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偃师又转身从雕花木架上拿来了一些刀具,回到床榻边便开始在秋昭身上取骨钉,一边又向叶辰解释道:“这些骨钉是由一位修为高深的妖魔骨头修炼出来的,上面的魔性和司神大人的体质相冲,所以我不能用法力帮他取钉,否则会激化骨钉上的魔气。”
偃师拿着刀具将秋昭经脉上的骨钉一颗一颗取出,叶辰看着偃师丢在白布上的带血的骨钉,又看了一眼秋昭血肉模糊的身体,心里突然有些不忍。
随着越来越多的骨钉被取出,秋昭的法力开始在体内流通,身上的气息也逐渐恢复了过来。
一个时辰后,偃师终于将秋昭体内所有的骨钉都取了出来,随后又帮他止住血包好了伤口,他腹上那道剑伤最深,偃师费了好大的劲才止住血,将伤口包好后,他便用毯子将秋昭的身体包裹了起来。
“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叶辰见了突然问了一句。
偃师转身看了叶辰一眼,轻声回道:“骨钉虽然取出来了,但不代表他就没事了,还有魔气残留在他体内,所以还必须要喝一些汤药,而且他身上的伤口太深,即使恢复法力,至少也需要一天他的伤口才能愈合,要想痊愈,至少要三五天。”
偃师说完便准备出门,刚走了一步,忽然又停了下来背对着叶辰说道:“你背上的骨钉扣住的是脊骨,需要手法老成之人才能取出来,否则稍有不慎便会引来严重的后果,我还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帮你取出来,所以你这几日恐怕无法再使用法力了。”
叶辰侧靠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床榻上的秋昭,并没有回应偃师。
偃师说完便转身出了屋子。
待偃师走出石门后,叶辰便挣扎着站了起来,走到床榻边看着秋昭,秋昭的面容很平静,但叶辰一看到他的脸便会想到方才他被管颂折磨的样子,随后心里五味杂陈。
叶辰看着昏睡中的秋昭,心里突然有些难受,自从他的家人离开人世后,他就再也没有为别人难受过了。
叶辰也不知道心里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感觉,明明他现在应该怨恨秋昭的,可是心里对秋昭却没有一丝恨意,他回想着自己父母临死前的模样,希望以此激出心底对秋昭怨恨,但他只要一想起那些旧事,脑海中便会立即响起秋昭的那一声对不起,好像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就没办法像以前那样怨恨秋昭了。
偃师出门不久便回来了,手上端着一只青玉碗,碗里有半碗酱黑色的汤药,叶辰在他走进屋子前便坐回到了椅子上,看着偃师将汤药灌进了秋昭口中。
喂秋昭喝下汤药后,偃师又转身拿出了一个小瓷瓶递给叶辰道:“一个时辰服一粒,虽然不能解开法力,但至少可以帮你缓解疼痛。”
叶辰接过瓷瓶倒出了一粒白色的药丸,吞下药丸之后,又向偃师问道:“现在可以说出你的身份了吗?”
偃师和叶辰对视了一眼,脸上的神情淡淡的,但他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和常人大不相同,仔细一看竟像是两颗宝石。
“等司神大人醒过来,我自然会把所有的事告诉你们!”
偃师将刀具收好放回侧边的木架上,然后回到叶辰面前说道:“你如果觉得累可以躺下睡一觉,天亮之后司神大人估计也醒了!”
偃师说完伸手在叶辰身下的椅子上拍了一下,椅子突然动了起来,叶辰慌忙起身,随后便见到那椅子开始朝四周伸展,最后竟变成了一张躺椅。
叶辰惊诧地看着面前的椅子,他能肯定偃师方才让那椅子变形时并未使用任何法力,正因如此,他才更加疑惑,他从来没有见过人使用傀儡术和机关术,即使知道这种技艺远远比不上修道之法,但这种犹如神迹的技艺还是让他心里惊讶不已。
偃师却转身朝香炉走了过去,之前放进香炉的熏香已经燃尽,偃师又往炉内放了一些香料,点燃之后,香气便迅速在屋内弥漫开来。
叶辰闻着那熏香,突然觉得眼皮有些沉重,偃师转身对他说道:“你也该休息一下了。”
叶辰侧躺在躺椅上,缓缓闭上了眼睛,偃师走到他身旁看了一眼没入他后背的骨钉,神情逐渐凝重了下来。
随后偃师又走出了屋子,走到外面的湖边抬头看了一眼柳树上的飞鸟,抬手召唤了一下,随后那些飞鸟便一齐朝他飞了过来。
那些鸟只有麻雀大小,盘旋在偃师头顶飞了一阵后,有一只率先落到了他的手上,偃师伸手抚摸了一下鸟背,鸟背突然打开,露出了里面一团精细的机关,原来那小鸟也是木制的傀儡,只是栩栩如生,足够以假乱真。
偃师将鸟背的机关打开,用手拨弄了一下里面的机关,又往里面撒下了一些似木屑一般的东西,随后才将鸟背合上,鸟背一合上,那只机关鸟便突然展开了翅膀飞了起来。
随后,偃师一一将其他机关鸟的后背打开,照样拨弄过后背的机关,放了一些“木屑”般的粉末进去。
那些机关鸟盘旋在偃师头顶,口中发出“叽叽喳喳”的鸣叫,偃师看了它们一眼,随后抬手朝上挥了一下,那些机关鸟像是收到了指令一般朝地宫顶上飞了过去,然后从地宫顶上不易发觉的小窗口飞出了地宫。
叶辰睡了一觉醒来,一睁眼便立马从躺椅上站了起来,后背传来的疼痛让他更清醒了些,他拿出瓷瓶,倒出了一粒药丸吞下,然后转头朝床榻上的秋昭看了过去。
“你醒了!”
偃师从屋外走了进来,手上端着一碗汤药,走到秋昭床榻边将汤药喂给秋昭喝下。
叶辰站在一旁看着秋昭问道:“他为什么还没醒?”
“他的身体比我想象的还要虚弱些。”偃师看着秋昭轻叹了一声。
话音刚落,床榻上的秋昭突然重重地咳了起来,偃师连忙将他扶了起来,突然看见秋昭缓缓睁开了眼睛。
全身的疼痛让秋昭从迷糊中逐渐醒了过来,他睁开朦胧的双眼,在一片明亮之中看见了叶辰,还有一张陌生的脸。
“总算醒了!”偃师看着睁开双眼的秋昭松了一口气说道。
秋昭看着他们二人,疑惑着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偃师扶着秋昭回道:“放心,你已经不在崇山了,这里暂时很安全。”
秋昭与叶辰对视了一眼,叶辰的脸色虽然煞白但眼神却逐渐缓和了下来。
“你是什么人?”秋昭随后又向偃师问道。
偃师伸手从旁边的小桌上端来了一碗清茶,递给秋昭说道:“先喝口水吧。”
秋昭昏迷了一夜,早已口干舌燥,立马端起茶喝了一口。
偃师将茶碗放下,又扶着秋昭坐了起来,然后才开口回道:“我叫偃师,曾经是个云游四方的傀儡师,是我把你们从崇山救出来的!”
“傀儡师?”秋昭疑惑着看了叶辰一眼,看见叶辰眼中也同样充满了迷惑,于是便又向偃师问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们?”
偃师微微低了低头,脸色淡漠毫无表情,明亮如宝石的双眼朝地下看着,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叹了一声说道:“为了赎罪!”
秋昭和叶辰都惊诧了一下,偃师微微抬起头,哀叹了一下,虽然语气哀伤但他脸上的神情和眼神却没有一丝变化。
偃师看着秋昭问道:“司神大人没有忘记前日在天河边与你相见的叶辰吧?”
秋昭本来就对那日的叶辰有所怀疑,听偃师如此一问,立即猜疑道:“难道是你假扮的?”
“没错!”偃师轻声回道。
叶辰听了神情立马一凛,眼神中露出了一丝怒意。
秋昭却更加疑惑地问道:“天界有禁制,无法使用变身之术,你是用什么方法假扮的?”
偃师听了淡然回道:“我的确没有用变身之术,我用的是傀儡术!”
偃师说完朝门外挥了一下手,没过多久一道人影突然从门外飞了进来,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秋昭和叶辰看着面前的傀儡,脸上骤然露出了一阵惊诧,因为那傀儡的长相竟与叶辰一模一样。
“不可能。”秋昭看着那具傀儡摇了摇头,又道,“那日在留云亭我明明与漓公子说过话,如果那只是一具傀儡,傀儡怎么可能会说话呢?”
“普通的傀儡不可以,但我的傀儡可以,因为我是在用元神控制傀儡。”偃师缓缓回道,语气中竟透露出了一丝悲伤。
秋昭心下更加疑惑了起来,连忙又道:“我从未听过这世间有用元神控制傀儡的傀儡师,还有,既然是你控制傀儡把我引到了留云亭,那么你和管颂又是什么关系,你又为什么要把我们从管颂手上救出来?”
偃师又轻叹了一声,说道:“这些问题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解释清楚,如果要说,就要从一千多年说起,司神大人可知管颂的来历?”
秋昭听了微微皱下了眉头,崇山四魔,一向神秘,除了郎岐和童婴的来历是众所周知之外,元瑶和管颂的来历一向都是秘,若非不久之前发生了那些事,秋昭也不可能会知道元瑶以前竟是天界神女,至于管颂,他一直都不知道他的来历,于是立马朝偃师摇了摇头。
偃师见了,缓缓回道:“其实,管颂本是我制作的一只傀儡。”
秋昭和叶辰听了心下皆猛地惊了一下,秋昭惊疑着问道:“你说管颂是傀儡?”
“从前是,不过现在不是了,这件事要从一千多年前说起,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四处云游的傀儡师,偶然之下到了东越国……”
随后,偃师便缓缓向秋昭和叶辰道出了一段千年前的往事。
一千多年前,当时东越国还未灭国,老国君竹辕膝下有二子,长子名竹真,次子名竹扬。
这两位皇子自小便才智过人,特别是小皇子竹扬,不仅学识渊博更精通武学,十五岁便能领兵打仗。
老国君对两个皇子疼爱至极,但因小皇子性情天真烂漫,又极贴心,因此平日便更加偏爱竹扬一些。
随着老国君年事已高,为了稳定东越国上下,老国君便起了立储君的念头,按照祖规,储君应当以长子为先,但老国君实在太过疼爱次子竹扬,便不顾朝中众臣反对执意要立竹扬为储君。
此事传出后,长皇子竹真心中气愤不已,平日老国君偏爱竹扬就已经让他心中暗生出了妒忌,如今老国君不顾祖制和群臣反对要立竹扬为储君,顿时将往日积聚在他心中的不满都引了出来。
竹真比竹扬长几岁,心思也比竹扬深沉,少年入朝,与朝中许多大臣关系密切,并学会了不少权谋计策,为了夺回属于自己的储君之位,他便在暗地里设计,以狩猎为由将竹扬带出了城。
竹扬虽聪慧过人,但心思单纯,更何况平日极信任竹真这个兄长,根本没有想到竹真会下手害他,所以受邀那日他高高兴兴地跟着竹真出了城。
彼时,竹真早已在城外埋伏好了刺客,之后便以狩猎为由将竹扬引入埋伏,天真的竹扬一心追捕猎物,待他进入竹真的陷阱之后,竹真便下令让刺客一拥而上,直取竹扬性命。
竹扬在惊讶与痛心之中奋力抵抗,但终究还是因寡不敌众被乱箭射死,之后,竹真又将竹扬的尸体扔进了山林里的一间破屋内,放了一把大火将整间屋子和竹扬的尸体烧成了灰烬。
除去竹扬之后,竹真便快速联合朝中众臣率领大军进入王宫逼宫,老国君听闻竹扬已死,心痛不已,又见竹真忤逆作乱,心下遭受重击,猝死在了皇位之上。
老国君死后,竹真如愿登上了皇位,或许是因为心下难安,登基之后他便下旨将与竹扬有关的一切事物销毁,只收藏了一幅竹扬的画像。
偃师云游到东越国时,竹真已经登基二十年,东越国的百姓早已经将二十年前的动乱遗忘,更没有人还记得当年那位意气风发的小皇子。
偃师受国君竹真邀请进皇宫表演傀儡戏,表演完之后因国君的儿女实在太过喜欢偃师的傀儡戏,国君便将偃师留在了皇宫。
偃师在皇宫居住时,除了给国君的儿女表演傀儡戏之外,闲时便在皇宫各处游看。
一日,偃师偶然之下走进了一座阁楼内,那阁楼里空空荡荡,只有屋子中间放着一个架子,架子上放着一幅卷着的画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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