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叶危:帝位耶,哪一家仙门不在争?
施逍收起棋盒:我问的不是叶家为何要争,我问的是你。
叶危一怔,怔了半晌,道:没有为什么。
他想起自己的娘。
出身低微,没有仙骨,为了不让孩子受她的影响变成一个庸人,她向天道石发愿,愿她生出的孩子天资奇佳,天纵英才。
叶危出生后,果然远超同龄之辈,宛如神童,然而五岁那年,娘为这个愿望付出了代价,身死离世,永远离开了他。
为何要争?
叶危仔细想了想,或许是五岁那年,父亲跪在母亲的灵柩前,疲惫的脸上有些许泪痕,父亲转头拍了拍他的头跟他说:
叶危,你要争气。
极危之地很危险,任务很难办,每时每刻都可能丧命。
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帝王。
无论何时何地,通往王座的道路都是血风腥雨。作为万骨堆上的那个人,从一开始就要有觉悟。
这次去极危之地,大概又是九死一生,叶危岔开话题,状作轻松道:虽然现在连竞帝位还很远,但各家都在作准备了,施家也有争帝的人选吧?
施逍:那我就不知道了哦。
你是他们家的修士,你没必要告诉我。叶危躺在草地上,望西天晚霞漫天:
你觉得无聊吗?
好不容易飞升来了仙界,却发现所谓的仙界,其实就是天上的人间,和人间一模一样,争帝,争官,赚大钱,勾心斗角。没差别。我听说,以前有人间飞升上来的,看到这般仙界,失望至极,直接跳天庭了。
三重天最西边,有一处高楼,高高翘起的檐角如月,上边挂着一轮如月的镰刀。
一刀下去,从背部刺透胸膛,剜去千百年道行,从天庭一跃而下,回到人间,重新做一名普通人,是为跳天庭。
不无聊。
施逍偏过头,望向最西边的最高楼,万丈霞光里,那一轮银亮的镰刀倒映着橙黄紫红,一片斑斓。
我对仙界并没有什么期待。这世间有许多束缚,人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挣脱这种束缚罢了。人饿,要吃,怕冷,要穿,这是肉'体凡胎的束缚,而衣食住行,样样要花钱,所以人要争钱。但只有钱却也不行,人情社会还有束缚,富商让人看不起,会被官压,所以又要争权,权力争夺到最高,便是帝王,帝王制定天下规则,可还是跳不出生老病死,在人间死后,便要洗去一切记忆,重新投胎到天界,成为另一个人,重新开始。所以帝王求长生。然而长生难求,故而便止步于此了。
可我修道,修至飞升,便跳脱出了第一重生老病死,我可以带着我在人间的一切,直接飞到此处,此处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跳出来了,这便是我多年修道的成果,怎么能说是无聊?
晚霞沉天,叶危哈哈大笑:不愧是你,自有一套神奇的理论。我走啦,三天后就要启程了。不用送我。
嗯。
叶危转身离开,走了几步远,忽听施逍道:
我大概要有道侣了。
平地一声雷!炸的叶危立刻折身返回:来来来,老实交代,是哪个小师妹?
施逍轻轻摇了摇头,说:人间的人。
你什么时候下凡去了?你们木灵院最近有下凡的任务吗?人间的话嗯,那你得等等,天上一天,地上一年,过几个月,她阳寿尽了,灵魂自然会升上来当仙民,你到时再去找呗。
施逍笑着摇头:我等不急了。
三天后,施逍果然没来送他。
因为第二天的傍晚,施逍就跳天庭了!
叶危听到风声后,快马奔至西天最高楼,只看到残阳黄昏,晚霞依旧,一抹人影独自立高楼,单手抬起如月的镰刀
施逍!
刺啦
刀从后背刺下。施逍挥尽数百年的道行,往前一栽,从高楼直坠而下
重新堕入凡世人间。
当时人都说,施逍修有情道,真是旷世奇恋痴情种。
叶危勒马而立,默然无言。
那一次极危任务,不知为何,格外艰难,还有两个水灵根的人在队伍里反水,陷叶危于死地。
水克火。
幸而,那两位水灵根修的是冰系法术,从五行上来讲,虽然水克火,但从法术的形式而言,火克冰。那两人并没有讨到太多好处,叶危有惊无险,平安归来。
偶有闲暇,他再去书阁后院下棋,再没有人赢他,棋王的称号又回来了。
有时,无人来挑战他,叶危便拈着一粒白子,风吹过,对面黑子无人下。
再往后,他当上了仙界天王,有时道渊阁同届学子聚会,他们也都开玩笑地说,施逍为情而痴抛弃道友,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施逍能找到真爱,他们也从心底祝福他。
只是叶危觉得有些奇怪,当年那段时日,木灵院似乎并没有下凡的任务,施逍是怎么在那时候认识人间的姑娘?
人间人海茫茫,无处可寻,这一点奇怪,也湮没在了茫茫时间中,没有答案。
直到前世的仙历五二一年。
已入冬。那时叶危率鬼兵打到了三重天,然后从三重天的仙山雪峰,准备进攻二重天。
雪山上风雪满天,叶危坐在一处观雪亭中,刚和星哲下完棋。
当然,星哲输了,抿抿嘴,闷闷地离开小亭子。
叶危笑一笑,他挥退随从,一个人坐在观雪亭中,慢慢地摆着黑白子。
他想到曾在道渊阁跟施逍立过一个誓,忘记那是他第几百次输,少年叶危忿忿道:
你等着,我总有一天要赢你一次!
他说这句话,除了要赢,还有另一层用意。
那时他隐隐感觉到施逍的有情道,道有玄机,有情,却又无法在心中留情,属于有中生无,这样一直修下去,恐怕会
连他的师尊都说:
那孩子,慧根太深,恐怕这世间,留不住他。
若要修到化神,就不能在世间留有任何因果,所以叶危向施逍立誓,誓必要赢他一次。
这样因果还不算成,然而那时施逍,微微一笑,朝他一点头,随口应了一声:
好。
誓约已立,小小的因果,立在黑白棋子中。
雪如絮雨纷飞,穿亭而过,落在玉子棋上,化成点点晶莹水珠。
叶危捧着收好的棋盒,起身欲离开,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句熟悉的声音:
又赢到手软了?
叶危难以置信地慢慢转过头,看见了施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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