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记忆中瘦了,明明是盛夏时节,却莫名的,看上去萧瑟又冷清。
钟衡沉着声音对他说:节哀。
嗯。薄梁淡淡地应了声,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外。
都对他说节哀,却没有人告诉他哀该怎么节。
钟衡进到画室的时候,祝深刚要出去。
坐在一旁的阿包便背着书包走到了他们身旁。
来接我们?祝深自然地挽上了钟衡的手,另一只手牵着小阿包。
嗯。钟衡摸摸阿包的头,问祝深:累吗?
不累。
前台的老师看着三人这俨然一家三口的相处模式,笑说:看来我们小阿包现在可是碍手碍脚的电灯泡啦。
阿包好像听懂了,瞬间将手放下,退到两人身后三步远。
祝深对前台道:不要这么说阿包,他还小,很多话会往心里去的。又回过头来,对阿包伸手道:站那么远做什么,回去画画了。
阿包仍有些迟疑,不敢迈进。
直到钟衡也伸出手,走了。
阿包这才大踏步地跟了上去。
钟衡轻笑,想着刚刚祝深认真说话的样子,眼里好像有无数颗星星在闪烁。
祝深与阿包的妈妈商量过,觉得阿包的天赋实在是很好,要是浪费掉就太可惜了,便主动提出接他跟自己学画画。
周一到周六留他在桃源上课,周日再送他回家。
阿包妈妈对此千恩万谢,直说阿包是遇到贵人了,抽泣着将阿包托付给祝深了,还说任他打骂。
祝深听后压力愈发大了。
为此,他还正儿八经地和Moeen通过一次电话,探讨过如何教孩子。Moeen还很热情地寄来不少书,都是教他如何成为一个艺术上的灯塔的。
祝深第一次觉得无论是在L国也好,中国也罢,上了年纪的老人普遍爱转些心灵鸡汤给小辈。
不过阿包倒是很乖巧,约莫是因寄人篱下吧,做什么都是轻手轻脚的,生怕惹祝深不快。
祝深不知为何,却想到了钟衡。
听说那时钟芸因钟衡打伤了薄梁,便气冲冲地回到娘家责罚钟衡,让他罚跪到了祠堂外两天。
钟芸态度尚且如此,其他人更加可想而知。
大闷葫芦小时候一定也不爱说话,就算被人欺负了,也只是闷在心里。
光是这样想还不够,祝深稍一动笔,便凭着在霓城老屋的记忆,复原起了钟衡小时候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都过了那么久了,钟衡小时候的照片仍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就像见过小时候的钟衡似的。
正画着,阿包伸过头来看一看,老师在画什么?
五官还没出来,自然是认不出他画的是谁的,祝深糊弄小孩道:你的画画完了么,不画完不能睡觉。
阿包只好点了点头,继续闷头画画。
忽然,听见敲门声,阿包瞬间将头抬了起来:钟哥哥!
果然,钟衡推门进来了。
哟,来上课了?祝深调侃道。
钟衡低下了头。
方姨疼爱阿包,自阿包来桃源以后,钟衡便成了专职跑腿的,隔几分钟上楼送一趟零食水果。
祝深看穿这人明明是想找机会留在他的身边,又不明说,只一趟趟地上上下下,实在是别扭沉闷得可爱,便主动给他台阶下:是来听课的?
钟衡抿了抿唇,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自此画室常驻坑位便又多了一人。
阿包却还不知道,多了一人之后祝老师的视线就不会落到他身上了。
譬如此刻,祝老师突然对他大肆赞扬一番,然后说:可以下课了。
阿包纳闷:不是说
要画完才能下课睡觉吗?
祝深便板起脸来教育他:这都几点了,还想不想长个子了,你现在正是发育的黄金时期,知道什么是黄金时期吗?还有什么能比健康还重要呢?
钟衡抬眼,冷不防问祝深:你也开始重视健康了?
祝深轻咳一声,使眼色道:这位同学请不要插话。一边说,一边将阿包往画室外推:去睡觉吧,身体最重要了。
阿包十分感动,点点头,乖乖地与祝深和钟衡挥手:祝老师晚安,钟哥哥晚安。
晚安。祝深一脸为人师表,露出了温柔的笑。
目送着小闷葫芦下了楼,将门一关,祝深忽然凑到了钟衡面前:说起来,我费心尽力教你画画,你却还没有喊我一句老师。
他俩离得很近,钟衡半坐在桌沿,伸直了一条长腿,祝深俯身仰头看他,像是在讨什么奖励。
倒是不知谁是谁的奖励了。
钟衡唇角松动,任祝深在他跟前胡闹。
真是个泼皮无赖,要人叫他老师,却连笔都没教人削过。
可钟衡一直拿他没辙,只是宠溺地勾唇,闭嘴不言罢了。
祝深的手却得寸进尺地覆上了钟衡的手背,如游蛇一般缓缓游弋着。这下钟衡终于卸下所有沉冷,忍不住深深地望向他。
四目一对,里头的气氛便变了。画室里凭空多了几分旖旎的味道,穿梭在了指尖,又萦绕在了对望的视线里。
有人手不老实,两指模拟着走路的姿态,一路爬啊爬,爬到了对方的手臂上,感知着肌肉底下蕴藏着的蓬勃力量。
叫老师。祝深敦促着,指腹轻轻一摁。
钟衡无奈:小拾。
钟生真是好不配合呀。轻轻推开钟衡,祝深佯怪道:好歹都教过你画画了,你怎么一点都不尊师重道啊?
钟衡拉回祝深的手,嗯?
不叫老师也可以。祝深眼睛一转,一本正经地分析道:你看看这个辈分,我是阿包的老师,俗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怎么着也算是爸爸辈的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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