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着咖啡,姿态放松地站在桌边,看了一眼那少说也有二十封的书信,“怪不得今天咱院校一派粉色。”
坐在办公椅子上、还在帮他整理的于秘书对他笑道,“是啊,咱们这边有过这个节日的传统,学生们调动的氛围。我早上刚到,这边还没开门,就看到好几个学生往信箱里塞呢。”
盛天清喝了口咖啡,想了想,说,“我也不怎么露脸。”
秘书笑出标准的八颗牙齿,“惊鸿一瞥就足够了。”她又说道,“往年您不在这边,也有情书送过来的,我以您不便接收为由,原封退回了。今年的,是交给您亲自过目,还是?”
盛天清放下杯子,转头笑道:“你想个缘由,照常原封不动退回去就行了。”说完拿走刚脱下不久的西装外套披在身上,又出门去了。
秘书望着骚气满满的盛校长那男模一样的背影,默默为这些送信的同学们同情了一番,从抽屉里拿出便利贴,挨个给人回复写上无法看信的原因。
管嘉白等了将近一天的回复,神游在外,以至于下午的射击训练打得差点被留堂,即使他本身的实力也不怎么样。
直到盛天清悄悄出现在练习室窗外,他才超常发挥,大概是感受到爱的鼓励吧。
一排人握着枪一起打靶,别人自然不会东张西望,管嘉白站在最外边,眼角余光瞥见个人影,心想事成来了个盛天清,当场差点开屏。
他眼神一直往窗外飘,出于礼貌,盛天清回以微微一笑。实际上他是闲着没事又出来瞎逛看儿砸……兄弟了。
敖楚站在管嘉白旁边,听讲认真,操作的时候聚精会神。
怪不得人家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盛天清看着他那颀长笔直的背影,还有一点若隐若现的侧脸,如果那孔雀精不瞎晃的话。
盛天清看着就觉得欣慰:总算长成个男人了,继承他那龙王亲爹的英俊,五官又像极了他那六界八荒第一美人的母亲。
他安安静静地在这边看了几眼,等敖楚打完一轮,盛天清已经走了。
傍晚回到宿舍,管嘉白拿着他那封被退回来的信,反复看着便利贴上的字,好像看不懂字一样,“还可以这样回复的?”
“凉了吧?”陆舒问。
管嘉白把信一收,自我安慰道:“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见陆舒又要嗤之以鼻,他自己又挺起胸脯道:“说出来你们别不信,今天下午上神在窗户外边偷偷看着的。我吧,就不说他是专门来看我的了,但是,他对着我温柔地笑了。”
如果少男怀春身上会冒粉红泡泡,那么他们宿舍这会儿肯定被那玩意儿淹没了。
其他人不置可否,要么是他看错了,要么……还是他看错了,都没有要问下去的欲望,各自散了。
第28章
晚上的“庆功宴”是在城际中心的酒店开的。
晚饭过后,那些关系好的、玩的开的,约好了去一趟唱吧。
过场时,也不知蔡三小是真醉还是假醉,等着电梯,拉着另一位老师一通抱怨,也不管后面站没站学生。
蔡三小说话有点大着舌头,“你说这帮孩子没事瞎想什么呢,把情书送到了校长办公室去,一送好几十封,新来的就算了,往届的也跟着瞎闹。”
旁边的老师陪着笑,怕他说出什么失了分寸的话,岔开话题道,“蔡主任,您今天喝得有点多了,等下到我宿舍喝杯醒酒的吧。”
蔡三小手一挥,说,“不用”,揪着情书的事继续说:“咱校长是什么身份,随便来点三瓜俩枣,啊,上来就说喜欢啊,爱的,够资格吗?配得上吗?难道表达了心意,人家就得接受你吗?噢,还有几个小男生,真不要脸。”
一旁的老师也不知蔡三小是怎么回事,又不能捂住他的嘴,后边还有一起等电梯的学生。
“叮”一声,电梯来了,他忙搀着蔡三小进了电梯,一脸抱歉地请后边的学生等另一边的电梯,说很快就到了。
后面的都是安分规矩的学生,自然好说话。
调皮活泼的还留在酒店包间里,等着人齐了一起过去唱K。除了站在门口,出来打电话的敖楚。
他站在门口旁边,一群人中,他离得最远,默默听了蔡三小那番颇具贬义色彩的言论,脸色变得有些难看,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电话,想起了很久以前,也是因为一个情书节。
那个时候盛天清不知道忙什么事,没空看管他,十五六岁的少年,身边跟了个被临时派来照顾她的妖族少女阿瑟如,比他大一岁,活泼好动。
是她告诉敖楚关于情书节的事情,当时还看着她脸上挂着两朵红云,熬了一个晚上写完了情书。
敖楚跟在她旁边听她说了好多她和心上人的事,她还问敖楚有没有喜欢的人,跟他打气说,“喜欢就要去争取,默默地喜欢,对方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你的存在。我们妖族的民风勇敢热情,喜欢一个人不会藏着掖着,会开诚布公地告诉他。”
敖楚当时受到了鼓舞,回头便自己关在房间里写了长长的一封少年情怀,送到了盛天清书房里。
后来也是这样一番挖心的言论,让他落荒而逃,临走前连同他那一封“笑话”一并带走,在节日那天,单方面跟盛天清断绝关系。
这时,门口传来嬉笑声和脚步声,敖楚回了神,杵在原地看着房间里面剩下的人出来,平常这个时候他总会跟人闲聊上几句,但今天显然不在状态。
盛天清过来搭了他肩膀一下,“发什么呆,走了。”撞上敖楚视线时,不知是不是盛天清想多了,竟从他的眼神看到了一丁点委屈,想再仔细看时,敖楚已经抬脚先走了。
一小段路的时间,陆舒几个已经在微信宿舍群里聊起来了:
陆舒:孔雀,怂了吗?怎么没见你行动?
管嘉白:你懂什么?好戏要留在后头。
管嘉白:而且我还没酝酿好。
傅明:悬崖勒马回头是岸善莫大焉
陆舒:你怎么下手……不是,下嘴啊?别怪哥们没提醒你,你别还没跟他有个接触,人家就直接一道灵力给你打趴打残了?上神级别的灵力真不能小觑!
管嘉白:我不信.jpg(蘑菇头表情包)
管嘉白:打就打吧,残了更好,给我一个从此赖上他的理由
其他两个默契地锁了屏,聊不下去了。
他们进了包厢,盛天清留在外面给他们安排酒水零食。
敖楚坐下后看了一眼群消息,脸色又冷了几分,同时想起管嘉白那句“宣告主权”,莫名有几分心痒。
盛天清一打开包厢的门,一阵魔音入耳,震得他捂了一边的耳朵,回手把门带上,朝空位走去。
一圈人坐在拱圆沙发上,最中间给他留了个位置,管嘉白守在旁边,满眼期待。
盛天清一眼看过去,有种看到哈巴狗伸长着舌头,巴巴等着狗骨头的感觉。敖楚则心不在焉地拿着杯饮料坐在空位的另一边。
鬼哭狼嚎的是傅明,可能是对管嘉白接下来的行为不忍直视,先嚎上两句打个预防针。陆舒找了个远观的好位置,斜对着他们,既方便哄喊,又避免被武力镇压殃及。
一首开场曲结束,放起了抒情的轻音乐。在这缓和的背景音里,管嘉白站了起来,一手拿一只话筒,站在盛天清面前,邀请他一起唱一曲。
盛天清摆摆手:“唱歌我不行,凑热闹鼓个掌还可以,你们年轻人玩的开心就好。”
敖楚半真不假地笑道:“你不是挺年轻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倒认老了?”
盛天清还没搞明白这小子为什么要捅他一刀,管嘉白一个感谢助攻的眼神也还没表达到位,就听见敖楚略带嘲笑地说:“既然年纪大了,心脏是受不了这重金属了,”他放下杯子,温文有礼地问,“要不我先送您出去?”
虽然语气不善,但盛天清坚定地认为这是敖楚的好意,在为他推脱。他一想,跟这帮小年轻一起还不如跟敖楚出去,随便逛哪都可以。
管嘉白听傻眼了,不明白敖楚为什么叛变?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竟然听到盛天清大方地说,“好啊”。
盛天清刚拿起的饮料一口都没喝,放回原位,他顺手拉了拉西装外套,先站了起来。
就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刻,管嘉白本着“煮熟的鸭子不能让它飞了”的信念,豁出去了,不顾手里还拿着俩话筒,张开双臂,上身往前一倾,眼看就要抱住盛天清,进而实现他“当众吻他”的伟大计划时,不料下一秒扑了个空。
盛天清方才刚起来还没站稳,隐约觉得面前一片阴影朝他罩了过来,他正要抬眼看个清楚,左手腕就被一只带着凉意的手一下子扣住,再猛地往下一拉,他就跌坐在了沙发上。
那手力道不小,使得他坐下来是歪向敖楚一边的,然而却没有撞到人。
接着,另一只手按着他的肩膀一推,于是他后背顺势抵在了沙发座背上。紧接着,一个温热的嘴唇堵住了他尚未合上的唇缝。
敖楚是气息从未如此亲近,盛天清呼吸一滞,近在眼前的人失了真,只感觉到他挺直的鼻尖轻轻蹭自己的脸颊。
盛天清震惊过头,脑子罢了工,以至于由着敖楚把他压在沙发座背上亲吻,完全忘了反抗。
偌大的包厢里只有轻缓的音乐回荡着,大家大气都不敢出,惊呆了看傻了。
“咚咚”一声,管嘉白手里的话筒掉了下来,可能心也跟着摔了,碎了。
盛天清终于被这声响唤回了神,直到这时,他才尝出柔软的嘴唇遗留下来的甜,是白桃鸡尾酒的味道。
他推开敖楚的同时,做了点改动。
第29章
盛天清垂着眼,没有一把将敖楚推开,怕他摔倒;也没有提着他的后颈把他掀开,因为他旁边还坐着人,会撞到。
未开封的信、情书节、出走、针锋相对……盛天清几乎在一瞬间明白了过来:敖楚对他竟是怀着这样一种感情。
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右手没用多大的力气推开敖楚,被握着手腕的左手打了道灵力。敖楚放开他时,周边的同学跟没事发生一样,收拾手机、背包,结伴出了门,还顺手按暂停了音乐,门也自动关上。
此时空荡荡的包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房间隔音效果极佳,周遭的五音不全被隔绝在外,里面顿时安静下来。
敖楚调整好坐姿,又拿起桌上的鸡尾酒喝了一口。
盛天清迟疑地坐直了身子,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敖楚。
他敛着眼眸,脸色冷淡了些,放肆过的唇比原先红润,盛天清看得想伸手摸一下自己被蹂/躏过的嘴唇。
“改了他们的记忆?”敖楚直视着前方的屏幕,声色平静地问道,“为了你还是为了我?”
盛天清收回目光,轻叹了一声,“为了以后大家都好过点。”
敖楚无声地笑了笑,“怕尴尬?那你为什么不改了我的?”
盛天清:“我想听你说说心里话。”
两人隔着几个拳头远,肩并肩坐着,谁也不看谁。
“哦,听我说完再改吗?”敖楚扭过头看他,暗黄的灯光下,一双眼睛灼灼逼人。
盛天清没有回答他,沉默着,不忍心骗他。
敖楚站起身,侧过脸垂下眼眸,满不在乎地冲他一笑,“那你请便。”连套路也不稀罕用,两厢无言地坐着也没意思。
“小楚,”盛天清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气下定决心一样,叫住他的时候都显得毅然决然,“我不会对你的记忆动手,你有什么话跟我说吧,别一直藏在心里,我怕你难受。”
敖楚说:“意思不是很明显了吗?”
盛天清一时哑然。
他很想把刚才那个吻当做玩得过火的恶作剧处理,但是一下子被打通的意识不允许。想冷处理,直接无视,可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对敖楚狠不下这个心。
“所以你当时离开是因为这个吗?”他小心翼翼地问。
“嗯,”敖楚重新坐了下来,绷着的嘴角也缓了一些,心平气和地跟他谈起自己这份年份久远的心事,“到底是因为我心思不纯,我以为时间久了,也就算了,所谓的感情,也会淡掉,没想到……”他看了看盛天清,没把接下去的话说完,换位思考,毕竟经常被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想起、梦到,并不是什么特别愉快的事情。
盛天清见他没了话音,也不追问,后面要说的是什么,他能知道个大意。他能想象到当时如果自己知道这件事,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先是当笑话取笑他一番,这才多大的孩子,懂得什么是“情”吗?说不定往后的日子还会用来取乐。要是敖楚太纠缠不清,那么他盛怒之下可能真会把人赶走。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盛天清心底一冒出这个念头,便不敢去往下想到底是什么不一样。他轻轻“嗯”了一声,仿佛只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存在。
“盛天清,”敖楚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豁出去一样,一字一句地说,“我确实喜欢你,有几百年了。”
每个字就如石头一般,一个一块地砸落在盛天清心中,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最后只能艰难地重复道:“小楚……”
“我不需要你的答复,更不需要你的承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男人之间的这种感情,你从来都是反感,厌恶。当初你把那个人赶出去的时候,说的话我听到了。”敖楚笑得有些惨然,“可我还是没能死心。”
听到这里,盛天清整个人僵住了,当时他被那人缠得不胜其烦,丢给那妖族的少女阿瑟如去解决。
后来他听说,阿瑟如也真是刁蛮泼辣,直接把一个大男人骂得一路哭着跑出了山庄。事后他也想到这事办得有些欠妥,想要让阿瑟如登门赔礼道歉,不过也只是起了一点念头而已,因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绝情归绝情,起码断了别人的念想。
不曾想那时敖楚站在了门外,把化身盛天清的阿瑟如,说的那一番狠话听了进去。
盛天清心里一紧,“你……就一直记着那些话,这样过了这么多年?”他心里疼得厉害,他一直宠着哄着的小楚,因为他,这些年来过得那么难堪。
他问这话时,敖楚假装无所事事地慢慢转着杯子,没看到盛天清眼眶微红。
因为心里先入为主,已经对盛天清有偏见,认为他问这句是难以置信的语气,潜台词像是在告诉他,一件小事而已,不用记那么久。
敖楚不痛不痒地答道:“是啊。”然后停了手,“反正刚才在场的人也不记得什么了,我们就当没事发生。”他起身走了两步,身后的人却没有动。
敖楚转身问:“还不走?”忽然,他像感觉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你答应过我的!”
盛天清走过去扶住了要倒下的人,把他带到沙发上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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