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朗上尊称之为,天劫。
原来所谓天劫,竟是这么来的!花明远浑身一哆嗦,他惊得嘴唇发抖手心冒汗,说不出自己是惊慌抑或愤怒。
从始至终,他们这些修士都是清朗上尊豢养的妖兽或是灵草,是活丹是灵药!清朗上尊只等待最合适的时机,把他们一把摘下扔进丹炉里,谁管你是生是死?!
所谓修士,所谓天地之灵,又和一株草药一只蚂蚁,有什么区别?花明远想哭,却哭不出来,他整个人都失了魂般动弹不得。
所以我才说,不知者最幸福。白羽悲悯地一扬眉,继续心平气和地说,毕竟清朗上尊是法宝的主人,这一切也都无可厚非。就算我想反对也没办法,反而被他抽了神魂破开心脏,封印到了极渊之地。
那次大劫过后,这方世界足足用了上万年时间,才恢复成现在的模样。偶然间有修士修为足够,欲要飞升上界么,也都被清朗上尊拿走当补药炼化了。所以此界传说,才说通天之门已经封闭,能飞往上界的修士寥寥无几。其实不是寥寥无几,而是近万年来从来没有。
回忆起清朗上尊,白羽就忍不住讥讽地笑了,清朗上尊生怕再闹出我反抗他这种事情,命令天君组建天幕海,将万事万物都禀报给他。说到底,天幕海也不归天君管。没看这次两位上仙下凡,就直接住在天幕海总殿么?
好比轰然一声雷霆,在花明远耳畔炸裂,他终于能够说话了。他哆哆嗦嗦地问:那,为何,为何这次,清朗上尊并未亲自前来?是否他
估计是清朗上尊有要事在身,不能亲自前来,所以派来了一男一女两位上仙,估都是他徒弟。白羽轻描淡写地说,别看两位上仙年纪小,论手腕可比清朗上尊娴熟多了。一门两楼三派还有散修中厉害些的人物,都被他们打着飞往上界的名号带走了,尽数拘在总殿里。
到时候两位上仙一开鼎么,啧啧,那些大能啊,一个都逃不掉。他们喜滋滋觉得自己能飞往上界,殊不知是他们自己哼哧哼哧往别人丹炉里跳,着实蠢透了!
第51章
花明远手心全是冷汗。他在袍子上抹了抹,不一会冷汗又细细碎碎渗了出来,仿佛无穷无尽。
整个世界的真相,当真是如此残酷。
一想到摘星楼掌门,连带着好些花家长老,尽数喜滋滋地往天幕海总殿奔,真以为自己能抱着上仙的大腿就地飞升,花明远觉得着实可笑。
是啊,简直太可笑了,花明远甚至笑出了眼泪。他以手掩面竭力不出声,眼泪还是从指缝里流淌出来。
所以我说过,你知道得太多不是好事。白羽叹了口气,以前也有人发现世间真相,他们就比你乖多了,个个闭上嘴什么都不说,只当一切从未发生过。反正寿元耗尽之前,能活一日是一日。
天地大劫之下,众生一律平等,谁也逃不脱。至于你的长辈还有师门么,我劝你也别再费心了。趁着还有几日时间,你赶紧出去乐呵乐呵,再晚些可就真来不及了。
白羽的语气是漫不经心兼带着几分嘲弄的,花明远不怪白羽如此凉薄。
毕竟一百余年前,天幕海两大天官还有一楼两门三派诸多仙君,尽数追杀白羽,这是十死无生的困局。
要不是白羽身份非凡,他说不准就真死了。谁能猜到白羽不是魔尊,而是那位声名太大地位又尊贵的地君啊,所有人都被吓住了。
一百七十二年,硬是无人敢踏入极渊之地一步,生怕地君发怒一巴掌拍碎了他们。
更糟心的是,诸多大能吃不准地君闭门不出,究竟是何等态度。是摒弃前嫌就此作罢,还是磨刀霍霍随时准备报仇?这谁也说不好。
也许真是地君脾气太好,也许他还记得自己本该守护苍生的责任。一楼两门三派各大掌门提心吊胆等了一百多年,地君都没上门报仇。
久而久之,一楼两门三派诸多修士,也就忘了地君的存在。而后天地大劫来临,又有两位上仙下凡。
和两位真身降临能为非凡的上仙比起来,所谓地君么,也就是那么回事了。真到紧要关头,有上仙撑腰,地君又能如何?
仔细一想,花明远心中一片绝望。
行了,你也不用跪着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吧。
白羽撇下花明远径自往阵法最中央走,那里面还压着他一瓣心脏。好不容易收拾完了恶心人的杨鸣上仙,白羽也没忘了他来时的初衷。
身后有人用力跪下,咚咚咚好几下,是皮肉撞在石板上的声响,听得人脑袋发疼,我求地君大发慈悲,救救天下苍生吧。
不等白羽回话,花明远继续磕头,我相信地君必定心怀慈悲,诸多传说也都验证了这一点
白羽转身,斜眼瞪他,什么传说啊?说我祸害凡人自己作死,最后活该被天君镇压上万年的传说?
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摘星楼的小辈真不会说话。白羽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封印他那瓣心脏的阵法已经消失了,鲜活的跳动的一小半心脏就袒露在石台上,偶然间还会噗通跳动一下。
一万多年了,怪可怜的,白羽叹了口气。他伸手,拾起了那瓣心脏。
我相信地君心善。花明远斩钉截铁地说,若非如此,那时在罗浮仙尊的洞府里,地君大人就不会放过我。地君大可顺手杀了我,和碾死一只蚂蚁也没什么区别。
白羽不理他,花明远又跪着一步步往前走,径自在他身后絮絮叨叨,地君大人只杀该死之人,却从不残害无辜。因此我绝不相信,地君如传言中那般凶狠残暴。
白羽皱着眉把那瓣心收回了胸腔,又长长呼出了一口气。
一直窒息难熬喘不上气的心肺,终于能够自如呼吸了。白羽闭上眼品味了好半天,身后的花明远又说:我虽是个修为不高的修士,也会竭尽所能救助凡人。我也求地君慈悲些,救救我那些误入歧途的师门长辈
花明远砰砰又磕了两下头,白羽终于说:你觉得我现在去天幕海总殿大声嚷嚷,说上界仙人都是骗子,想把你们炼了做丹药,你的师门长辈可会相信?
我声名狼藉,之前在他们眼里还是个祸乱天下的魔修。两位上仙可是实打实的能为非凡,下界修士伤不到他们一根毫毛。仙君仙尊们会相信谁,都不用多想吧?
花明远哽住了。他刚才当真是失神了太沮丧,想捉住一根救命稻草就不松开,全然没想到此事是否可行。
两位上仙都是骗子,甚至连所谓破界飞升这个修士梦寐以求的梦想,都是诱骗他人往陷阱里蹦的美好谎言。
而地君呢,他又能做什么?再反抗上仙一次,又被押在极渊之地一万年?
先前花明远特意消耗寿元勘察地君行踪,又在此等了好久,只等来这个令人绝望的消息,花明远颓然了。他甚至没心思再遮掩,只能敞开嗓子肆意地哭,哭到泪眼朦胧声音嘶哑,活像个撒泼打诨的无赖。
忽地有人蹲下身,带着点无奈地问:你哭什么啊,活像个小孩。
我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一切全毁了。花明远还是忍不住眼泪,我死无所谓,可那么多人都要死,我也不能去救,我心里难受
嗯,你倒是心善。白羽扬了下眉,行了,你就好自为之吧。
白羽冲花明远一挥手,大大方方顺着楼梯往下走,没半点留恋之意。
大劫之下,各有各的活法。白羽是地君又不是神,他谁也救不了,能救下自己养的一窝妖和几个手下,就算幸运了。
来得时候,白羽还觉得这些楼梯好生讨厌,打着旋绕着弯,就是不让人好过。拿回自己那瓣心脏以后,白羽再看这楼梯时也觉得心情愉快,甚至还觉得刺目的阳光也挺暖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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