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昀一番话,像是一颗定心丹一样落进了诸神心中,众人惊扰的心也渐渐稳了下来,天帝的神色也逐渐缓和了下来,随后沉声唤了一句:“传音!”
传音神君随即立马从殿内中走了出来,天帝沉思片刻,随后点了四位武□□,让传音即刻前去传令,着那四位神将下界前往崇山查探。
传音神君得令之后便匆忙离开了凌霄殿,片刻之后,诸神也相继从凌霄殿内散了出来。
掌道使秋昀走出凌霄殿的时候,突然回头看了一眼金殿顶上的四条金龙,在那四条金龙中,有一条金龙缺了一支龙角,断口整齐,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用利器砍断的,秋昀看着那根缺失的龙角,突然怔了一下,眼前渐渐浮现出了龙角被砍断的情形,随后眼神一片混沌。
与秋昀一同走出凌霄殿的神官看见秋昀突然停了脚步,于是都跟着停了下来,又顺着秋昀的目光往上看去,一时间众人脑海中都浮现出了同一个场景,所有神官的神情都突然凝重了起来,眼中竟透出了一丝恐惧,众人看着那龙角,虽然都心绪难平,但又都三缄其口,没有一个人敢把脑海中想起的那件事说出来。
秋昀看了一会儿便转身离开了凌霄殿,之后众神也都相继散了。
不到半日,崇山封印被破一事就传遍了整个天界三域,一时间天界四处都在议论此事,连带着三百年前诸神下界与崇山君大战的旧事也被牵扯了出来。
“听说三百年前,十八位神君一齐下界才将那崇山君擒住,可见崇山君的实力真是深不可测啊!”
天河边上,几位小神围坐在亭内闲说着,一位年轻小神忽然感叹了一声。
“深不可测又如何,还不是神形俱灭,最后只留下了一颗魔君内丹而已。”一位小神满脸的不屑接了一句。
“哎,我听说崇山内的魔君内丹只有半颗呢,你们可知另外半颗在何处?”那位年轻小神又好奇地问了一句。
众人中一位年纪稍长的神君听了此言,立马出声呵斥道:“这是哪里传出来的谣言,当年崇山君在崇山伏诛是事实,留下的自然是整颗内丹,哪有半颗内丹之说,再说,如果真的有半颗内丹散落在外,天帝为何不差人去寻呢?所以说这些都是无稽之谈,你们日后可不要再妄言了。”
那几位小神都是新升上天界的,哪里知道天界有什么隐晦,方才被他们不慎一言说中了一项,那资深的神君自然要开口阻拦。
众人听了呵斥,便都住了口,沉默了半刻,忽然又有人开口说道:“我听说当年崇山君未被剿灭时,咱们天界是有十九位武神的,怎么如今只有十八位了呢?难不成有哪一位神君在剿灭崇山君时牺牲了?”
那年长的神君听了这句话,突然沉沉地叹了一一声,随后又道:“非也,当年神魔大战虽然死伤无数,却并未阵亡一位主神,你们想知道的那位神君如今还在天界,而且诸位也都认识,不仅你们认识,如今这天界又有谁不认识他呢,只是你们在天界日子不久,不知道那位大人还有那样的前尘往事罢了!”
众小神听了立马疑惑了起来,那位年长的神君却起身走到了亭外,站在亭外往天河对面看了过去。
“殿下!”
司神府外,涣海一边叫唤着一边匆忙跨步进了府门。
秋昭坐在殿内整理书卷,听见涣海慌慌张张地进门,立马抬头看了过去,问道:“涣海,你怎么又如此急躁匆忙?这么多年,你这急躁的性子还是改不过来,咱们这司神府是正经的文官府邸,本该清净安宁,你倒好,整日府内府外叫喊,让别人听了还以为咱们这是什么武神宫殿呢。”
涣海听了立马在殿内停下了脚步,微微低了低头,随即又想起了心里的那件事,连忙对秋昭说道:“殿下,方才凌霄殿传来消息,说是崇山的封印被破了,而且似乎有人已经夺走了里面那半颗魔君内丹。”
秋昭听了怔了一下,微微皱下了眉,顿了片刻之后又问:“天帝可有什么指示?”
“天帝已经派了四位神君下界了。”
秋昭听了,立马呼了一口气,随即又低下头整理起了手上的册子,涣海见了立马上前问道:“殿下难道不担心吗?”
“有什么好担心的!”秋昭笑了笑,“天帝既然已经派了四位神君下去,咱们就只管坐着等消息就是,就算真是崇山君重临人间,我又能做什么?”
涣海见秋昭脸上的笑略带苦涩,心里却沉了一下,这三百年来,再也没有握过云汉的秋昭,表面上仿佛已经将当年的武神风采全都忘了,但涣海知道,他的心里一直都没有完全放下。
当年战功赫赫的武昭君在天界是何等的风光,可是那件事之后,武昭君就已经彻底从天界消失了,如今天界有的只是文官司神。
“殿下说的没错,这些打打杀杀的事跟咱们司神府有什么关系,哎,涣海,说好了今天清理各府副神的籍册,你倒好,扔下我和殿下两人跑出去玩。殿下,你说应不应该罚他!”
殿后侧门,一位年轻小神端着茶水走了出来,一见到涣海便不满地抱怨了一通,然后又将手上的茶水在矮桌上放了下来。
秋昭听了立马抬头对涣海笑了笑,随后起身往矮桌这边走了过来,一边说道:“居悦说的没错,我们两个在这忙了半日也不见你的人影,刚好你回来了,剩下这些就交给你整理了,我跟居悦也该休息休息了。”
秋昭和那名叫居悦的神官在矮桌旁坐下,居悦为秋昭倒了一杯茶,然后又向涣海催促道:“殿下让你去,你还不赶紧去!”
涣海看了居悦一眼,一脸无奈,轻叹了一声往堆满了书册的案台走了过去。
秋昭和居悦坐下喝了一口茶,看着涣海在书堆中手忙脚乱的样子笑了笑,主仆两人正乐着,秋昭忽然看见殿外走来了一个人。
秋昀缓缓走进司神府,看见秋昭正坐在殿内悠闲地喝茶,又见涣海一个人在案台前整理书册,便笑着对秋昭问:“涣海这又是犯了什么错?你们在这喝茶,倒让他一个人在那做事。”
居悦一见秋昀进门,立马起身对秋昀说道:“掌道大人有所不知,我跟殿下在这忙了半日了,涣海却在我们忙的时候不见了踪影,刚刚才回来,所以殿下才罚他一个人做完剩下的事。”
秋昭笑了笑,在秋昀对面坐下,突然又收敛了笑容,沉下脸色对秋昭说:“凌霄殿的事你都听说了吧?”
秋昭喝了一口茶,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说:“刚才涣海已经告诉我了,怎么,你来我这也是为了说这件事吗?”
秋昀动手倒了一杯茶,看了一眼杯子里上下漂落的茶叶,心事重重地说:“你还记得当年天道碑警示的后两句吗?”
秋昭看着秋昀陷入了片刻的沉思,秋昀又看着他说道:“当年的‘落时逢辰’应验了,但‘黑水悠悠’一语却并没有即刻应验,你可知道,御察令今日在凌霄殿回禀天帝时提到崇山的封印被破之后,漓川流出了满江黑水。”
秋昭听了微微惊了一下,神情凝重地看着秋昀。
秋昀又叹了一声说:“现在,我们终于能确定,你当年所做之事毫无意义,天道就是天道,什么人也更改不了。”
秋昭听了突然笑了笑,说道:“天道说的是崇山君的生死,而我是为了救那个孩子,对你们来说,我当年做的事的确是毫无意义,但对我来说,一切都值得。”
秋昀却沉着脸色叹息了一声,看着秋昭的眼神也渐渐复杂了起来,当年秋昭从下界归天,天帝问他为何要逆天而为的时候,他也是像刚才那样淡然地对天帝说了一句:“诸心向战,我心向善。”
“而且,有没有意义都已经这样了,我除了接受还有其他选择吗?”秋昭说着又端起杯子缓缓喝了一口杯子里温热的茶水。
秋昀知道秋昭在强装释然,也不再深究当年之事,转脸笑了起来,调侃着说:“怎么?你还不满意么?你如今可是天界的司神大人,天界除天帝之外所有神官升迁都由你负责,你都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这可比当年的武昭君风光多了。”
秋昭听了也跟着笑了笑,道:“你这话说的,仿佛是在怪天帝偏心似的,在这天界,谁不知道你这掌道使掌管天界律法,难道不也是位高权重?”
“行了,我就随口一说而已,你再说下去给人听到了还以为咱们兄弟两个故意在这炫耀权势呢,要是再传到了天帝耳朵里,说不定明天就得给我们降职了。”秋昀微微笑道。
一旁的居悦听了秋昀这番话,立马上前说道:“掌道大人此言差矣,天帝降谁的职也不会降您的职,要不然,今后道碑上有什么示警谁来解读呢?您身系天地安危,天帝疼您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降您的职?”
秋昀听了立马回头看了居悦一眼,随后笑着对秋昭说:“这小子口齿越发伶俐了,如今连我也敢打趣了,指定是你教的。”
秋昭听了笑而不语,秋昀随后又对居悦说道:“小子,我跟你说,天帝疼你家殿下可比疼我多多了,你就说今日,他是不是又没去凌霄殿议事?在这天界,敢三天有两天不去凌霄殿议事的除了你家殿下还能找到第二个来吗?换做其他人,缺了一日,天帝就该降职把他发配到下界去了。”
秋昭听了连忙笑着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司神府每日公务繁忙,况且凌霄殿上的事,有我没我也没什么区别。”
秋昀看着秋昭,虽然这话他是笑着说的,但秋昀深知他不常去凌霄殿还有一个难以说出口的原因,以前秋昭在凌霄殿都是列于武神之列,而现在再去凌霄殿,他只能列文官之列,虽说他如今的职位比从前要高,但上了凌霄殿看见众位武神时他心里多少还是会有些感伤。
秋昀在司神府坐了半响便走了,秋昭送着他出了殿门,然后在殿外的院子站了一会儿,司神府的一切都和当年的武昭殿一样,只是门口换了一块牌匾而已。倒也有一个地方不一样,便是院子里多出来的那棵梨树。
居悦从殿内出来,站在秋昭旁边看了一眼院内的那颗梨树,笑着说:“殿下,这树上的梨子又快熟了。”
秋昭看了一眼梨树上的梨,想起了三百年前在那山野小庙里看见的那棵梨树,两棵梨树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毕竟是同根生的。
“是啊,这些年,这树上结了一波又一波的果子,难得到现在这梨树还能这么郁郁葱葱。”秋昭感慨着说,突然又想到了三百年前的那个孩子,凡人寿命不过短短几十年,那个叫小晨的孩子,恐怕早已经在百年前就入了轮回了吧。
居悦见秋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突然向他问了一句:“殿下在想什么?难道是崇山的事?殿下虽然嘴上说不挂心那些事,但我知道殿下还是放不下的。”
“放不下又如何,左不过就是这样站着烦愁罢了。”秋昭说着微微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第5章
南天门旁,几位小神看着从南天门外抬进来的几位副神立马聚在一起低声议论了起来。
“哎,又没回来。”一位小神忧心忡忡地说了一句。
“这都已经第几位了?”
“十七位了!”
“这么说咱们天界的武神岂不是全都折进去了?”
“不是还有武灵君吗?”
“可是天帝会派武灵君去崇山吗?”
“从前可能不会,可如今众位神君都折进了崇山,天帝难道还能不顾天界安危吗?”
“你们说,那黑衣人真的是崇山君重生吗?”
“那还有假,除了崇山君,这世间谁能连着将十七位神君打败。”
“哎,你们看,你不是武广君吗?他回来了!”
众人听了连忙往南天门外看去,果然看见一位神将被人抬着从南天门外走了进来,众人见那位武广君周身是血,身上已然负了重伤,而且他的左臂似乎还被人砍了下来。
众人看着武广君被抬进南天门,匆匆回了武广殿,随后众人又都忧心忡忡地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一个月前,天帝派人前往崇山去查看封印被破一事,起先去的四位神将到了崇山,未到半日便尽数被那名黑衣人所擒,之后天帝又陆续派下神将前往崇山,本以为一定能收服那黑衣人,不曾想无论哪一位神将去了,都是有去无回,方才那位武广君便是最后一批下去神将之一。
这一个月来,除了不断折损神将进崇山,天界对那位黑衣年轻人知之甚少,只是从回来的神官口中听到了一些有关黑衣年轻人的描述。
那位黑衣年轻人自称小崇山君,自出崇山以来,便宣称要聚集天下群魔重振崇山,替崇山君报当年之仇,另外,据从崇山回来的几位与之交过手的副神描述,那位小崇山君法力高强,修为丝毫不输当年的崇山君,他手上有一剑一弓,威力更是不可小觑,而且这位小崇山君十分狡猾,善于放暗箭伤人,前往崇山的众位神君有将近一半都是还未进崇山便中了他的暗箭,否则以诸位神君的实力,制服不了他也不至于被他所擒。
武广君被人抬回自己的武广殿后修养了一日,第二日一早便让人扶着自己上了凌霄殿,说是有事要禀告天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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