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楚安静地听着他说话,看起来乖巧极了,问到他时还很配合地点点头,“知道。”
盛天清轻描淡写地说,“我呢,在六界还有点分量,办个学校招些学生去处理,既是给一些没背景的,肯吃苦踏实干活的小妖小仙们提供垫脚石,又还了一些旧人情。唔,普通关系想进来的也没那么容易,你们这个班我带的,也就几个关系匪浅的。”
敖楚神色微动,忽略掉最后一句,想不到盛天清有这样的情怀,一直以为他处于“退休”状态,不问世事。这样看,倒是“余热未尽献,老骥不偷闲”了。
“刚才课上说的一年,只是针对他们,你不一样,你要五年。”话头一转,盛天清给他来了这么一句,敖楚本想半真半假地夸他两句话,话还没到嘴边,又一骨碌吞回肚子里,脸蓦地一沉:“凭什么?”
“就凭我说了算啊。”他一根烟抽完了,转过身面对着敖楚,一只手随意往桌上一放,摆着一脸“你能把我怎样”的欠揍表情。
敖楚呛他:“腿长我身上,我想走还得看良辰吉日吗?”
盛天清把他话当笑话听了,笑了一下,“我承认我惯着你,那是以前”,他视线在敖楚的大腿和小腿之间梭巡,一副深思熟虑的样子,“不过以后嘛,说不准了。该换种教育方式了,例如打断狗腿。”
他混,盛天清比他更混,姜还是老的辣。尽管他说的是玩笑话,敖楚感觉到他态度真的不像从前了。
以前盛天清养着他,是散养放养的模式,说到教育也不知道教什么,都是把小团子丢书房让教书先生教去。他只会带他四处浪,吃喝玩乐睡,没事睡个七八天也不管。偶尔会端着“当爹”的态度,那也只是在敖楚惹事的情况下。大部分时间都像是大朋友带着个小朋友。
这几天敖楚发现盛天清越发对他不客气,搞不懂他想干什么。敖楚没被他血淋淋的威胁恐吓到,反而被他一本正经的幼稚行为娱乐了,一不小心笑场了。他眉眼弯弯,别过脸,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盛天清仔细地观察他的反应,算是想通了,原来受/虐狂不是他,是这小崽子。盛天清看他心情不错,趁此机会,赶忙把困扰他多年的问题问了出来:“你当初为什么突然就回龙宫去了?”
敖楚收了笑,不大愉快了,“不是说了吗?已经到了我该回去的时候。”
盛天清叹了下气,“你那时还小,半大的孩子,我又没赶你,你姐姐也没让你回去。”他顿了顿,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而且你不是说过想一辈子跟我待在一起吗,就这样欺骗我的感情?”
敖楚“渣男”上身,“那也只是童言无忌,不能当真。忘了我,你趁早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盛天清演不下去了,又恢复正常的语气,“你当我不知道你是随便找个离家的借口给我吗?”
敖楚站起来,整了整衣襟,用肢体语言表示盛天清把天聊死了,等着盛天清给他让道。盛天清会意,此次交谈以不欢而散收场。他站起来走在前面,拿起他的保温杯就走。脸上的失望的表情不加掩饰,无声地谴责敖楚:太让阿爸伤心了!
敖楚出了门,停车点接送学生的车子早开走,这个时间与别的班级上下课时间错开,没得坐车。盛校长这次也不乐意送他了,他站空地上等了等,突然好像察觉到什东西一样,抬起头四处看一眼,像在找监控。
他再一想,盛天清要查看他根本用不着那东西。而后抬脚认命地凭着自己的记忆,慢悠悠走路回去,正好放空一下大脑。
当初为什么走?当然要走,不走等着你轰出去吗。
教学楼不远处一条人烟罕至的水泥路上,盛校长的车停在那里。挡风玻璃前面,投影似的实时播放敖楚慢慢走回去的画面,盛天清靠坐在后车座抬手一挥,画面就消散了。
漂亮的女秘书从前方驾驶座上转过身请示,“真的不送一下龙小殿下吗?”
盛天清低下头伸手轻轻按了按眉心,“不送,让他长点记性。开车吧。”
秘书得了命令,开着车走了。
隔天一早,他们穿着上次领到的军服,在校门口集合,上体能训练课。
一个班的同学排成五列,负责训练的老师还没来,他们站着交头接耳,互相传递打探到的消息。这里面要数陆舒和傅明得到的消息最多了,简直是八卦小能手。
陆舒起了个头:“你们知道不,原来咱脚下还有人啊。”看到众人一脸惊奇,他也不卖关子:“就这个脚下,”他跺跺脚,“这里!下面是空的,听说有留任的师兄师姐在下面办公,就是课上校长说的负责情/报收集,还有后勤。”
有人问:“然后呢?”
傅明说:“然后我们就逮到机会溜下去打听消息啊。”
陆舒点点头:“对,就说咱们今天这课,体能训练,上整整一个早上,听说往届有学生累哭了,真哭,男的。”他又看了下敖楚,“小楚哥,还是你消息灵通,前几天就跟我们说过了。”
突然被点名的敖楚,微微冲他一笑。他那天晚上也就随便那么一编,完全没想到真有其事。狠还是盛天清狠,他跟盛天清一脉相承的脑洞,区别在于盛校长敢于付诸行动,而可怜的学生仔就是被行动的,敖楚很幸运地成为其中一员。
南方的天气这会儿还没有冷空气下来,天气还算热,太阳光也晒着,他们的军服挺人性化的,是长袖设计。
管嘉白站了一会儿便开始发起牢骚:“这太阳就这么照着,这怕要把我皮肤晒黑了。”
陆舒听了,补刀道:“只是晒黑就不错了,就怕把你晒焦。”
管嘉白惊恐万分。
他们聊了约十分钟,训练老师从后边朝他们走了过来。有人听到动静从后面看了一眼,管嘉白一看是个壮实过头的青年老师,抓紧最后时间跟傅明吐槽道:“不养眼,这个我石更不起来。”
傅明眼神如刀:你特么闭嘴吧。
陆舒一不小心好像知道了什么东西,表情如遭雷劈。他求助一样看向旁边的敖楚,敖楚嘴角一提,笑得暧昧不明,“很懂”地一点头:就是你想的那样。
陆舒吞了吞口水,被大哥这样一肯定,他忽然发现敖楚蔫坏蔫坏的。
训练老师是个比较粗糙的汉子,人一来自我介绍都没说,直接让他们做一下热身,简单粗暴地下命令,沿着山路慢跑两个来回。
众人听了差点奔溃,管嘉白第一个不愿意,倒不是因为他自己:“老师,班里还有女生呢!”
训练老师:“噢,对。那两个女生,出列!”
何嘉兰和赵韵怡站出队伍。
老师说:“你们两个先在这里站会儿,等一下车,随车跟在我们后面。”男生们石化,陆舒问道:“虽然我们很想绅士一点,但是你不觉得你不会太偏心?”
老师直接道:“什么表情,女孩子将来的工作方向本来就跟你们不同。”
男生们失望地“哦”一声。赵韵怡举手示问:“我们知道训练的作用,但是我们在有灵力的情况下,体能方面的作用也只是微乎其微,为什么还要训练呢?”
“姑娘,你也知道是在有灵力的前提下,可你们进去的区域世界能识别灵力,不封估计一进去就玩完了,我们也想给你们屏蔽识别作用,但是不同的域有各自的主人,暂时办不到。”
不怎么出声的关黎问:“没了灵力我们跟人族有什么区别?那让人族进去不就好了?”话一出口,登时鸦雀无声。
老师叹了叹气,这孩子是不是自私了点。“让人族去,那我们还开学校干嘛?当然有区别,即使大家灵力被封,身体素质也普遍比凡人强。而且,我们来到这学校,完成任务已经成了我们的责任!听明白了吗?”他深吸一口气,提高音量,“预备,跑!”
一群人以不是很标准的动作跑出了校门,老师跟在一旁指导。
起初一段路老师说上几句话,后面没什么好说了,大家便吭哧吭哧地小跑。
陆舒话痨病发:“老师,可以聊天吗?”
老师:“聊!看看你们这帮小白菜肺活量有多好。”
话一说完,队伍后头不远处传来了车辆鸣笛声。
第16章
众人边跑边扭头往后面看一眼。
一位美女司机开着一辆双排六座的小型观光车,慢悠悠地缀在队伍屁股后头。车子中间坐着赵韵怡,坐相规矩,旁边坐着拿一瓶早餐奶喝的何嘉兰,后排还坐了一个人,被她俩挡着看不大清楚。只听他摆谱一样吩咐一声:“于秘书,开前面去。”
“好的,先生。”秘书加快了速度把车开到前面去,到了队伍中间并排,他说,“好了,在这里跟着。”
众人看清了那个嚣张的来人。他戴着个骚包墨镜,穿一套晒沙滩的标准行头,手里还捧着一颗较为小巧的椰子,已经凿好洞插上吸管了。
但凡他穿得正式点,出场的方式不那么拉仇恨点,都能收到学生们毕恭毕敬的一声“校长好”,然而现在大家只能暗暗磨牙: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校长。这与前几天穿军装,在台上大义凛然的那位判若两人,也与给他们上课的书生先生大相径庭。
这才装了几天,盛校长便本性暴露了。
盛天清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他朝他们拉低一点鼻梁上的墨镜,笑得阳光灿烂:“跑着呐?”
这种情况敖楚第一个不搭理他,但挡不住旁边有一众对他好感度爆棚的。盛校长从不被冷场,一群男生嘻嘻哈哈地边跑步边跟他聊天。
傅明还跟他开玩笑:“您老要不是校长,这样是会被打的知道吗?”
盛天清笑得理所当然:“可我就是校长啊。”
“行行行,你最大!”
有学生邀他:“一起跑跑呗。”
“不了,”盛天清无情地拒绝道,也不刺激他们了,拉仇恨适可而止。重新戴好墨镜,“你们慢慢跑,我们先到前面等你们。”
借着镜片的遮挡,盛天清看了敖楚一眼,那小子还是没个正眼给他。
气性真大。
盛天清的车走后,管嘉白“嘘嘘”一声,傅明跟对暗号一样凑过去,问他:“干嘛?”
管嘉白笑得花枝乱颤,“你发现没,上神几句话的功夫看了我好几眼。”
傅明:“……那是因为我和陆舒跟他说话,咱们几个并排!”好想直接跟他说少自作多情了。
管嘉白但笑不语,摇头否定了傅明的说法,“我确定。唉,你不懂,那眼神……”他跟个大姑娘似的作娇羞状:“我知道,尤其是要走的时候。”
傅明看他那神情,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他那么肯定的样子,再回想一下方才的情形,像是有那么一点道理,于是真跟他讨论起来。因为这属于私事,他们两个在说的时候声音压低了些:“人家戴着墨镜呢,这都能看清?”
管嘉白:“这就叫欲盖弥彰了。”他道行高深一样地吐出这么几个字,傅明看起来像是信服了。
同排的敖楚和陆舒倒是听得挺清楚的。
陆舒原本想问敖楚是不是跟上神认识,他看他刚才一直往这边看,像是在看敖楚。可听了管嘉白这么一分析,又觉得他说得挺像一回事,毕竟人家有经验,再加上跑步前他新鲜收获的新认知,这种事情他可真说不准了。陆舒想,可能是真的在看孔雀精,是他自己会错意了,所以想问敖楚的话只能作罢。
敖楚没有他们几个那么多想法,盛天清就是在看他,至于什么眼神不眼神的,那是眼巴巴看儿子的眼神,呵,属于亲情的。敖楚没想跟他们多说,跑步本来就累人,尽管他没出多少汗。
叫一条龙跑步,缺不缺德?旁边都是有腿的,就他只有爪子!即使化成人形,也不能否认他金贵的龙爪此时正用于跑步的事实!
等半个多小时后,他们到达了山下的休息处时,南海龙宫三殿下的脸色达到了有史以来最黑的程度,给气的。
休息处的场地宽阔,上面覆盖着藤蔓。里面放着几张桌椅,山下四周没人,应该是设了什么阵法隔离了人群。
盛天清的秘书小于等在门口处,看到来人,她面带微笑,温和地朝训练老师点了点头,他停下来问:“上神在里面吗?”
“嗯,您辛苦了,先生为大家准备了水。随我来。”秘书说。
训练老师有些不解,“可这还没有一个来回……”
秘书说:“是这样的,这届学生体质普遍较弱,所以训练强度需要适当降低。”
他回头看了看,确实有几个脸色比较苍白的,这才放他们进去。
一群家伙一看就是第一次体验长跑,平时有灵力哪用得着遭这样的罪,一个个进了休息处都摊了。
秘书和两个女生主动帮忙发水。
盛天清没形没款地坐在最中间那张桌子,人群一进门就奔着他那一桌去了。傅明他们冲得最拼,坐到了盛天清那张桌子剩下的几个位置。敖楚是被陆舒拽过去的,他一坐下,看到何嘉兰在发饮料,便站起身说自己不累,去帮忙。完了之后找了个离他们远点的桌子坐到一边去了,同时还邀请了两位女同学。
赵韵怡一开始是推辞的,因为她们位置是在盛天清那边。敖楚趁她没注意,跟何嘉兰交换下眼神。对待生意上,何嘉兰思维是敏捷的,认为敖少爷这是看上人赵姑娘了。她挽着赵韵怡的手把人带过去,“没咱位置了,那是秘书姐姐和老师的。”
他们三个一桌,何嘉兰坐下后不久,便非常醒目地说:“你们聊,我出去外面看看风景。”说完不给赵韵怡说“我跟你一起去”的机会,自己小跑着出去了。
盛天清这桌,交谈的很热闹,简直就像在开盛上神专访,上神的传说太多太精彩。学生踊跃发问,卡着分寸提问问题,盛天清想回答的便十分随和的答了,不想回答的含糊地转移话题。说话间,他有意无意地往敖楚那桌的方向看上一眼。
敖楚这边,何嘉兰走后,他跟赵韵怡原先聊着天还算正常,聊到后面敖楚发觉得有点……不对劲。
比如赵韵怡向他家中两位姐姐问好的时候一一他们两个家族原本是世交,只是后面几百年小辈们走得不亲近而已。现在问声好也没什么特别,她特地关心一句“敖婧姐姐最近好不好”,敖楚也觉得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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