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昀说完又看了叶辰一眼,缓缓将脸上的笑意收敛了起来,转而一脸严肃地向他说道:“司水君,你初上天界,有很多规矩都还不清楚,但你必须要牢记,你在天界要做任何事,都有天界法度约束,只要你不触犯天界律法,我就可以不管,唯有一点,无论你想做什么,希望你不要牵连我兄长。”
叶辰听了有些不解地看着秋昀,问道:“我和司神大人本就不熟,何来牵连一说?”
“那就好。我府中还有事,司水君请便。”秋昀说完朝叶辰微微行了一礼,随后转身进了掌道府。
那位叫行云的小童在府外候了好一会儿,直到叶辰看够了道碑离开之后他才敢进门向秋昀回禀。
叶辰沿着原路返回,回到天河水府时西边的晚霞已经升了起来,在下界的时候,叶辰只能仰头去看天上的云霞,如今到了天界他终于能平视那些云霞了,只是,此时此刻他已经没有了欣赏天景之情,他心里全都是道碑,耳畔也都是秋昀的警告,在所有的警告当中,最后一句,尤为刺耳。
无论你想做什么,希望你不要牵连我兄长!
如若不是造化弄人,叶辰也不想与秋昭扯上关系,如果可以,他情愿永远待在漓江,过着无人打扰的孤独的日子,带着怨恨过千年百世,可是他做不到,既然命运让他在层层乌云之上看见了一丝希望,那么他赌上性命也一定要将希望握在手中。
司神府内,秋昭与居悦、涣海三人坐在院中的树下乘凉,一边闲话着。
居悦在天界待人处事一向八面玲珑,所以平日与他来往的神官一向不少,认识的人多听到的话自然也多,因此闲暇无事时他总会将在外头听见的一些事说给秋昭听,真假先不论,主要就是听着有趣。
“殿下,咱们隔壁的今天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呢!”
秋昭靠在竹椅上,一听居悦提起叶辰,忽然起身问道:“怎么了?难道天界有人不服漓公子当这个天河水官?”
“漓公子?”居悦突然用惊诧眼神看了秋昭一眼,这个称呼听着没什么,但他总觉得别扭,于是忙问了一句,“殿下什么时候跟他这么熟了?”
秋昭微微笑了笑,连忙解释着说:“哪就很熟了,不过就是一般的同僚,再加上住的近些,所以能多说几句话而已。你刚才说他得罪了许多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居悦听了叹了一声,说道:“今日是司水君加封的日子,按照天界惯例,肯定会有很多人去隔壁送礼,这在咱们天界是很平常的一件事,而且大家一向都把它当做一件喜事来看到。但今日司水君却将去送礼的人都挡在了门外,您说,他这不是公然打众人的脸吗。”
居悦心里不待见叶辰,叶辰得罪人他虽然不会幸灾乐货,却也不会为他担忧分毫,现在也只不过是站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秉着看戏的心态把这件事说了出来。
居悦不为叶辰的处境担忧,但秋昭却不同,秋昭在司神官的位置上坐了两百年,日日要与天界众神来往,天界的人情世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虽说他不赞同故意讨好他人的做法,但向叶辰这样故意得罪他人的做法却更让他感到担忧。
“居悦。”秋昭突然抓起旁边的一颗梨子扔给了居悦,随后又道,“你帮我办件事吧。”
居悦拿着梨子看了秋昭一眼,对上秋昭的眼神时他心里突然怵了一下,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他最好的做法是先观望一下再答应,于是笑着对秋昭说道:“殿下,我是司神府的副神,您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便是,何必跟我这么客气呢。”
秋昭听了又笑道:“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让你帮我向外头散一句话出去。明日你跟其他神官聊天的时候,跟他们透露一下,说司水君在崇山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对他感激不尽,正在想法子报恩。”
☆、第14章
居悦听了立马惊了一下,这句话听着没什么问题,重点是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叶辰今日的做法得罪了天界诸神,日后无论是在处理公务上还是生活上肯定都不会太顺利,但如果他成了秋昭的恩人,那情况就不一样了,以秋昭在天界的地位,众神都巴不得与他交好,若他们知道秋昭有心报答叶辰,不说巴结叶辰,至少肯定不会再为难他了。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为叶辰解围的好法子,不过居悦听了却十分不情愿,不仅是因为他不待见叶辰,更因为他不明白秋昭为何要对叶辰这么好,如果说是因为崇山的救命之恩,秋昭替他请功,让他升到天界为官,也算是报答了,居悦实在不明白秋昭为何还要费这番心思帮他,况且这处境本来也是叶辰自己造成的,后果理应他自己受着。
“殿下,你没开玩笑吧?”居悦一脸惊讶地看着秋昭,不仅他,连一旁的涣海听了秋昭的主意也用惊诧地眼神看了秋昭一眼。
秋昭对他们二人笑了笑,抓起旁边的梨子用袖子擦了擦,一边回道:“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居悦听了连忙与涣海对视了一眼,随后又向秋昭劝道:“殿下,您要不要三思一下,这话传出去了,可不只帮司水君解围这么简单,外头的人知道要是你们两个关系匪浅,只怕会传出什么谣言来,到时可能还会有损殿下清誉。”
秋昭嚼着梨子,露出一副毫不在意的微笑说道:“能有什么谣言,再说清者自清,就是有我也不怕。”
居悦听了心里一急,连忙走到秋昭身边说道:“殿下,这可不是小事,您知道武灵君的身世一直都不清楚吧,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界有了一些谣言,说他和天帝关系不一般,虽然无凭无据,但一传十十传百,传的多了,也有不少糊涂东西相信的,就是现在,只怕也有人在私底下谈论武灵君的身世呢。殿下笃信清者自清,但架不住外人在您背后泼脏水,就算您听不到,也不代表没人传,倒不如从源头就断绝,不给那些人传谣的机会。”
涣海听了也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毕竟居悦所说的关于武灵君的谣言,他也有所耳闻,之前听到的时候就很替武灵君气愤,若那样的事发生在秋昭身上,他必然是忍受不了的,于是他立马附和着居悦说道:“殿下,居悦说的不错,司水君是新上天界的神官,他升迁,本就与殿下有关,若殿下还要如此关照他,只怕真的会给小人造谣的机会。”
秋昭听了仔细想了想,其实他不是不知道关于武灵君身世的传言,不过既然武灵君能做到置之不理,那他自然也能做到,于是又笑着说道:“天界众神官一向光明正大,关于武灵兄长的传言不过是他们一时说笑罢了。居悦,你就按我说的去做,就算有什么后果,我也承受的住,漓公子虽然脾性有些孤僻,但却是个难得的人才,我帮他也算是帮天界,算是我这个司神官份内之事。”
居悦听了还要再劝,涣海却立马对他使了一个眼色,涣海太了解秋昭的性子了,一旦他认定要做的事,劝几遍都是没有用的。
居悦见到涣海朝自己使眼色,刚到嘴边的话又重新咽了下去。
主仆三人在院中坐了好一阵,到天黑之后才一同进殿。
第二日,居悦虽满心的不情愿,到底也还是按照秋昭的吩咐把话传了出去,不久,司神大人要报司水君救命之恩的事就在天界传开了,如秋昭料想的那样,那些因吃了闭门羹对叶辰心生怒气的神官因为这一层关系,又都渐渐的把怒气忍了下去。
叶辰接手天河水府的事务后,凡调遣水司查阅旧籍等事再没人敢出手阻挠,反倒日日还有人上门巴结叶辰,只是叶辰依旧不见,有几回实在烦了,听了府内小童的劝告,便也将送的礼接进了府中,只是看也没看便让小童扔到了府内的角落里。
叶辰到天界日子一长,也渐渐对天界的情况熟识了起来,因他不喜外交,所以起先他只是熟悉自己份内公务,后来上凌霄殿议事多了,便也少不得要与众神官招呼,一来二去,多少也与一些神官熟了起来,但在来往的神官之中,还是要属秋昭最熟,一来秋昭本就有心照顾他,二来他们又是邻居,十日有七八日都一同上凌霄殿朝会,更是回回都一同出凌霄殿回到各自府邸。
叶辰有心躲避着秋昭,但也是有心无力,他们住的近,不出门倒好,一出门就能碰见,奈何叶辰每日都要出门去凌霄殿议事,有时又要去天河四处巡逻,所以想避也避不了。
这一日,叶辰从凌霄殿出来,身旁的一位神官正与他搭话,叶辰心中虽不想理会,但表面上也不得不应几句,正说了两三句,忽然听见秋昭在身后叫他。
“司水君。”
叶辰连忙驻足回首,见秋昭摇着扇子上前,走到自己面前笑道:“今日散会早,不知司水君是否公务繁忙,要不要去司神府喝杯茶聊聊天?”
这已经不是秋昭第一回邀请叶辰喝茶,但前几回叶辰都用各样理由拒绝了,今日再听见秋昭相邀,叶辰立马在脑海中思索起了应对的办法,就在这时,方才与叶辰搭话的那位神官突然向秋昭行了一礼先行离开了。
叶辰见那位聒噪的神官离去,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但看见秋昭期待的眼神时,他心下立马又烦躁了起来,就在叶辰束手无策时,传音神君突然从殿内走了出来,一见到叶辰便上前说道:“司水君,幸好你还没走,天帝陛下有令,说昨夜河下神域的天河边似有异动,请您今日前去查探查探。”
叶辰听了,如获救命稻草,连忙拱手向传音回道:“谨遵天帝令,臣领法旨。”
秋昭本一心期待叶辰跟自己回司神府,却不想中途出来了一个传音,立马睥睨了传音一眼,随后又对叶辰说道:“既然天帝有令,那还是改日吧!”
叶辰听了又忙拱手向秋昭行了一礼,行礼言毕,忽然一抬头看到了秋昭身后的凌霄殿上那条断了一角的金龙,其实叶辰第一次来凌霄殿时便看见了那条金龙,当时就觉得十分奇怪,都说凌霄殿上的金龙坚不可摧,可那只龙角,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砍下来的,之前叶辰无处可问缘由,此刻传音在,他正好能问一问,于是便又突然向传音问道:“敢问神君,这凌霄殿上为何有一条金龙是缺了一角的?”
传音听了连忙转身往那上面看了一眼,怔了一下,随后又小心翼翼地转头看了秋昭一眼,之后才回过头来向叶辰回道:“此事司神大人最清楚,司水君想知道其中缘由,不如问他,小神还有事,先告退了。”
传音说完立马朝他们二人行了一礼,随后像是要躲避什么似的慌忙退了下去。
叶辰听了传音之言,立马看向了秋昭,秋昭此时正看着殿顶的金龙,怔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回过了神来,对叶辰笑了笑,淡淡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缘由,那龙角是我三百年前不懂事砍下来的。”
叶辰听了心里微微惊了一下,秋昭的实力他虽然不算很清楚,但从那日在崇山与那神秘人相斗来看,应该不会很强,可是以那样的实力,绝不可能把凌霄殿上的金龙角砍下,若秋昭方才那句话属实,那么凭着这一点,秋昭的实力也该是天界数一数二的了。
叶辰正疑惑着,忽然想起了一件迟迟没有问过秋昭的事,趁着今日有机会,他便问了出来:“早听闻司神大人曾是武神出身,不知因何缘故如今又做了文官了?”
秋昭听了,笑了笑,抚了抚衣袖说道:“没什么缘由,盔甲太重太沉,穿着太累就脱了。”
叶辰听了注视了秋昭一眼,眼前这个人好陌生,虽然他对自己而言本就是陌生人,但此刻,他却比自己心中的那道影子更加陌生一些。
“多谢司神大人解答,小神冒犯了,天帝有令,小神先行告退了。”叶辰说着朝秋昭拱手行了一礼,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秋昭看着叶辰离开,又转身看了一眼凌霄殿上的龙角,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随后也回了司神府。
秋昭带着居悦和涣海在司神府忙了一上午,到正午才有空忙里偷闲喝杯茶歇息下来,刚坐下,杯子里的茶水都还没凉,忽然就看见秋昀匆匆忙忙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一进门就仓皇向秋昭说道:“你还有空在这喝茶,外头出大事了,你知不知道?”
秋昭知道秋昀一向沉稳,能让他如此慌张地来报信,必定不是寻常事,于是连忙起身问道:“出什么事了?”
秋昀进殿走到秋昭面前,缓了一口气说道:“方才武庭君身边的小神来报,说天河边出了命案。”
秋昭与居悦、涣海听了立马震了一下,天界太平了多年,连争斗之事都很少发生,更别说命案这样骇人听闻的事。
“什么命案?”秋昭连忙问道。
秋昀端起桌上秋昭喝剩的半杯茶,喝了一口,叹了一声说:“是降檀星君,他被人抽走了元神。”
三人听了更加惊讶了起来,秋昭连忙又问:“你刚才说事发地在哪?”
“天河边上,就是河下域下游,靠近下游的天闸之处,听说是司水君先发现的,之后禀报给了负责天界防卫的武庭君,这会儿,武庭君已经带人过去了。”秋昀又赶忙回道。
秋昭听了神情微微凝了一下,其他三人都看见了他脸上神情的变化,特别是居悦,一见秋昭脸色有异,便立马对他问道:“殿下,你不会想插手这件事吧?”
居悦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他知道秋昭对叶辰的事格外上心,这次出事地点在天河边,属于叶辰的管辖范围,自然会牵扯到叶辰,居悦能想到这一层,秋昭更能想到,所以居悦才会担心秋昭想插手此事。
秋昀听了连忙摆了摆手说:“这不是不想管就能不管的事,他是司神官,天界有神官遇害,他怎么能不过问?”
居悦听了看了秋昀一眼,随后说道:“您是掌道使,掌管天界律法,这件事难道不是该您过问吗?”
秋昀听了把手上的茶杯扔到了居悦怀里,随后说道:“我管的是按律惩处之事,如今这事查都没查清楚,我过问什么?”
说完,秋昀又看向秋昭问道:“你是不是想去现场看看?”
秋昭点了点头,随后连忙对涣海说道:“涣海,你同我去看看,居悦,你留在殿内,我们去去就来。”
说罢,秋昭便带着涣海出了殿,居悦连阻拦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来,秋昭就已经出了殿门。
出了司神府,秋昀忽然又对秋昭说道:“你们两个去吧,我就不去了,人多也未必是好事。”
秋昭听了点头应了一下,随后便带着涣海匆匆往河下神域赶了过去。
秋昭二人赶到事发地点时,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众人一见到秋昭,便立马让出了路来,秋昭走进人群,一眼便看见天界的护卫已经将事发地团团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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