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衡最后被钟芸罚跪在了祠堂外,跪了两天,风吹日晒。
记得那是在五月,滟城还算不上热,可空气中躁动不安的因子,却像火一样灼烧着钟衡。
他知道,之所以不让他跪在祠堂里,旨在告诉他,里面的那扇门不是他一个私生子能进去的。
他和钟家,永远隔着那么扇门。
再之后那一个月,禁了他的足,钟衡便再未去过学校。
后来他考上了Y大,就独立出去了,整整四年都没再进钟家的门,钟家也只当没他这么个子孙。若不是之后突逢变故,钟老爷子也不会亲自把钟衡找回。
往事想来竟有些可笑,回忆起当时钟芸的咄咄逼人,好像也只不过是昨天发生的事情一样。
钟芸逼着他跪下道歉,他却将身子挺得笔直,嘴巴封得死紧。
重来一次,他大概还是会打薄梁。
祝深的心意,他不容许任何人糟践。
世界好像总是这样不公平,他连做梦都不敢奢望的东西,却有人弃如敝履。
但重来一次,他大概鼓起勇气会拉住祝深,补上当时缺失的那几厘米。
虽然唐突了些,却总也好过他难过时,无人给他安慰。
就算他只是祝深眼中的陌生人,但与陌生人借一两秒慰藉,又能怎么样呢?
黑暗之中,手机亮了一下。
是刘律师发来的信息。
很有效率,信息上只有五个字
合同拟好了。
很快他回:周末见。
作者有话要说:我预感我可能快要写到文案上的话了!
谢谢一片白漆漆的雷,谢谢嘶鸣和_无定的灌溉
谢谢大家,么么啾~
第35章
祝深的指端还在通讯录上游移,想了想,终还是没有拨出那个号码来。
室内暗得很,按亮了灯,打算开窗透透气,一拉开窗帘,没想到天都已经黑透了。想是想起了什么,祝深忙跑去天台画画。
花期都已经过了好几天了,这幅画需得尽快完成。
初初上了层颜色,尚算满意。能自如运用色彩的感觉实在久违,这样鲜丽的颜色,仿佛绽开在了他的指尖。
正画着,手机忽然震动了,本来没打算接,可一瞥见屏幕上跳闪的来电显示时,祝深愣了愣。
实在是巧了,他今天还在犹豫要不要给薄梁打一通电话,没想到对方竟打电话过来了。
其实在祝深的记忆里,并没有收到几通薄梁的电话。
如果有,那也应该不是为他而来的。
薄梁的心思藏得深,不然祝深也不会那样晚才知道原来薄梁早就对姜遗情根深种了。
喂?他接通了电话,定定地说道:薄梁。
那边轻轻地应了一声,嗓音温醇,像是三月的风,拂在人的心头:在忙吗?
一晃神,祝深还以为自己回到了高中时代。
薄梁总是这样温柔,好像他对谁都很温柔,所以会错意的应该大有人在,总归不差他这一个吧。
依稀记得在薄梁众多追求者中,偏他声势惊人,惊天动地,恨不能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喜欢他,上学放学围追堵拦,现在想来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强人所难。
一群发小同学看好戏,起哄的围观的不计其数,薄梁留他三分面子,摇头对他说:别闹了。
也是很久之后,他才知道,那三字不是无奈宠溺,而是冷淡疏离。
只怪当年他太蠢,又太过于自信,非得摔得头破血流才知畏手畏脚。
喂?祝深?薄梁轻声开口,止住了祝深乱跑的思绪。
嗯,祝深应了一声:我在画画。
是什么画啊?
在祝深的印象中,自己声势浩大地同他表完白以后,两人就没再用朋友的气氛聊过天了。
朋友的气氛该是怎样的?
是有来有往,是有去有回,是我愿意听你说废话。
祝深当时怎么就笃定薄梁一定是喜欢自己的呢?恬不知耻大张旗鼓地明恋了他那么久,可其实,只有在他提起姜遗的时候薄梁的目光才会落在他身上。
垂眸看着画布,祝深说:一幅很重要的画。
语气很轻,轻得就像是在炫耀。
其实他也可以说是桃花图,这样也许更加直观,可重要二字却不假思索直接从嘴边吐出了。
祝深的手指轻轻抵住唇,已是覆水难收。
薄梁笑了一声。
祝深觉得他这一声笑好似堪破了什么玄机,皱着眉头搁下画笔,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实在是幼稚又可笑。
薄梁又低笑一声,对他说:真好。
也没说是哪里好。
祝深知这人向来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于是问:找我有什么事?
等你忙完这阵吧。薄梁缓缓开口,语气有些凝重,有件事,我想要拜托你。
不用猜,也知道和谁有关了。
薄梁这次孑然一人回国,服从父母安排,和兄长一起接管公司,他按部就班地过着本属于他的生活。好像十九岁的荒唐,只是青春期叛逆的延长线而已。
所以很多人心中都隐隐有了猜测,暗想姜遗是不是已经和薄梁分开了?
可今日听到薄梁这么一说,祝深却觉得他对姜遗的感情一定是很深的吧。
只怪自己当年喜欢得太过盲目,掩住了眼耳口鼻,什么都不管不理了。
嗯,我可以帮你一个忙,祝深眼睛一转,眼里忽地闪起了狡黠的光:但你也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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