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地眼睛盯住了季淙茗:我不喜欢和人重复,懂?
季淙茗咬着牙,环顾了四周的城民们,童话城的城民看着很无害,圆圆滚滚的身体,憨态可掬的模样,天真的神情,一切就如他们的城市名字一样,童话得可爱。
季淙茗视线绕了一圈回到斐垣身上,眼神茫然,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死去的人还能向他求救,上一刻还能动弹。
斐垣季淙茗抓住了斐垣的手,死死抓住,不敢有任何松开的念头,斐垣他在向我求救
斐垣低下眼帘,看着地上死不瞑目的尸体,与季淙茗的表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冷漠得像只是看见了一团空气:嗯。
他在向你求救。
但那又怎么样呢?
季淙茗紧紧地紧紧地抓住了斐垣,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
手上传来的疼痛并不轻微,但斐垣懒得管,他只是觉得有趣。
很有趣。
季淙茗的表情。
明明死的不是他,明明死的那个人和他不认识。
为什么要这么难过呢?
共情能力强大吗?
斐垣觉得,季淙茗这个人,越来越有趣了。
毁掉的话,会更有趣吧?
斐垣
嗯。
季淙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茫然地在屋子里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他们作为临时落脚处的修理店。
发黄斑驳的墙上画满了幼稚的涂鸦,昏黄的灯光时不时一闪,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季淙茗有些失神地看着,视线从钨丝灯泡移到墙上的霉点,过了好一会儿,才在桌子旁边看到斐垣。
斐垣他喃喃地叫了一声,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真的发出声音。
回神了?那就把饭吃了。斐垣神色淡淡。
我吃不下。眼里全是那个脑袋凹下半边,被打得眼球都挂在眼眶外面的男人,血肉模糊、涌动着白色透明蛆虫的男人。
那就等着饿死。斐垣像是从来也不懂什么叫安慰什么叫温情。
季淙茗低着头沉默了很久,然后又喊了一声,斐垣
斐垣啧了一声,有些烦躁。
他看着这个失魂落魄像是失去了梦想和光芒的大男孩,说不出的烦躁。
不该是这样的。
斐垣想。
季淙茗怎么样,和他都没有关系,甚至,他觉得自己应该是高兴的。
天真的人总要面对现实,天真的人,总要被社会打败的。
看到季淙茗傻乎乎的笑容,那种蓬勃的几乎要溢出来的生命力,斐垣会很烦躁,甚至有时候会嫉妒,想要破坏。
我也曾有过的,我也曾那样毫无阴霾地活过,凭什么、凭什么他能拥有,而我却被夺走了呢?
斐垣觉得,自己是该嫉妒是该将他尚且幼稚的天真掐断的。
但真看到他失魂落魄的样子,他又会焦躁。
为什么呢?
斐垣有些不懂自己了。
第45章
斐垣过了好一会儿,季淙茗才呜咽地哭出声,他几乎是哭得喘不过气来,也顾不得有心上人在面前,捂着脸就嚎啕大哭了出来,像是想用眼泪把郁结于胸的痛苦发出来。
他、他在向我求救,他在向我求救,他那么疼,那么疼,一直在对我说,让我救救他,他不想死,可是、可是
血肉模糊的男人不知道挨过多少顿的打,身上脸上几乎每一块好地方,结了痂、又被打掉了痂,新伤和旧伤总是混在一起,有血又有肉,成了滋养细菌和蛆虫最好的温床。
他没有药、没有水、没有衣服、也没有希望,日复一日地被关在狭小的屋子里,身上被勒套上粗糙的麻绳,皮鞭一下又一下地抽打在他的身上。
很痛,很疼,很绝望。
那样的感情压得季淙茗几乎喘不过气。
季淙茗觉得,自己在做梦,又不像是在做梦。
他用力地揪着自己的胸口的衣服,指节发白,微微颤抖。
斐垣我好疼我好疼啊季淙茗的心跳得越来越快,眼前的世界一片模糊,钝器敲打的痛楚似有若无地在他的身上反应着。
每一个人都向你求救,你每一个人都能救得过来吗?斐垣拿了纸巾粗暴地按在他的脸上,拉着脸,不许哭了!再哭我就走了!
呼呼季淙茗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咬住了口腔内侧的软肉,不敢再哭。
但眼泪一下是没那么容易停止的,被泪水洗刷得有些模糊扭曲的视线里,斐垣的脸凶巴巴地让他不知所措。
斐垣他悄悄地抓住了斐垣的衣角,怕他真的走了。
给你两分钟,把脸擦干,大男人哭成这样不丢脸吗?
季淙茗老实地开始擦眼泪,只是格外大胆地抓住斐垣的衣角死死不放。
斐垣,你别走。季淙茗带着哭腔的声音小声地恳求道。
你是胆小鬼吗?看见了尸体就怕成这样?
季淙茗想说自己并不是怕尸体,动了动嘴唇,他什么话也没吐出来。
斐垣,我是不是很没用?
你知道就好。
季淙茗把脑袋垂得更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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