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您可能把他看做两个人,第一个是他的真身,一个父母离异、父亲又吸毒死亡、早早辍学的、不得不出来打工的底层人,这样的人会选择,和能选择的地方,自然是他最熟悉的地方;第二个人是他的化身,所有的暴戾、愤怒、不满都在这个人身上,他嗜血、他变态、他要通过一次又一次的作案才能让自己安静下来……也才能让他真身安于现状,那是一种存在的方式,而化身,是他得到存在感和成就感的方式。”大兵道。
不懂,纪震侧头看看大兵,给弄迷糊了。
“很简单嘛,人其实都多面性的,比如满口反腐倡廉的官员,表面是道貌岸然,而背地里却干得攫取钱财男盗女娼的勾当,截然不同的人格,往往会神奇地溶为一体……道貌岸然是他找到存在感和成就感的方式,卑鄙无耻才是他的本性。”大兵道,张如鹏听得嗤声笑了,纪总队长翻着白眼,给噎住了。
“你跑题了,我在问你对他仍然在中州有多大把握?”纪总队长扭回到原题了。
“百分之一百,我说了,他无处可去,一个沉迷枪械、杀人的人,一个沉迷于这种变态享受的人,其实他们对正常人的生活,等同于白痴,就像我这样的人,离开熟悉的行业、离开熟悉的事,基本就一无是处了。”大兵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开始坦然接受自己的过去了,不再试图逃避。
好像很有道理,尽管没有证据支持,纪震觉得自己被说服了,就在车上,下达了又一条命令:
预备队,全部拉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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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规模的排查,一般结果都是撒大网、捞小鱼。
从凌晨五时开始的巡逻、排查,逮了几个抢包了、抓了几个偷电单车的、顺便还扫了几辆黑车,毛贼抓了一群,正主却连一根毛都没见,忝列指挥部的九队人员,快坐不住了,不断地增加着排查警力,把从医院到诊所,甚至连街边的小药店都算进去了,死咬着眼疾这一条线索往外刨。
八时四十分,西城回军区眼科医院,珊珊来迟的一位眼科医生,被数位大汉直接堵到门口了,不容分说,架着就往办公室奔。
“嗨,嗨,这是咋了?有话好说,有要求就提,你们那床病人家属?”医生吓得额头见汗了。
“废什么话,警察。”烦躁的刑警亮了下证件。
“哦,吓死我了,我以为是医闹……嗨,不对啊,警察找我干什么?”医生生气道。
医闹可怕,警察不可惧,众警没有回答,直进了他办公室,甩着药名问着:认识不?
“皮质类固醇溶液?这种药不算处方药,国产的一瓶八十多,进口的得一千二,怎么了?”医生问。
“我们查到您开出去的这种药,近半年有二十盒?进口的。”一位警察问。
“多卖贵的,不算犯法吧?”医生苦着脸道。
“您别紧张,这事和一个在逃人员有关,我们就来了解一下,您开药的人里面,是不是有他?”警察进入正题了,恢复的照片亮出来了,医生怔着眼,瞧了好大一会儿,然后看着警察,警惕地点点头。
这一点头,把警察幸福的快晕了,偌大的城市能撞上线索,那比买彩票中奖的概率大不了多少。
有人请坐,有人倒水,有人放缓了声音问着:“您确定,就是他?哪只眼睛?”
“左眼,眼球摘除,骨骼有伤,都有点发炎了,我建议他住院治疗……哎呀,可一看他打扮呢,肯定是个民工,治不起病啊。”医生道,治不起,也得尽量多抠点,于是就给他开了两盒这种特效药。
“当时他什么特征?能跟我们说下吗?我们指,体貌和照片的出入有多大?”警察问。
又看片刻,医生道着:“显得比照片老一点,再瘦一点,满脸胡茬的,就穿一身工装的,黄胶鞋……对,还有口臭,都不知道多长时间没刷牙了,我看他那眼睛发炎的厉害,眼球摘下来,内腔有脓了。”
详细记录着这个发现,又有警察随口问着:“还记得是几号见到他的吗?具体一点。”
“嗯?不就昨天嘛,昨天中午我值班的时候来的。”医生瞠然道,倒觉得警察多此一问了,他道着:“我开的处方上有时间啊……哦,可能写得不清楚,你们不认识。药房有监控,不到两点来的,差不了十几分钟,我记得他刚走,就上班了。”
昨天中午,还来这儿取过药?
数位警员如遭雷击,惊惧和惊喜同时降下来了,有一位带队的情不自禁失态喊了句:“哎呀妈呀我艹,这儿对面就是六分局,真特么胆肥。”
确认无误,胆是足够肥了,药房留下了他的近照,分局门口不远的监控留下了他的相貌,从监控上看,华登峰是从分局门口过去的,那步履竟然没有一点异常。
情况迅速上报,接报的是失态加失声,几乎都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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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监控的追踪,迅速回溯,时间轴、活动轨迹迅速复原,根据他的来向和去向,一个以状元坊为中心区域锁定了,在电子地图能看到密密匝匝的红点正往这一区域集结
九时三十分,刑事侦查九大队会议室,面面相觑的众人,齐齐失声了。
作了案你觉得他该跑了,他留在案发现场;同伙栽了,你觉得他该逃亡了,他却回来了;追捕开始了,你觉得他该躲起来,他妈的,他居然还在眼皮底下晃悠。
已经追捕很久的专案组成员,有一种被戏弄的难堪,通过案情分析以及大数据研判,给出了数个可能的去向,唯一没预料到的,就是他仍然在中州。
对,有一个人料到了,纪总队长带来的人,可惜的是,从回来就一直呆在左近的队部里,不知道在商量什么,到这个时候都没出来。
“如果他在这个区域,那早晨的布置就有点画蛇添足了,说不定已经惊动他了。”有人提意见了,现在的发现,反证了一早的布防是错误的,这种人最好的方式是,找准目标,雷霆一击。
省厅来的方处长,此时不得不重视九队的案情回溯,他出声问着谢远航道:“谢队,根据你们的描述,好像说这一伙人,和十八年前抢劫春晖路储蓄所的,是同一伙?”
“推断是这样的,最初我们就是以这个案情切入的,鉴证发现当年的用枪经过改装,我们一直顺着武器改装找线索,一直到现在,还没有证据支持……所以数起没有弹道检测的枪案,都被我们归到一起了。”谢远航道。
“那起案子我知道,如果真是那伙人的话,除了牛松、牛再山、华登峰,似乎还缺了一个人。”方处长道。
“对。”谢远航接着道:“那年作案确定的,是四个人。”
哦,还有一个,参案的瞬间觉得头大无比,如果华登峰还不算最凶悍的,那事情可能棘手到什么程度?
思索间,嘀…嘀…嘀的长音警报猝然响起了,这是发现重大案情的警示,旋即接进来了外勤的声音:
“呼叫中原,呼叫中原,我们找到了一个目击,他认出了目标……就在状元坊胡同内居住。”
“什么情况?详细一点?”
“是个老住户,他说见过这个人,是在胡同口摆摊修自行车的。”
“啊?”
惊讶声未落,门嘭声开了,纪震进来了,通话的位置放开了,他拿着步话命令着:“各组注意,我是中原,我命令各组按电子坐标迅速进入预定位置,没有接收到坐标的各组,以十一组的发现为基准,把状元坊胡同,扫一遍。”
这是要暴力推进了,猝来的指挥风格变化让众人很是不适应,但凡城区用警,首要安全、次要和谐,这么做是生怕不挨骂似的,难道就那么横冲直撞地把胡同片区扫一遍。
似乎就是这样,随着命令的下达,能看到了数个外勤回传画面,都是鸡飞狗跳的场景,别说凶手了,就钻洞的耗子怕是都要被惊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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