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础真想投奔的人不是沈直,而是五公子沈耽,拱手道:“言多必失,大王应当怀疑所有谋士的眼光。”
“哈哈,你说得没错。”宁抱关送徐础出帐,边走边道:“你太年轻,虽有刺驾之勇,却没有接交朋友的胸怀,否则的话,也可以称霸一方。等你有这个想法的时候,我愿意借兵给你,至于数量,要看我自己有兵多少,分出三四成总可以做到。”
一天之内,徐础又得一人承诺,他的回答与此前一样:“承蒙高看,在下铭记大王今日之诺。”
宁抱关善于识人,看出徐础不懂附众之术的弱点,说法与郭时风不谋而合。
徐础回到帐篷里,思忖良久,一会壮志凌云,一会自认无能,最后得出结论,自己真是太年轻,被人说两句就沉不住气。
次日一早,宁抱关带兵去见降世王,同时分出五百士兵,由部将罗汉奇率领,送徐础去孟津追赶马维。
罗汉奇仍对输掉长槊一事耿耿于怀,出营就说:“其实不用去,马维肯定死了,他带二百人去攻打孟津,就是送死。”
五百人皆是步兵,只有徐础与罗汉奇乘马。
“十几日前,吴越王要带二十几人攻城。”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宁王是什么人?有万夫莫敌之勇,加上我们这些百人敌、千人敌,拿下一座小城轻而易举。马维和你一样,是读书人,只有嘴皮子功夫,打仗、攻城?哈哈,比妇人强不了多少。”
罗汉奇瞧不起读书人,一路都在吹嘘自己杀过的人、立过的功劳,徐础但凡表现出一丁点的不信,他就横眉立目,舞动手中的新槊,“咱们较量较量,我让你十招,你能刺中我一下,就算我输。”
徐础笑而摇头,等到对方吹牛的间隙,慢慢询问马维凭什么要去攻打孟津。
罗汉齐不关心这种事,知道得不多,每次只能提供只言片语的消息,徐础推测出大概情况。
马维留在吴越王身边,一直也在想办法自救,不仅给诸人改名,还提供许多计策,接受官府招安,就是他的主意。
几天前,数百乱民前来投奔,他们不是降世军,也不是河工,而是附近的土著,忍受不了官府的横征暴敛,干脆数村联合,也要加入叛军。
他们带着太多家眷,宁抱关不想收留,马维却生出兴趣,因为其中许多人自称原是梁国人,听说马维是前梁帝胄,纷纷跪拜。
马维坚持留下这些人,宁抱关说:“你可以将人带走,我分你兵器,你若能攻下孟津,让我乘船东进,我再借兵给你,还会承认你是梁王。”
宁抱关似乎很愿意借兵给别人,虽然不多,却有大用。
徐础对一件事感到奇怪,“吴越王嫌兵多吗?为何将拖家带口的人都推向降世王?”
“谁知道,我们也劝过宁王,说降世军那些人不可信,没理由增长他们的兵力。可宁王不听,说他的队伍以返回江东为号,必须迅疾如飞,不可有丝毫拖累。又说大家都是降世军出身,就算闹翻,对降世王也得保留三分尊敬。”
昨天称降世王为“薛六”时,宁抱关可没有半点尊敬之意,徐础心中已经想明白宁抱关的用意,脸上不由得露出微笑。
罗汉奇问道:“你笑什么?”
“没事。”
“不对,你们这些读书人鬼心眼子多,脸上带笑,必无好意。快说,我这杆槊虽不是万物帝的利器,捅你个窟窿还是很轻松的。”
宁抱关是要增加降世军的负担,等待时机将其一举击败,然后再收编乱民。
这必然是宁抱关的计划,他不向部将透露,徐础自然也不能多嘴,于是道:“我亲眼见过万物帝的长槊,数量不少,但他常用的只有一杆,不像罗英雄昨天拿的那一杆。”
“真的?”
“官府赏赐的时候也会骗人。”
罗汉奇骂了几句,突然笑了,“既然不是万物帝之槊,输给刘步升也就无所谓了。你见过万物帝舞槊?”
徐础点头。
“比我如何?”罗汉奇举槊过头,舞了一个花招。
徐础摇头。
罗汉奇以为这是万物帝不如自己的意思,大喜,又多舞几招,赢得许多士兵的叫好。
沿河一带村镇荒芜,居民不是逃走,就是被杀,一路上几乎没遇到活人,偶尔望见几人,无不跑得飞快,骑马都追不上。
关于马维,得不到任何消息。
徐础坚持多赶夜路,只在半夜休息了一个时辰,天不亮继续赶路,终于在次日午时左右看到了孟津北岸的小城。
“官兵都跑哪去啦?”罗汉奇很是疑惑,“前几天这边还有一座营地。”
徐础留下五百人,单骑跑到城下,见城墙完整,没有损坏,城头旗帜也仍属于天成朝,马维好像根本没来过这里。
城门白昼紧闭,城头上的士兵早已发现远处的来历不明者,向城下的人道:“你们从哪来的?是谁的部众?”
罗汉奇等人的装扮、旗帜皆与官兵无异,被守城者当成自己人了。
徐础正想着如何回答,城头上又有人道:“打开城门,这就是我说的援兵!”
这是马维的声音,可徐础没明白“援兵”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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