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拍手大笑,比刚才奏乐时要高兴多了。
人人挨打,只有楼础被略过,小皇帝只看热闹,不在意谁挨打、谁不挨打。
众犯争先恐后地招供同谋,说谁的都有,累坏了行刑官,更忙坏了旁边的执笔吏,下笔如飞,边听边写,好在有三名副手相助,不至于写乱、写错。
行刑完毕,梁升之传令再去抓捕被供出的相关人等,犯人则押回去。
楼础回到房间里,纳闷梁升之为何会放过自己一马,难道是因为不想太早牵连到大将军?
半个时辰之后,房门又被打开,进来的不是卫兵,而是楼硬与兰夫人。
楼硬扑来抓住弟弟的衣领,怒道:“你真的参与刺驾?”
楼础拒绝回答。
兰夫人道:“住手。”
楼硬勉强放开,肥胖的身躯仍挡在弟弟身前,兰夫人只得道:“让开。”
“母亲,这个小子死有余辜,他将咱们楼家害惨啦。”
兰夫人不理儿子,走到楼础面前,“你的胆子可真大。”
楼础微微一笑,“夫人和三哥很快就能出城了吧?”
普普通通一句话,兰夫人不语,楼硬却更加愤怒,若非母亲拦在身前,早就挥拳打人,“你说什么?”
三哥的愤怒是个证明,楼础笑道:“父亲将我送进来,总得换几个人出去。三哥是去益州,还是秦州?”
楼硬脸色微红,兰夫人淡淡地说:“先去秦州,平乱之后再去益州。”
“楼家能走多少人?”
“十男十女。”
“用我一人换楼家二十人,很划算。”
楼硬在母亲身后道:“父亲以毕生军功换我们出城,与你何干?”
兰夫人却没有否认,轻叹道:“朝廷的事情往往如此,没道理可讲。”
“那还跟他说什么?平白让皇帝怀疑……”楼硬被母亲瞪一眼,只得闭嘴。
“我不寻求任何道理。”楼础曾经以为兰夫人是“可劝之人”,这时却明白过来,她是个外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外人,必然是她写下的那封信,促成大将军交出他这个儿子。
“但楼家没有忘记你的功劳。”兰夫人又叹一声,“大将军与我已经打点好了,你只要供出长公主,可免一死,发配到岭南从军。”
“弑君之罪也可免死?”
“你只说曾与长公主共商计划即可,别的事情都不要提。”
楼础想了一会,“是谁非要置长公主于死地?梁家应该没这么着急吧。”
楼硬摇头不已,“你自己死到临头,居然还关心这种事情?”
兰夫人却不觉得楼础问得多余,回道:“太皇太后一心要为大行皇帝报仇,那晚长公主出来得太早,惹来怀疑,所以……长公主并非太皇太后所生。”
长公主掌握权力的时间只比楼础长几个时辰,太子一回来,她也沦落到边缘,还招来忌恨。
“邵君倩已经供出长公主。”
“只有他一人不够,此案将要公布于天下,不可有丝毫漏洞。”
“大将军呢?”楼础又问,他听到有犯人喊出大将军,无论是真是假,都会惹来麻烦。
“你还敢提起父亲?”楼硬再次发怒。
“大将军早就知道会有刺驾,派人与刺客联系。”楼础说出真相。
“你胡说!”楼硬挥舞拳头,只是无法越过母亲。
兰夫人用目光告诉楼础,她了解真相,开口说的却是:“还是那句话,有些事情没道理可讲。”
“嗯,我会考虑夫人的建议。”
“有你的供词最好,没有,也不影响大局,是大将军坚持要给你一条活路。”
“请替我感谢大将军。”
“你还年轻,别义气用事,闹得僵了,谁也帮不了你。”
楼础笑出声来,他又想到可笑之处。
“你笑什么?父亲、母亲送你一条活路,你还不感激吗?”楼硬一直觉得这个弟弟古怪,如今更是看不上眼。
楼础忍了又忍,正色道:“请夫人原谅我的失礼,我只是……想到学过的‘循名责实’,觉得自己可笑。请夫人放心,再次受审的时候,我知道该说什么。”
兰夫人点下头,“楼家能为你做的事情只有这些,大将军也有为难之处。”
“明白,有些事情就是无道理可讲。”
楼硬觉得这句话像是嘲讽,刚要反驳,母亲转身催他走。
“他……”楼硬指着弟弟,最后什么也没说,在前头带路,与母亲一同离开。
楼础呆呆地站在原处,觉得到处都是可笑之事,却又笑不出来,“名”、“实”两字像一群飞虫绕着他飞舞盘旋,撵又撵不走,看又看不清。
不知过去多久,房门又一次打开,这回的拜访者只有一人,也不提灯,在门口停下了一下,认准方向走到楼础面前,“我猜你也睡不着。”
来的是张释虞,当时的三名“刺客”只有他没被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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