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欠薪引发的案件从九十年代后期开始,愈演愈烈,我们武警处理的事件里,有很多这种诱因,辛辛苦苦挣点血汗钱被人吞了,有点血性的,都得跟人拼命去啊。”纪震道。
“那他怎么抢银行去了,当时干活的雇主是谁?抢那人才说得通啊。”孙启同道。
“市政公司。”纪震轻轻吐了几个字,孙启同表情僵了,就听纪震牙疼似地补充着:“政府欠款是大头,到现在还有没结清的。因为工程落马了几任领导了。”
啧……孙启同嗟着牙花,表情极度愤慨,可又无可奈何,他咬牙切齿了半天才恨恨道着:“贪腐之害、流毒一世啊,这可能才是根上,咱们回避一下这个问题,就案说案,你刚才说,不启用生物证据,那怎么往下查他?肯定是矢口否认啊,淹没这么多年的事,谁也不可能承认啊,承认了肯定是死罪难逃,这偌大的家产,岂不是又要旁落了。”
“压力,给他施压。”纪震道:“华登峰、牛再山、牛松,三个同伙已死,我想他肯定松了一口气,已经加固好了自己的心理防线,肯定会认为那些淹没的事没人刨得出来,就刨出来也没有证据,那这个时候,我们如果能在心理上给他压力的话,我想会更好一点,到适当时机把人带回来就行了。”
“具体点,压力从何而来?”孙启同好奇问。
“首先是文英兰母女,我想到这种境地,她们肯定知道点什么,能挖出来,说不定有效果;第二,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可以礼貌的拜访、甚至传唤,把他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捋清楚,那他对于这些故人编出来的谎言,自然就不攻而破了,如果他发现自己越来越难自圆其说,那他的心理压力就会越来越大;第三,适当的时候,那份生物证据,就足以攻破他最后的心理防线了。”纪震条理地道。
这种软刀子整人的方式,似乎和这个武警指挥的铁血风格有点不符,孙启同好奇看着纪震,惊声问着:“策略不错啊。”
“不是,不是,别误会,让我这个大老粗办,我早直接拿人去了,是有人教我的。”纪震笑了。
孙启同一笑揭破了:“大兵吧,玩心理战他们卧底警察都是好手。他人呢?”
“呵呵,这小子查到这儿,反而放放心心去睡觉去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吧。”纪震道,他问着孙启同:“怎么样?孙厅,如果正确的话,这将是一件轰动全国的大案;如果这一次错了,我们可以结伴卸甲归田了。”
“你明显是捡了便宜还想卖乖嘛,作案动机、作案时间、嫌疑关联线索都浮出来了,旧案难查,在于线索难找,可万一找出来,想错都难,因为时间已经把旁枝末节给清理了……注意方式方法,悬了这么多年,要办就办成铁案。”孙启同道。
“那当然,其实我现在都不急了,查不到是咱们心急如焚;可要查到了,接下就该他度日如年了。”纪震笑了,亮着手机刚刚收到的消息,那是对上官顺敏外围信息的调查,注册资金、银行存款、不动产等等,亿万富豪还达不到,可千万已经绰绰有余了。
两人讨论着案情,越说越来劲,其中无法解释的细节,免不了让两人惊讶加赞叹。
一个劫匪,成长为一名富豪?
一个杀人犯,潜伏十八年,没有露出丝毫行迹?
一个已经停止犯罪的罪犯,还能操控着其他人犯罪?
等待揭晓的答案,让纪震和孙启同两眼放光,那股子职业性的兴奋被勾引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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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燕是乘着20点到站的班机落地的,出了接机口,她四下张望,试图看到熟悉的面孔,可惜他失望了,没有看到大兵,也没有看到尹白鸽,她莫名地有了种孤独的感觉,心情变得不那么好了。
其实也就没怎么好过,一个接一个排查案子、一本接一本的案卷、一天连一天的排查,都忘记了正常的生活是个什么样子,她踱过机场的商店,看着琳琅满目的商品,看着花枝招展的女孩,看着衣着光鲜的帅哥,想想自己的生活,顶多能自嘲地笑笑了。
“小邓……小邓,哎呀,还好没误了。”省厅方处长拿着手机匆匆奔来了,要拔电话时,恰巧看到了从津门回来的邓燕。
邓燕却是惊咦一声音:啊?
这接机级别可吓住她了,一个省厅处长来接她这么信息指挥中心的副科级,有点受宠若惊地说不上话来了。
“啊什么啊,都火烧眉毛了,上车说。”方处长催着道。
“谢队找到文雨欣母女了的吧?”邓燕追着问。
“那不重要。”方处道。
“什么重要?”邓燕惊声问。
“津门那个邪门同事,不知道怎么发动了一群民工,更邪门的是,他们在民工堆里,刨出了一个知情人。”方处长心有余悸地道,这个消息源实在是另类,可能是警察永远接触不到的地方。
“知情人?不可能知道案情吧?”邓燕惊喜了,知道是谁了。
“案情倒不知道,可这帮作案的,他都认识。”方处长道。
“那嫌疑就可以成立了,这个团伙最初的成型期,能直观地影响到他们以后的隐藏方式、作案手段、成员构成,找到根上,那范围就太小了,很容易查的。”邓燕道,没想到几个小时后,已经变天了。
匆匆上车,方处长交给她一个平板,尹白鸽给的,让她马上熟悉,对于信息这东西没有难度,邓燕看着恢复的人物关系树、查到的个人信息,眼睛是越来越亮,几分钟就梳理清楚了,方处长趁热打铁问着:“你什么看法?”
“华登峰是个反社会型人格,这种人能够交往的人非常之少,这是藏得很深的原因,第四个人肯定在他关联的人里面,那就没错了。华登峰能和文英兰关联到、上官和文英兰也能关联到、而且又找到了上官和华登峰关联的目击……这就没什么难度了,接下来只剩下证明了,就即便春晖抢劫案暂时关联不到他,那这次津门枪案,应该有他的影子,证明嘛……”邓燕想了想,在“上官顺敏”、“文雨欣”两个名字是点了点,连成了线,把文英兰和周明之间的关联线,擦去了。
“什么意思?”方处长愣了下。
“文雨欣为什么随母亲的姓?周小旦反映她经常受到家暴,而文英兰,又是个烩面西施……”邓燕挑着疑点,方处长倒吸着凉气,抓到那个奸情的小尾巴了,邓燕又道着:“我了解的情况是,文雨欣很尊重她的妈妈,也很爱麻实超,她是个善良到没有原则的那种女人……她自杀未遂,被文英兰接回中州,没多久麻实超就被杀,您看医院的记录,也就是轻度抑郁加上贫血,是精神受到了打击的原因,可为什么在案发后,病情就加重了?而且两人莫名其妙地回到了肖川?我觉得不是巧合,就给她长辈做冥寿,也不至于拖上病情不轻的女儿啊?”
“我明白了,嫌疑人有可能和文雨欣有血缘关系,因为她的遭遇悍然杀人。”方处长道。
“对,而且文雨欣这情况,很有可能知情。”邓燕道。
“太好了,那先对她做DNA检测……对了,他们还得几个小时,遇上了雨天,路不好走,车趴了,正在往回赶。”方处长道。
“那大兵他们呢?就是您说的津门那个邪门警察。”邓燕道。
“确实邪门,不眠不休追着线索,一查到消息,反而不急了,放心睡大觉了,九队的说就睡在车里,都叫不醒。”方处长道,没有责难,话里更多是欣赏。
“他太累了,追这帮人追了快两年了,我预感到,这一次他仍然会圆满……我和谢队就不行了,中间放弃了无数次,拣起过几次,可查不到线索,又放下了。”邓燕道。
“还好,终归还有坚持下来的,他给我们好好上了一课啊,几茬警力都试过,都放弃了,省厅会议上提过不止次,都认为要成死案了。”方处长感慨地道。
“布置任务吧,方处,这种事要趁热打铁。”邓燕请战道。
“任务只有一个:睡觉,休息。”方处长道,说这话时,连司机也笑了。邓燕又惊咦了声,就听方处笑着道:“放心吧,他要跑那就更简单了,可要不跑,肯定会失眠了……因为证据太少的原因,省厅准备来个逐步加压方式,突破他的心理防线。”
“那得到什么时候啊?”邓燕不解了。
“到他崩溃的时候,我就不信,身边的人死的死、查得查,他还能坐得住,正好也是块试金石嘛,试试我们的判断对错,也试试他的心理素质,到底有多强悍。”方处长云淡风轻地道。
肯定已经开始布置了,邓燕笑笑不再问了,果真是休息任务,车把邓燕直接送回了市局宿舍,头回见上级领导这么关心下属,不催任务,而是催她好好睡一觉,一定休息好,明天任务也不急。
头一次享受这种待遇,邓燕又一次受宠若惊了,不过她还真安安生生地去休息了,看着案情通报就睡着了,睡得很香,估计是心态也放松了,因为从现在开始,心里那个挥之不去的阴影不再存在,而噩梦,将会去纠缠那些依然法外逍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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