子越握越紧,他从小到大,从没有在任何事上输的这么惨过。
再来!
施逍微微抿笑:你可以悔棋,我让你。
手中捏紧的白子乍然裂出一道小缝,叶危可从来没受过这等侮辱,技不如人还要对手施舍着让他,奇耻大辱!他誓必要赢回一局。
那一天,叶危连下十五盘。
盘盘皆输!
叶危沉着脸,还要开第十六盘,旁边的小师弟赶紧劝道:叶师兄,别别下了,你这都要给人写十六年作业了!
对面那人一笑,不再落子,起身要离开。
叶危:等一等。这位高人,留个名儿,改日再战?
施逍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虚虚地伸手一笑:
敝姓施,施舍的施。
叶危被噎了一句,回到叶府,立刻动手查仙门施家。
施家是排名第三的贵族。最近新晋了一位修士,名叫施逍。
叶危一打听,这位施逍很不得了,他并不是仙门谁家的孩子,他是从人间修道直接飞升上来的!
人间有修道者,大多修长寿,但真能修到飞升者,古往今来,屈指可数。施逍年纪轻轻,道行极深,在人间立地飞升,通往仙界,因他恰好姓了个施,就被仙门第三的施家收走了。三年前入学道渊阁。
叶危再查,发现施逍在道渊阁成绩不佳,总是莫名缺考,一直留级,留到现在。
隔天,叶危抱着剑去练剑场比试,长廊转角,撞到了一叠厚厚的作业。
施逍抱着双臂,在此等候多时,往身旁虚虚一指,欠下的作业等身高,轻慢道:
写。
叶危:
昨日连输十五盘,按理,那可是要写十五年的。
施逍照旧是清浅湖色的纱衣,白雪一样的人。看得叶危万分不甘心,但愿赌服输,答应了的事就要做到,少年危蹲下来,轻而易举地抱起作业山,挺着腰杆子往前走。
走了几步,风吹起最上边一本作业,叶危瞄了一眼,发现里边全是木灵根的题!
喂,等等,你是木灵院的?我修的是火灵根啊。
两院相隔,老师不同,课业也不同,他压根没学过木灵根的东西。施逍才不管那么多,他头也不回,背对着叶危挥了挥手,一团雾似的溜走了。
少年叶危自此发奋图强,学完火灵根后,再学木灵根,学上手之后,干脆把其他金水土的课都上一遍。作业越写越好。
拿去,写完了。
多谢多谢,叶师弟辛苦了,哎呀,这题答的可真好,我今年毕业有望了!
施逍比他长两岁,但是不同院,叶危才不肯叫旁门弟子师兄,只挑眉笑道:我听说你是飞升上界的?以你的道行,怎么会写不出点作业?
我懒嘛。
叶危:
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了。施逍虽然性子不冷,也从不板着一张冰山脸,但叶危总觉得,再多说几句话,这人似乎便要乘风归去了,由于这气质过于谪仙,叶危便取了俩外号:施仙仙、施仙儿。
少年人总爱在爹与儿身上纠结,孜孜不倦地彼此攻击。故而,这个仙儿令叶危大为满意,叫的时候一定要把那儿字重音一下。
一次,道渊阁举办剑法赛,各院派弟子出战。叶危专心留意木灵院的人,却没看到施逍,寻了半天,发现施逍竟坐在观众席里,和茫茫人海融成一片。
哎,施仙儿!你怎么不上场啊?你们木灵院就你资历最好吧。
不是最好,是资历最老,我年年留级嘛。
叶危无语,他查过往年,施逍每一年的最终考全都不去,笔试不去,比剑也不去,从来不参加道渊阁里的任何比赛,从不跟任何弟子交手。
叶危正当少年时,意气风发,他很想知道能够从人间立地飞升之人,到底是怎样的身手,跃跃欲试道:你不肯上场打,不然跟我私下里比比?
施逍慢吞吞地摇头:我修的道很特殊,自然也有特殊的规矩。
怎么个特殊?
世人皆知无情道,但我修的是有情道。简而言之,就是不谈恋爱就会死。换言之,我志不在剑,只想谈个恋爱。凡是跟我要比剑呢,对方赢,则以身相许,对方输,则我以身相许,总之呢,跟我打,那就要结道侣。
叶危:告辞。
施逍:不送。
后来,少年叶危查了道渊阁的所有书院,根本就没有什么有情道。再碰到施逍,便笑道:
哎,施仙儿!你跟我详细说说,这个有情道要怎么修呢?
叶危不相信世上有这种道,肯定是施逍随口说来唬他的。
没想到施逍一张口,说得头头是道:
无情道怎么修,有情道就反其道而行之,多交心,多谈恋爱。我大概每十年就换一任道侣。如今活了四百五十年,已换过四十五个道侣了。
叶危:!
施逍从怀里掏出一只奇特的小沙漏:这是十年沙漏,我每找到一位道侣,就会倒置,等它漏完了,这段感情就结束了。
叶危一脸懵:你们是事先都说好的吗?第十年就分开?
不是。施逍摇头,他凝望着远处的雾,不知要如何表露。
有些人可能像水,恋人像雨,下雨了,水便不会干涸,水蒸腾成汽,又化作雨,所以他们可以孜孜不倦地一直流淌下去,十年、二十年,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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