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础苦笑道:“真的无从推荐。”
张释端又向邵君倩道:“你最了解陛下的心思,说说吧。”
邵君倩也是一脸苦笑,“我不过就是陛下的一支笔,口授耳听,落笔成章而已,恐怕写错一个字,哪有精力猜测陛下的想法?”
张释端看看其他人,喃喃道:“只好由我来说。”
皇帝跑了两圈,回到原处停下,目光扫视。
张释端道:“陛下,我推荐一人。”
皇帝看向广陵王世子时,目光柔和许多,像是在看最喜爱的儿子,“哦,说来听听。”
“太子殿下最合适。”
皇帝大笑一声,立刻有侍从反对道:“太子殿下乃国之储君,况又年幼,怎可置于军旅之中?”
张释端的确最了解皇帝,“不然,太子殿下年幼,与当年济北王相仿,济北王曾深入漠北,太子殿下自然也可西征秦州。帝王之术,文武兼备,太子殿下学文日进,良师称赞,该是兼习武事的时候了。”
皇帝道:“嗯,卿等之意,朕已知晓,上书、批复,来回至少三次,容朕慢慢思量。邵君倩,准备记。”
邵君倩在宫中随时带着刀版,皇帝说,他随手刻写,字形大多简略,唯有他自己能认出来,待事后重新誊写在纸上。
皇帝的回复很简单,盛赞大将军劳苦功高,最后以社稷之名,让大将军勉力掌军。
单听这番话,这是一个十分正常的皇帝,该威严的时候威严,该自谦的时候自谦,只有守立旁边的亲近侍从才知道,皇帝是一个多么强横的人。
小半天下来,皇帝基本都在马上,骑驰、闲聊、批复奏章,一样不落,只是忙坏了邵君倩,木版用了十几个,在场地中跑来跑去,比骑马更累。
皇帝终于要去休息,侍从各自散去,楼础本不善骑术,下马之后只觉得全身酸痛,双腿无法合拢,虽然努力控制,走路姿势还是显得怪异。
张释端早已习惯,一点事没有,只是脑门上出一层细汗,跑过来笑道:“楼公子平时不怎么骑马?”
“骑得少。”
“没关系,过两天就好,等你感受到其中的好处,就会喜欢上马背上的风驰电掣,只恨神驹难得,资始园太小,不得恣意。今晚在归园,楼公子务必要来。”
楼础点点头,趁着左右无人,小声道:“别让广陵王回京。”
张释端一愣,马上露出笑容,“楼公子想得太多了。”
楼础不能再多说什么,拱手告辞,跟随宦者回大将军的临时幕府。
大将军正好无事,与两名幕僚喝茶,见到楼础立刻问道:“怎样?”
“陛下要让太子监军,随大将军一同西征。”
“太子……才几岁啊?”大将军一有疑惑就看向幕僚。
乔之素道:“太子年幼,太子身边的人可不年幼,我猜陛下之意正在于此。”
“东宫师友成群,陛下会派谁监护太子?”
“梁升之。”楼础答道,马上补充一句,“我猜会是他。”
“梁升之是谁……想起来了,梁太傅的孙子。”大将军嘿了一声,“不用再猜了,肯定是他,陛下崇文抑武,要用这些文弱书生代替我们这些沙场老将。”
大将军叹息几番,向楼础道:“还行,你比硬胖子强,多少能打听点东西出来。”
楼础摇头,“孩儿不敢贪功,其实是陛下遍询众人意见,未有丝毫隐瞒。”
“陛下这是……反过来试探我啊。”楼温对儿子的满意立刻减少几分,“原来你也是个传声筒。”
楼础没有辩驳。
两名幕僚最会察言观色,坐了一会,各自找借口告辞。
楼温这才向儿子道:“过来坐吧,尝尝宫里的贡茶,没什么特别味道,就是贵,据说带到外面与黄金等价。”
楼础走过去坐下,自行换杯斟茶,品味一口,“入口清淡,后有余香,的确是好茶。”
“嘿,我若不说这是贡茶,你未必尝得出好处来。无妨,楼家子孙不靠品茶安身立命。”
“父亲所言极是,茶是一样的茶,一旦进宫,身价百倍。”
大将军盯着儿子,冷冷地说:“你还真是吴国余孽,一有机会就想挑事,‘身价百倍’是什么意思,以为我听不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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