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文静没想到原来这个人的人生这么曲折。
“他外貌看着有些异于常人,是天生的吗?”
徐安摇头“不是的。怎么成了这样,那我就不知道了。”突地停了停筷子“他也算是个人物。”不过大约想到自己,神色十分落寞。
王文静安慰他“总会有出路的。”想起来问“你要闯三关进鹤岛吗?说起来到也不失为一条出路。”鹤鸟在这个世界就是权力的中心。想改变出生上升阶层,对徐安来说应该确实是一条好路。
徐安反问她“你不能御灵,还要不要去闯三关?”
“当然要去。要是别人说你不行,做不成,你就真的不做。那一辈子能做成什么呀。”王文静边吃边心不在焉地说。
徐安手里的筷子半天没动,良久嗤道“明明就不行,还要试,不是傻是什么?大公子都说你不行了。”
王文静也不知道是安慰他,还是给自己壮胆:“有些事试不试,自己是不会死心的。到老,到死,都会惦记,一生都会觉得自己是条怂狗,不能畅快。只有尽力了,方才不会后悔。成也好,败也好,最差不过丢了一条小命,反正人迟早都是要死了。不如活着的时候帅气些。”
她说完,低头看着自己腰上的牌子。走到现在,她是一步步赌过来的,不论是从基地跑出来遇险,还是在大灵山遇事,或是最后决定进入星海。
没有一次她能确定未来会怎么样,事情会不会成功。
到现在甚至也拿不出一个完整的方案,但是她总觉得,多向前走一步,可能性就大一点,不走怎么知道前面路通不通。
她什么也没有,只有一身的胆量。
如果她怕了,退了。那么多人的努力也就化作飞灰。
她回过神,放下手中的牌子,抬起头正与徐安四目相对,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直愣愣地看着她。见她看过来,立刻收回的视线,默默地吃饭没有再说一句话。
入夜,徐安带她回自己住所,里面光秃秃除了一张床没什么家具。喝水的壶摆在床头地上。被子到是有好几床,但都破破烂烂的。徐安别扭,说“你在这儿睡。”
王文静不以为然“你去别处睡不可疑吗?”
徐安脸有些红“那我在地上睡。”
“这时节,你在地上睡一夜,明天恐怕就冻去半条命。”
徐安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
“都这个时候了,讲究这些虚的干什么。赶紧睡下,明天等他们走了就解放了。”王文静去把被褥整整,缩到床上去。
徐安犹豫了半天,才上前。
这院子没有灯,隔壁院的光从窗外落到小床上,映着两个人的脸。两个人衣服穿得整整齐齐,背对背躺着,都睁着眼睛没有睡。虽然盖一条薄被,但身上都没聚到半点热气,呼吸间都带着雾气。可见得夜里要是真在地上睡能冻成什么样。
徐安躺着,想动一动,又不敢动。僵着身体觉得比上刑还难受。
王文静突地问“我听两个女方士说,元祖要降世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你在驻点,一定听过不少消息吧?”
徐安含糊地说“是听过一些。胖子说岛上现在每天都起占,想算出元祖方位来。好接回去。”
“他们怎么不知道元祖在哪儿?还要靠占的?”
徐安说:“我听胖子说,元祖是仙人,跟我们不一样,他活了几百几千年也说不定,什么事都见过,都亲历过,自然会觉得人生无趣。所以才会自散于天地,一百年才醒一回。看看这世道如何。”
王文静又问了他些关于过三关的事。
徐安说“拿到牌起,第二天正午便会进关,第31天的正午门才会再开,那时候能带着牌出来,便算过了三关。”
说着说着,对面没了回应。他试探着叫了一声“阿宝!”没得到回应,轻手轻脚地起来,俯身看,少女睡得正好,粉嘟嘟的脸,嘴唇微微张着,呼吸匀称。他静静地就这样看了一会儿,才起身出去。
他脚步极轻,步子稳健,一点也不瘸。出了门一路向院中住着报名入关的屋子去。走到门前,停了停,静静听着里面的动静。随后轻轻敲了敲门,见果然是睡死了,才推门进去。
外头的光照在昏睡的人脸上,他打着呼噜,口中喃喃呓语。
徐安走到床头,冷眼看着他。这人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什么,猛地睁开眼睛……
……
徐安从院中回住所,过了一个回廊,又向前走了一段,却发现本应该睡着的王文静站在廊上。此时隔壁院子的灯已经灭了些,光线不足够把人照得清楚,只能看到个轮廓而已。他不知道对方看了自己多久,又看到了多少。暗暗把手缩回袖中,握住了袖中匕首,脚下一点也没有慢,口中问“你怎么起来了?等一下被人发现。”语气很是寻常。
王文静说“我醒来不见你。我梦到他们来抓我们,你被抓走了。本来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梦,还好一跑出来就看到你。”声音有些迷糊,似乎刚睡醒。“你干什么去了?”
“我口渴,屋里没水,去厨房找水喝了。”他看向对方手里的菜刀。
王文静并不怀疑似的,带拿着手里的刀甩了甩“我还打算去救你呢。”转身回屋,爬回床上,口中说“有事你就叫。”又一脸迷糊地躺回去。手却一直紧紧握着枕下的菜刀,闭着眼睛,听着身后的动静。
徐安即没有上床,也没有发出任何响动,过了很久才向前走了一步,俯身过来,脸似乎离她很近,像是在听她的呼吸,看她是不是真的睡着。
他的呼吸带动了风,拂在她脸上,头发垂下来,有皂角的味道,但从他身上散出的血腥味也更加浓郁了。
良久,他叫了一声“阿宝。”像是在耳语。
王文静心砰砰地跳,努力让呼吸听上去又沉又深。却时刻做好对方一动手便奋起拼搏的准备。
许久,他的声音又传来:“我知道你没睡着。”
她仍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仿佛做了什么好梦,舔了舔嘴唇。握着菜刀柄的那只手心沁出汗来。
但随后,徐安却没有再做任何事,他退回去,翻身睡下。很快便开始打呼噜了。
王文静不敢动作,也不敢放松,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紧紧握着菜刀,犹豫着要不要趁他不备。但最终她放弃了。
如果徐安要杀她,刚才是最好的机会。但他没有这么做。
椿四娘提醒过她,要量力而行。既然对方对自己没敌意,自己又在体力与武力上不足与之相较,就要更要隐忍。她缓缓松开菜刀。
徐安背对着她,呼吸均匀,呼噜声酣畅,可眼睛却睁着,冷冷地凝视着某一处,眸中有杀气。
直到很久之后,身后王文静的呼吸真实地沉重起来,他的表情才渐渐缓和下去。
但他又保持这个身姿,躺了很久。天快亮时,他才完全放下防备,翻过身,看着睡梦中无意翻过身与他相对的少女。
她枕着刀,此时呼吸又轻又浅,带着少女特有的香味轻轻抚在他脸上。不知道梦到什么,伸手抓到他的手就没再松开。
他就这样任她牵着自己的手,静静躺着,借着微弱的光,看着安详睡着的少女,想着她方才站在微弱的光下,拿着菜刀说“我还打算去救你呢。”目光渐渐柔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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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关
王文静因为睡得晚,又颠簸了一整天,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一摸脖子,脑袋还在,胸前也没多个窟窿。起身看,隔壁院子十分安静,大公子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徐安不在院中,厨房有热着的稀饭,案上摆了碗咸菜。
她走到院中。
花丛下的土已经被压实,报名的人住的屋子也打扫得干干净净,就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但哪怕门窗都大开着,空气里还是有些残留的血腥味,在门背后的角落里,她找到了一个暗色的小点,那是干枯的血滴。
听见院外有响动,王文静立刻从屋子退出来,到厨房端起粥碗。不一会儿便有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推门进来,嘴里大大咧咧地叫“徐安!”看到王文静,一把推开她,四处找了半天,骂“狗东西。”转身问王文静“徐安人到哪里去了?你们管事胖子人呢?”还以为她是在这里做事的下仆丫头。
王文静说“管事的贪财,给大公子杀了。徐安我起得迟没看到。”
尖嘴猴腮吓了一跳“大公子?鹤岛那个吗?”
王文静说“我也不知道。反正排场很大。入夜到的,早上醒时已经走了。”
尖嘴猴腮笑骂“这胖子也倒霉。”扳着脸给王文静说“跟徐安说,给我老实点。这个月早过了发工钱的时候,我可一分钱也没看着,今日傍晚时他要再不给我送去,他那傻子老娘受罪可不要怪我。”
王文静问“你是他老子?”
尖嘴猴腮骂:“瞎了你的狗眼。那种老货也配得上我!”
王文静只做无知:“他欠你钱啊?”
尖嘴猴腮冷笑:“你问这么多?管你什么事?小小年纪别养成命不长的习惯。”
“我总要问清楚才好传话。”
尖嘴猴腮阴阳怪气地说“我好心帮他照管着疯老娘罢了。”嫌她烦人“你把我的话学给他听他自然知道。”走时还骂“哪里招来这种没眼色的憨货。”
他走了没一会儿,徐安便回来。提着个包裹,不知道里头装了什么。
王文静端着碗蹲在回廊下吃饭,站起来和他讲有人来找他的事“什么人啊?怪凶的。”
“徐家的人。负责看着我的。”徐安并不隐瞒“说是照顾我阿娘,其实就是拿她胁迫我罢了。”
“看着你干嘛?”王文静莫明。
徐安摇头:“不知道。我们一向没人管,但徐半城死了以后,他那些儿子就把我娘派人接去看管了。”
王文静心里一动,徐家的人防备他,却也没有杀他……人不会无的放矢,徐家人这么做分明是在忌惮什么。
徐安看王文静的神色,似乎两人心有灵犀,显然她也是明白其中是有蹊跷的。嘴角微微上翘。“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想再说这个。低头把袋子打开,陆续从里面拿出一把匕首,一些干粮、肉干,还有两个皮壶,一包草药,又从前面大厅柜子里拿了两个八卦盘和两面令旗、两捆绳索来。把干粮和肉干都分一半给王文静,问她“认识草药吗?”
王文静茫然摇头。
徐安囫囵给她讲了大概怎么用“这些东西可不能乱吃。”抓一半塞给她。
最后把匕首丢到王文静面前。
王文静知道他身上肯定是有利器的,还是做出关切的样子:“你呢?”
“我有。你好生收着”他起身把两个皮壶都灌好水。转头见王文静看着自己,突地冷着脸说“八卦、匕首、令旗都是驻点该为闯三关的人准备的东西。其它不过是顺便罢了。”不耐烦地给她讲令旗和八卦盘怎么用“这令旗可以抵一条命。能用一次。八卦盘在外面是用来应卦的,三关内怎么用并无说明。”
王文静问“闯关失败会怎么样?”
徐安沉声说“会死。”
王文静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本想放在旁边。
徐安抬头看看天光,叫她背在身上不要放下。“门随时会开。进去之后不要妄动,得步步小心。不要相信别人。”
王文静点点头,只做闲聊问“你也报名闯三关,那徐家不会发现吗?”
“各驻点每天中午进门的,是前一天报名的人。徐家派了狗,每日早上来看名簿,我要是报名肯定是会被发现的。就算侥幸过了这关,只要闯三关成功,名单就会通报到各姓氏,徐家也肯定会知道。不等我到鹤岛就要着被他们拦了。”徐安不以为然地说。
王文静想到昨天死的那个人,心里一跳,原来他是为了这个。面上只作无知好奇“那你怎么报名?”
“用别人的就行了。”徐安神色平淡,好像在讲一些无关紧要的寻常事。
王文静瞥了一眼他的衣角。那里有些血污,还没有完全干枯。正要开口,刚才还在她面前的徐安已经凭空消失了。
她下意识地握紧了腰牌。系紧包裹做好准备。
这时院门却被嘭一声推开,方才尖嘴猴腮那个带了好些人冲进来,凶神恶煞,有一个打扮得华贵些的人进来就质问:“徐安那个狗东西呢?”
尖嘴猴腮那个连忙说“我来找过,不在这里。谁知道在哪儿赌呢,您也别着急呀,他也还不知道他阿娘出了事,我们只要……”
gu903();衣着华贵那个翻手就给了他一个大耳光打断了他的话:“你脖子上面长的是猪脑子!他不知道?那贱人分明就是他自己杀的!他这是铁了心要跑。”衣着华贵那个又急又恨边叫人四处搜,边叫人回徐家报信,往城门派人驻守之外,又派人往周边县市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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