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祝深在哪儿都是千呼百应的万人簇拥的,可唯独那一次,他灰溜溜得像一个过街老鼠。什么朋友也没有告诉,没有必要告诉,因为他甚至觉得,自己不会再回到滟城了。
就在过安检的前一刻,有人朝他奔来。
像是一阵风,闯来时连带着他的心都不得不跟着悸动。
是钟衡。
他气喘吁吁,满脸是血,鼻青脸肿地赶过来送祝深最后一程。
祝深怔住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钟衡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那是一个混着血渍和汗液的拥抱,祝深第一次被那样强有力的臂膀束缚住。扑面的血气令他有些目眩,却因这一个拥抱带得心也变得温暖柔软了起来。
他小心翼翼地拍了拍钟衡的背,一切尽在不言中。
钟衡在他耳畔大口呼吸,半晌,才主动松开他。
祝深一瞧他这刚刚打完了架的样子,皱眉:你怎么了啊?
其实高中这三年祝深和钟衡的交情并不算深厚。若说深厚,祝深与发小薄梁的感情是最深厚的,钟衡只是薄梁的表弟,两人的关系千丝万缕,却又齐齐错开。
钟衡高中就沉默寡言得很,祝深与他只知他大自己一届,成绩很好,常在排行榜上见他高挂榜首。
祝深总觉得钟衡不该是随意和人逞凶斗狠的人。
钟衡不说话,甚至退了两步,凝眸看着祝深胸前被他印上的血迹,暗暗有些懊悔。祝深不在意这个,只觉自己从他那里得到了莫大慰藉,轻轻对他说:谢谢你来送我。
祝深。钟衡垂眸,似是想说什么,可他抿了抿唇,却只是轻声对祝深道:再见。
眨眼时一滴鲜血从他额角滑落,应当是跑来太急了,黏合风干的伤口又裂开了。
祝深一惊,眉头皱得更深,从背包里找出常备的创可贴,为他贴上,然后挥手对他说:再见。
那创可贴太小了,几乎包不住钟衡那正流着血的伤口,可钟衡却摁着那创可贴不住地笑。
那是祝深第一次见到钟衡笑。
那也是祝深出国前的那一天,关于钟衡的所有回忆了。
只是没有想到,他那次受伤居然还是和阿鲁有关的。
喂?深深?你还在吗?李经夏在电话那头唤了两声。
祝深这才回过神来,低声应了一句:在。
嗓音里带着些哑。
李经夏踌躇开口:阿鲁他真的反省过了,他当年不该找人打钟衡的。谁还没有个年少轻狂吗不是?再说了,钟衡不也年轻气盛,还和薄梁动过手
听到这个名字,祝深狠狠地皱了一下眉,道歉。
什么?
叫阿鲁给钟衡道歉。
如果年少做错的事情不加反思,只一味推托于年少轻狂四字,那又有谁能给钟衡的年少一个交代?
又有谁能心疼心疼年少的钟衡?
不至于吧,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再说了,钟衡现在可是
祝深紧握着手机,声音发寒:我不会再重复第三遍。
回想起那个浑身是血是汗,朝他奔跑而来的身影,祝深心脏不由得狠狠地缩了一下。
李经夏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出,也没想到祝深会有这么大反应。那事都过去多少年了,本以为能借祝深的情面与钟衡说道说道,没有想到祝深的态度却比钟衡还坚决。
道歉?
说来好笑,他们这些天之骄子,什么时候真正对人低下头过呢?
若非钟衡现在得势,碰不得了,他连和他们吃饭的资格也没有。
之所以找祝深,也不过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从前的过节都说成是年少轻狂。可没想到祝深反应竟如此激烈,一定要为钟衡讨一个说法。
他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恣意张扬又护短的祝深了。
一瞬间,李经夏突然想到,大概祝深护着的短已经另有其人了,沉思片刻,他道:好,我会和阿鲁说的。
祝深挂了电话,凝望着窗外发呆。
时隔七年,他都还能回忆起那一个凝着血的拥抱。
因为太紧了。
皱着眉,祝深忍不住想,为什么这个人从小就喜欢打破牙齿和血吞,什么委屈都往肚子里咽呢?
第11章
钟衡晚上十点半才下班回家。
方姨见他又忙得这样晚,立刻心疼地嘟哝起钟氏的不是来。方姨护犊子,嘴又碎,唧唧歪歪一番,和说单口相声似的,骂着骂着,见钟衡不语,倒把自己给逗乐了。
可说归说,方姨知道,钟衡这几年一直都这么忙。
钟老爷子的身体越来越差,钟衡几乎是钟家唯一的指望了。他底下还有两个妹妹,大的尚未大学毕业,小的才刚上小学。钟衡得替钟氏养着一帮只知道指手划脚地享利的董事会,确实要比别人辛苦许多。
吃了吗?方姨拍拍围裙,正欲去厨房:要不要我给你准备什么夜宵?不用麻烦了。钟衡叫住方姨:我在公司随便吃了点。
钟衡换好鞋子走进了屋内,眼睛粗略地扫了一遍客厅。
方姨看见他手里还提着一个甜品盒子,便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只见她伸手往上指:深深在上面哦。
说完,她又叹了一口气:深深晚上也没吃什么,是不是我做菜不好吃啊?
钟衡一愣,没想到祝深才来没几天,就已经和帮佣阿姨这样亲近了。
回想起祝深堂姐今日邮给他的祝深的病例,钟衡皱眉说:他现在胃很小。
深深胃怎么了?方姨问。
钟衡摇摇头,眸光有些冷。
他都不知道这些年祝深是怎么把自己身体折腾成那个样子的。
脱下了外套,只见钟衡提着蛋糕上楼,敲开了祝深的门。
gu903();
手机版阅读网址:wap.11e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