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杳杳》TXT全集下载_7_经年杳杳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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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料定了我不会动你,玉玺藏到别处总没有藏在你这儿来得妥当。没有传国玉玺在手,就永只能是乱臣贼子。怕是就连他在你面前服毒自尽,都是算计好的。以你的性子,就算嘴上不说,心中也定然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这样一来,你我之间,破镜再难重圆,你也永不会主动把这玉玺拿出来。”他语气平常,仿佛是她还在的时候,与她闲话,“这么看,他倒是算准了。”

“你若是还在,指定又要怨我心思深了。”他笑着摇了摇头,将匣子原样关上,“既是你不想拿出来,便让它随你去罢。”

那只红锦匣子,连同里头的传国玉玺,就这般悄无声息地随谢杳下了葬。

正如在南疆一个不甚起眼的角落,在发配流放的人群中,一个总不怎么开口说话的姑娘,掐算着时候,挑了个相近的日子,悄无声息地了结了自己——她的尸首在山下被找到时,手中还紧紧攥着一方红芍锦帕。

五年后。坤和三年。

这是沈辞登基后的第三个年头,边患已平,然内乱陡生。

朝臣论及这位新帝,多是战战兢兢——这位新帝眼睛里揉不得沙子,雷霆手段治下,偏偏满朝文武竟无一人能得他倚重。

且沈辞自东宫始,身边便连个知心的人儿都没有——倘若不把前朝太子妃那祸水算进去的话——后宫至今仍是空虚,便是枕边风也无处吹去。

东宫自然也是空着的。沈辞近身伺候的人才知晓,圣上隔三差五,就要去到东宫那湖心阁里眠上一宿——也唯有那一宿,他睡得稍安稳些。

后宫之事也有老臣启奏过,恳请圣上选秀,充盈后宫,早日诞下皇子,被沈辞以“边疆一日不宁,一日不得薄赋轻徭,朕便一日不能有此心”云云搪塞过去,不过月余,便寻了个由头赐那上奏之人还乡——那人不过刚至花甲。

沈辞文武并重,重振朝纲,初时成效还是显著的,朝中一时弊绝风清。只用了两年,便定了边关,南边的世家大族也偃旗息鼓,规矩了不少。然水至清则无鱼,这一年多来,各方躁动不安,且隐隐有汇聚之势。

沈辞折子都收了几沓,却仿佛并不上心似的,并未安排下去。

坤和三年夏,南方大族中有一人自称为先朝远支宗室子,以“匡扶正室,还正朝纲”为号,反了。

朝中一时大乱,而沈辞却局外人一般,迟迟没有动作——瞧着不急不躁,甚至脾性比往常还要好了两分。朝臣被他压制惯了,他不颁旨,是不敢私下有什么打算的。

是以这年冬,便打到了京城。

京城城破之日,反军杀进宫中,只见宫门大开,宫人早早被遣散,沈辞仰卧龙椅之上,身上却未着龙袍,只着了一身旧时衣裳。

他闭着眼神色安然,一只手垂下来,手边不远处的玉阶上滚落一只白玉盏。而案上托盘中,仍有一把白玉壶并一只白玉盏,盏中美酒被斟至六分满,隐隐有桃花的香气。

说书人的折扇一并,敲在桌上,“诸位细品,这未着龙袍,所谓何意?”

底下有小子高声道:“龙袍那可是当今圣上才穿得的,未着龙袍,就是不当皇帝了呗!”底下一片附和之声。

说书人敲了敲扇柄,“正是。然诸位可知,前朝武帝临终时,怀中贴身放了一件物什儿。”

酒楼中一时安静下来,众人皆望着中央那说书人,等着下文。

那人颇为满意,重打开扇子摇着,慢条斯理道:“这物什儿,乃是一段结发。”

“前朝武帝并未立后,结发从何而来?”

说书人故意沉吟片刻,方接着道:“那结发之上缠了一条红绸——可不是寻常一条红绸,是前朝武帝元平十年归京时,府上的一条红绸。这便要说起兴朝时最末一位太子妃来……”

“据闻这太子妃,早在十岁那年……”

折扇开合间,数载光阴不过寥寥几言,一晃眼间便是经年。

讲到中途,一妇人拉着一约莫十二岁的少年离了席。

酒楼中的说书人仍在讲着往昔褪了颜色的爱恨——正是人们茶余饭后最爱听的。

这两人前脚刚出了酒楼,那少年后脚便拽了拽妇人的衣袖,一双略微上挑的凤眸清清润润,他轻声问道:“阿娘,他们说的,是不是阿姊?”这话刚问完,却见自家母亲通红着双眼,捂住嘴,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无声哭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缠发的红绸是初见时的,结发的断发,也是初见时沈辞失手削下谢杳的。

穆朝——本世最佳预言家。

沈辞——本世最狠狼人。

谢杳——本世最惨女巫。

另,本世最佳CP——鸩酒配桃花酿。

前世完,准备重生。因为要理一下重生的脉络,所以暂时停更两天,清明那天继续√(声音渐弱)

今天思考一下这一世沈辞和穆朝对杳杳的感情。

沈辞对杳杳的感情是很纯粹的,爱和恨交纵错杂,但总归爱和恨都是很干净的。年少相知相伴,倾尽了所有的信任,爱是成为了本能和习惯的,注定割舍不下。杳杳于他而言,就是人间。

反观穆朝,他也有情,但是里面掺杂了很多别的东西,利用,戒备……爱是真的,不忍也是真的,但是他坐的位置,谢杳同沈辞的纠葛,风云诡谲的朝堂,无一不在逼迫他给这段感情附加上别的东西。

(没错我就是在为男主涨粉)

敬请期待一只重生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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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重启

铜铃一响,余音袅袅,似有似无。

谢杳独自行在莽莽雪原,天地间皆是落寞的白,回身望过去,唯有她一行足迹深深浅浅蔓延至远方。

她浑然不知自己因何来此,只是举步接着往前走着。

直到眼前忽的现出一幅幅画面,十九载年岁一一铺陈开来,她从那些虚影之中穿过。她甚至还瞧见了她并未经历的日子,她在心中数着,统共有五个春秋。

画中那男子,生了一副好相貌,只是总不爱笑,一身清冷疏离,拒人千里。她看着那男子披上龙袍,底下山呼万岁,也看着他在四下无人的殿中,一坐便是一宿,看着他眉目温存地同身边并不存在的人说着什么,说着说着,就笑起来,直笑得人心口发苦——也有极偶尔的时候,会落下泪来。

谢杳怔怔看着最后他含笑松开手中杯盏,双唇微动,似是唤了一句什么。她盯着看了好一会儿,不自觉伸手触上那道虚影,却只是探手进一片虚空里。不过她还是认出了他唤的那声“杳杳”。

散乱的记忆像是终于找到了归路,谢杳眼神一瞬清明——不过刹那,积雪消融,春意覆了满地,桃花绽了满枝。

铜铃声声,比之方才愈见急切,且一声比一声清脆,仿佛就在耳边——谢杳猛然惊醒,手犹搭在茶壶上,壶中的水还温着。她一抬头,已是满面泪痕。

净虚真人嫌弃地挑了挑眉,兜头甩给她一方帕子,而后故作高深地拿起手边一枝全然盛开了的桃花,拈下一朵来,“果真回来了,不枉费贫道一场心血。”

谢杳还有些状况外,用帕子擦了一把脸——而后惊愕地看着自己明显小了一号的手掌,张望了一圈。

房间正中央是一口略显小巧的丹炉,四周一片雾蒙蒙,只是丹炉却不再往外吞吐烟雾了。

窗外正对着一棵桃树,不过仍是一树的花骨朵,与净虚真人扯着花瓣玩儿的这一枝桃花似是差了些时日。

谢杳记性向来不差,登时便忆起十二岁那年去松山观那一遭来。只是此事过于匪夷所思,她还是试探着开口问了一句:“敢问真人,今为何年?”

“元平十二年。”

谢杳听到了预料之中的答案,整个人像是陡然松了口气,往后靠在椅背上,深深呼吸了几次,方才又问道:“我这是重活过来一遭,还是……”她一顿,方才接着道:“做了一场大梦?”

“一梦七载?贫道可没这么大的能耐。”这便是认了前者的意思了。

谢杳默默将那句“合着让人重活一次这能耐算小”咽了回去,先捡了紧要的问,“如此说来,我所见的后来五年,也是真的?”

净虚真人微微颔首,“你不先问过自个儿,倒还有闲心问这个。已然死过一回,果真还是勘不破情关啊。”

谢杳抿了抿嘴,“缘何是我?真人费这番心血,又是所为何事?”

“修道之人,不过为了心中之道罢了。”净虚真人叹了一口气,“黎民何辜?若按你命定之路走下去,你也曾亲历过,那是一幅什么景象。而在你瞧不见的地方,远比你所想的还要凄凉。”

“兴亡皆是苦百姓。”他看着谢杳,颇欣慰地一笑,“所幸,你便是其中转机。”

“真人怕是选错人了。我不信大道,也远非心怀天下之辈。”

“可你还是要救那人,不想他重蹈覆辙,陷入心魔,是也不是?”净虚真人站起身,远比十二岁的谢杳高出许多,“你重活一遭,逆了天道,龙脉气运皆系你身,不是你心中有没有,就能躲开的。你若是想好好过完这一生,除了改了这世道,别无他法。”

谢杳没有言语,只是看着那一枝桃花。其实能重活一世,当真是邀天之幸。

“有得必有失。自此以后,天下苍生,黎民百姓,皆当为你所念。也当是还了贫道对你的再造之恩罢。”

谢杳思量了片刻,倏尔一笑,起身行了大礼,“好。”

净虚真人回去坐下,敲了敲桃枝,“再赠你一言。”

谢杳顺着他的手看了一眼,“早熟了?”

真人被她一噎,颇艰难地开口:“是不合时宜。你于这世间而言,提早了七年。天机不可妄言。当顺应时间,方不会引火烧身。”

谢杳这一回走的时候,净虚真人并未送她。

她只身穿过回廊,在拐角处捏了捏自己的脸,学着小时候的样子笑了笑,方走进谢永在的那间房。

谢夫人见她进来,长出了一口气,拉着她前后看了一圈,念叨了些什么——谢杳一如既往地并未听进去,只是突然发觉,这时候她的父母亲,原也是这般年轻,是未经世事沧桑的那种年轻。

直到握住母亲的手的这一刻,她才终于有了真实感。

前世有许多人告诉谢杳这就是命,比如穆朝,比如谢盈。时至今日,她愿意相信天地有道,相信大道无情。她终是信了命,可她从未打算认下这命来。

谢杳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上,从怀里掏出一小包梅子来,含了一颗。梅子是昨夜里他给她备下的,是隔世的昨夜里。

她摸了摸颈上那块玉佩,兴许是这一颗梅子太酸,不经意间,眼眶竟红了。

是以夜里沈辞见着她时,她仍肿着眼——回府后天色已暗,谢夫人见她这副模样,以为她是不堪路途劳顿,忙叫回房歇下,不许下人去打扰,便是谢盈都未准。

谁成想谢杳竟极熟练地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偷偷溜到后园。她蹲在狗洞前,伸手拍了拍那堵墙,钻到了另一头去。

时辰还不算晚,这副身子又真真是头一回受车马劳顿的苦,谢杳浑身都没什么气力,抱膝坐下,有一下没一下地揪地上的草杆。

沈辞提了一盏灯,远远走过来,看见靠在树下蜷成一团的小姑娘,不觉一笑,蹲在她身前,将灯盏搁在一旁青草地上。

夏季若是晴空,夜里便是河汉迢迢,星光万顷。夜风忽如其来,虫鸣滞了一瞬,几只萤火漫无目的地飞过。

谢杳恰在这时抬起头来,望着眼前少年,忽然一动不敢动,生怕她一伸手,仍是探进了一片虚空。

沈辞用拇指摩挲她脸颊一下,“这是受了什么委屈,怎么哭过?”

这一句话打破了谢杳心底本就岌岌可危的镇定,小姑娘一声不吭地扑进他怀里,他只好半跪着将人抱住,轻轻拍着她后背,“是路上颠簸难受了,还是那道士同你说了什么?”

怀中的小姑娘并未应答,只肩头一耸一耸的,像是仍在抽泣。沈辞鲜少见她哭出声来,见状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揉揉她发顶,任她哭了一会儿,才温声哄着她收了泪。

谢杳拿他衣襟擦过泪,埋回头去,却又嫌他衣襟湿着,蹭在脸上难受,转而将头搁在他肩上。过了半晌,才闷闷唤了一声“阿辞”,因着刚哭过,声音含糊不清。

沈辞“嗯”了一声,在她颈后捏了捏。

“阿辞。”

“我在。”

“阿辞?”谢杳从他怀里出来,眨了眨眼,“我饿了。”

沈辞一愣,好笑地掐了她脸一把,站起身来,“在这等一会儿。”他往前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将外衣脱下披在她身上。

谢杳将灯递给他,他却未接,“放这儿,免得小孩子怕黑。”

他转过身去后,谢杳“嘁”了一声,看着他背影眉眼一弯,毫不留情腹诽道:“若真论起来,我可都十九了,比你还年长三岁呢。”

沈辞只去了片刻,回来时却是两手空空,看着乖乖等着的小姑娘眼神一亮又倏而熄灭,不禁挑眉道:“我适才去看,没余粮了。”

谢杳掀起眼皮瞥他一眼,“镇国公府上都没余粮了?”紧接着坐直了身子,找了找自己当年的感觉,在身边儿画了一个大大的圈,“也罢,阿辞现在开始种,若是我运气好没饿死,今秋也便吃上了。”

沈辞忍俊不禁,把她从地上拉起,往里头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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