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芭蕉,你说话注意分寸。”章阳理解傅芭蕉此时心里有些不快,语气上倒也是劝阻的意思,并不严厉。
要说傅芭蕉的脾气也是得理不饶人,可这会儿心底里某个阴暗自卑的角落被扩大,即便是再大的理也觉得微不足道。她没有心思再与章阳辩驳,前面送走商膺心里多少痛苦,这下不想再失去了这个唯一信任的弟弟。
换章阳一声叹息。
其实傅芭蕉的身份在章家多少有点惹人闲言碎语。章阳是堂堂正正的章家嫡孙,况且深得章老爷宠爱,自然从小有的是人巴结。可傅芭蕉不是。从章嘲风的婚姻开始,傅芭蕉未来的命运就已经成为一个定数。况且如今章嘲风已与傅海嵘离婚,傅芭蕉的身份更是不好说。外姓人能在章家站稳脚跟不容易,若不是章嘲风有本事,章阳这个堂弟有出息,傅芭蕉能开口一辆跑车当生日礼物就轻轻松松获得?当然和章阳是不能比的,城西寸土寸金的地,章阳开口要一套房子就跟上哪儿吃饭似得简单容易。
章阳懂事后看到很多东西,不知不觉和傅芭蕉走近,两人虽说是堂姐弟身份,但关系不比亲生手足差。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傅芭蕉的肩,章阳说:“累不累?”
傅芭蕉的眼泪瞬间爆棚,她哽咽,急着抒发自己内心深处的情感,毫无语言组织性地说:“我发誓我从来不觉得看不起他,虽然赚钱不多,但待我和我妈都好……可是什么时候起……他竟然背着我妈搞起外遇……我妈原谅他,我也原谅他……现在他又搞起什么名堂……赌博……高利贷……”
章阳像是世界上最虔诚的聆听者,他不打断傅芭蕉的各种诉说,也不急着发表自己的意见。
傅芭蕉蹲在地上哭,四下无人却不敢大声哭。脸上的泪像断了线,不停流。
章阳想起昨晚的周笑容。想起周笑容的哭泣是如何如何牵动自己的心房,对比傅芭蕉却是如此冷静。
傅芭蕉说这一切她都没敢告诉商膺,他怕商膺会用异样的眼光看她,就像是小时候她来章家时那些人的目光,她非常不喜欢。
人感情的事情章阳不会插足讨论什么,只是傅芭蕉这席话让人忍不住皱眉:“你会这样想商膺?”
傅芭蕉只是默默点头。
章阳冷笑一声,“那你还真是不了解他。”商膺这个家伙怎么会计较这些?
傅芭蕉摇摇头,“即便不是他,还会有他爸爸。”
面对傅芭蕉这样无厘头的想法,章阳白了白眼不准备多给什么安慰鼓励:“我劝你乘早收起这些稀奇古怪的想法,这样没意思。”
傅芭蕉反驳章阳什么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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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送走傅芭蕉这尊佛后章阳彻底了无睡意。
下午两点,大厅里散的散。章阳见不着自己在意的人,寻商膺的踪迹也寻不到。
章阳了解商膺的个性,来去如风,只是情感这种东西摸不准,不知道那小子现在是什么想法。人找不到,从来不离手的手机关机。章阳有些些许烦躁,没有目的地在大厅里站了一会儿听到有人喊了一声自己的名。
是苏夏。
苏夏要随祖母回B市,特地来与章阳道一声别。两人特别爷们地抱了抱,苏夏打趣章阳下次可要好好介绍女朋友,别偷着藏着。
章阳拍了一把苏夏的肩,大大方方说好。
送走苏夏后章阳转头去找自己的父亲。这一天都没有与自家老子好好说上一句话,这会儿竟突然想见见。大概是受到傅芭蕉情绪的影响,让章阳联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作为A市商界头把交椅的章螭吻,在很多方面来说的确是无人能及的。章阳打小在父亲的光环下长大,说不骄傲是假,但久了之后难免会排斥。已经有逆反心理的章阳时不时会因为一点小事与章螭吻产生争执,章螭吻性格要强,就是连亲生儿子都说一是一从不退让。章阳这个小霸王人人宠着,唯独这个亲爹老与他唱反调心里多少是不平衡,父子俩大吵小吵自然不在少数。
只是这个时候,章阳突然觉得自己那个爹也挺不错。
章螭吻就在不远处,应该是与连教授刚送完客,此时单手圈着连教授的腰正往回走。
章阳笑眯眯地看了一会儿,见连教授都要把脑袋靠在老爹肩上了,故意“啧啧”了两声,说:“你们两个腻不腻,加起来都多少岁数了?还整天在人面前秀恩爱。”
章螭吻憋着笑伸手指了指站在前方的章阳,意思是小家伙别没大没小。
连淡荷脸皮薄一些,但儿子那邪恶的小嘴脸她见识了十几年,也算是产生了一些免疫力。然现在是在祖宅里并非自家中,被章阳这样一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况且身后还有一些人。
章螭吻却是不以为意,该干嘛干嘛,手还是紧紧圈着自家老婆。走到章阳跟前,忍不住伸手拍拍小家伙脑袋,说:“进来说话。”
章阳难得乖巧,老老实实跟在父母身侧。
倒让章螭吻觉得有些意外,斜眼看了儿子一眼,问:“怎么?该不是闯了什么祸自己兜不住了?”
章螭吻话未说完便被自家老婆轻轻掐了一把,老老实实闭嘴。章阳得意朝人挑挑眉,惋惜地耸了耸肩。惹得章螭吻牙痒痒发作不得。
一个星期没有见自家亲儿子,说实话章螭吻还是有点想念的。这些日子小家伙不再惹事,章螭吻反而觉得有些不习惯。以往秘书总是会自发报告章阳闯的祸,这些日子没了声响却觉得少了什么。忍不住询问,不料却被秘书调侃一句。想想觉得有些搞笑,章螭吻故意白了一眼章阳,问:“在外还习惯么?”
这句话章阳都要听出茧子来,无语地说:“能换点新意的问题吗?”
章螭吻还没有反应过来,等明白过来儿子话里的意思,忍不住又想抽抽他看看是不是皮痒。
只是要说这章阳,那么多人问同样的问题他都面带笑意规规矩矩回答,却在自己老爹面前露出本来面目懒得多说。
在这一点上章螭吻还是有些欣慰的,知道儿子在自己面前毫无保留最简单。这就是做父亲的,纵使前面真的是想抽死小家伙的心都有,眼下又是心疼地不得了,尤其见章阳怎么好像脸色有点不好。
章阳解释说自己昨晚没睡好,迫不及待想见见自家亲爹亲娘。
章螭吻闻言心里舒服,嘴上却说小子油嘴滑舌。
连淡荷是儿子说什么是什么,听闻儿子想念,于是提议让他回来住。反正学校离家不算远,到时候配个司机接送上下学都是没有问题的。
章阳一听连忙摇头说不行,胡编乱造了一个理由说自己要学着独立。
章螭吻怎么看不出来小家伙的鬼头鬼脑,倒也不说什么,可末了又忍不住说:“玩玩是没事,要注意!有些措施应该不用我教你。”
这话说得意味深长,章阳明白了好几十秒才反应过来,脸上一红,忍不住说了句神经病。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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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应该团圆的中秋节,在周笑容看来与任何一个周末无异,好再她也习惯,虽然孤独寂寞在所难免,但也有解决的办法。
没事干的周笑容一早已经在朋友圈点满了赞,时不时骚扰通讯录上的朋友,时不时求关注找找存在感……终于这一切都不能让周笑容满足,她打起了哈切准备午睡。
关芳霞从早上八点钟睡下去到现在较以往来说算是奇迹,因为她的时间通常不属于自己,每天能保证六个小时的睡眠算不错。
周笑容将章阳让人外送来的饭菜放进冰箱里,随后欢快地蹦跶到自己的房间。只是周笑容进屋培养睡意没多久,便听到关芳霞在客厅接电话的声音。
睡眼惺忪的周笑容在床上翻滚了四周半,随后起来。
周笑容爱睡由来已久,这事在任何人包括周笑容的亲妈都觉得难以接受,偏偏关芳霞说好。用关芳霞的话说,年轻人想睡就睡别忍着,睡觉可是往后求之不得的事情。关依新自然是第一个反驳的,他说死后想睡多久睡多久,甚至特别鄙视周笑容像猪一样的个性。周笑容有自知之明从来不会反击关依新的话,关依新何许人也,凌晨一两点钟睡下早上六点多起床,他的人生除了学习还是学习。
周末的时候周笑容完全可以睡到中午十一点钟自然醒,关芳霞在家时从来不会打扰她,更别提她几乎不可能在家。以前关依新倒还会喊她起床吃早饭,但久了之后也就随着她。如今关依新也不住在家,更没有人会阻止周笑容睡觉。
周笑容揉着眼睛开门便听到关芳霞对着电话那头狂飙:“机台坏了干嘛不让厂家来修?是谁自作主张把机台运出去的?这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不知道关芳霞电话的那端那人说了什么,只听关芳霞又道:“我出差?物控主管干什么去了也不知道?底下的人怎么做事的她都不跟着点?好了好了,都运出去了也没有多说的必要了,让厂家尽快维修。以后做事也上点心,真是搞什么鬼东西!”
关芳霞工作时的语气周笑容不止一次见识,习惯之后也还好。
周笑容自发主动去冰箱里拿出了饭菜,见关芳霞挂断电话之后忙问她要不要吃一点。
关芳霞穿着一身超有质感的真丝睡衣,虽不似早上女强人的打扮,但怎么看都有一种气势。只是这种气势到周笑容面前转化为“慈祥”的母爱,她上前勾住周笑容的脖子,低头嗅了嗅周笑容手上端着的菜盘,问这美味是哪里变出来的。
周笑容被关芳霞的话弄得大笑连连,这人笑点低,嘻嘻哈哈地说是章阳让人送来的。
关芳霞脑袋稍有些短路,只稍一会儿想起,哦了一声,说:“不错的孩子,就是出手太大方,不知人间疾苦。”
周笑容不理解关芳霞话里的意思,问了一句后才知道眼前这几盘不起眼的菜几乎要花掉别人大半个月的薪水。
关芳霞也是出手豪气的人,不拘小节,在周笑容面前放开了吃。
周笑容坐在关芳霞旁边玩着手机顺便陪她吃饭,时不时冒出一个问题,递过手机到关芳霞面前问好友说说里的那句古谚是什么意思。
关芳霞“博学多识”,轻轻松松回答。
周笑容继续玩手机,不知道看到什么热门的内容,写的是团圆节有些人不能团圆云云,于是问关芳霞:“关阿姨,中秋节你们公司也有人上班啊?”
关芳霞点点头,说:“放心,有三倍工资。”
周笑容撅了撅嘴,“三倍工资有什么了不起的啊,不能和亲人在一块儿赚那么多钱有什么意义。”
“话不是这么说。”关芳霞不认同,想要解释,转而又笑,对周笑容道:“等再过几年后你就知道了。”
周笑容一知半解,但多少是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普高生,闷闷地点点头。
关芳霞放下筷子,问周笑容是不是想爸爸了。
周笑容摇头说没有。
关芳霞伸手弹了弹周笑容的脑袋,说:“好了,你自个儿玩去吧,我整理整理。”
家里就这样了,能有什么地方好玩儿呢……周笑容跟屁虫似得跟在关芳霞身后,问题滔滔不绝,小嘴巴像个机关枪。难得关芳霞一点都不嫌烦,除了耐心还是耐心。如果关芳霞对待周笑容的耐心能分一半到关依新身上,母子两个人的关系也不至于一见面就要吵一吵。
收拾妥当关芳霞又接了一个电话,大致意思是公司内有个订单紧急,客户明天就要,但是加工和装配根本跟不上进度,况且中秋节一线的员工都在休息。
关芳霞闻言顿时就有些火爆了,问技术部的什么意思,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说!
那头也不好做人,支支吾吾说都是客户的意思。
关芳霞挂断之后又接着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别人,大致意思是让底下的人安排。
周笑容窝在沙发上看着无声电视,最终还是等来关芳霞说要赶回一趟公司的消息。
风驰电掣离开的关芳霞只留下一室的孤寂给周笑容。
周笑容垂头丧气目送着关芳霞离开,叹了一口气倒在沙发上发呆。
同样在发呆的还有远在南明山的章阳。
不久两个小时前,章定邦无意提起一件事,让章阳的思绪横飞,同时,一个让人猝不及防的重磅□□砸到了章阳的脑袋里。
当时一屋子的自家人,只听章定邦说:“该走的不走,不该走的却走了。”
语气沉重,让一屋子的人都沉默。
章阳当时站在章螭吻的身边,听闻老爷子的话下意识便想到了傅芭蕉。谁知自家老爹却小声嘀咕着:“多少年了,还惦记着那孩子。”
章阳随口就问了一句什么情况,章螭吻转头看看儿子,没有说话。
只是老爷子提起了,话题便顺了下去。
章阳当时只觉得一切都来不及消化,整个人的三观都颠覆了。
坐在厅里的都是自家人,没有什么好隐瞒,人虽然不齐,但多少也坐满了大厅。
章嘲风顺着老爷子的话不知道接了句什么,只听章阳的三伯章睚眦难得不满地反驳了一句。屋子里顿时就闹开了。
章阳搞不清这些人吵些什么,刚开始听提到二叔章蒲牢的名字还以为说他年年在洛杉矶连中秋都不回来过,怎知听着听着就变味了。
章睚眦说:“蒲牢鲜少回来,就连过春节也是三请四请,这个家他怕是不念了,就这样了,还想怎样?”
章睚眦排行老三,搞得是科研工作,儿子章焱随父亲,都是爱读书的人。章睚眦口中的章蒲牢便是章阳的二叔,就如章睚眦所说的,章蒲牢鲜少回来。
章嘲风笑笑:“这事那么多年都过去了,今儿怎么要拿出来炒一炒?”
章定邦坐在前头一声不吭,虽说是他起的头,但并没有参与的意思。
gu903();章阳朝自己老爹眨眨眼,见他也没发表什么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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