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北王发了一会呆,恼恨地说:“释清真是让人不省心啊,当初我与王妃就国的时候,就不应该将她留在东都,本以为得太皇太后的照顾,能让她学好,结果却越学越蛮横无礼,全不顾及自家人的安危。唉,同样留在东都,皇帝就没像她一样总爱惹是生非。”
徐础安静地听着,济北王发了一会牢骚,突然想起徐础本应是自己的女婿,不好意思地说:“徐公子与释清的婚事……”
“并未解除。”
“嗯?”
“芳德公主仍是我的妻子,至少我没写休书,她的那一封不算数。”
济北王十分尴尬,不敢多说什么,笑了一会,开口道:“没解除也好,如此说来,你我还是翁婿?”
“要看济北王认不认那个女儿、认不认我这个女婿。”
“当然认。”济北王马上道,只在意眼下,不管远方的单于怎么想,“那个……徐公子给我交个底,梁王……梁王用意何在?”
“梁王要送你回邺城做皇帝,然后召释虞皇帝过来拜见。”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济北王眼眶一湿,险些哭出声来,“梁王不是要立刻杀我?”
“立你为帝,怎么会杀你?”
“我以为……以为他要杀帝祭旗,所以临时拿我充数。”
徐础起身,“梁王没有这个打算,济北王安下心来,到了邺城再说。”
“到了邺城会怎样?”眼前危机一过,济北王开始担心未来。
“我会尽力保济北王安全。”
“女婿,我全指望你了。”
徐础回到中军帐,见梁王正与几名将领议事,于是站在一边,等了一会,向高圣泽招手。
马维也看到了,点下头,高圣泽悄悄走到徐础近前。
“我要见湘东王。”
“嗯?”高圣泽面露不悦。
徐础也不解释,只是看着老宦。
高圣泽只得转身回去,俯身向梁王耳语,很快回来,小声道:“跟我来。”
湘东王帐前的卫兵更多一些,高圣泽找到军官小声吩咐,让徐础进去。
湘东王正独自饮酒,桌上无菜相佐,他依然一杯接一杯,徐础进来时,他正努力倒出壶中最后一滴酒,“再拿酒来……怎么是你?”
“湘东王倒有闲心。”
“人闲,心自然闲。请坐。”
徐础坐到对面的床铺上。
“你是梁王的客人,还是臣子?”
“客人。”
“嗯,能替我要些酒吗?梁王的手下比较吝啬。”
徐础起身走出帐篷,发现高圣泽还在,于是笑道:“正好高总管还在,我这里需要热酒一壶,菜可以随意一些,三四样足矣。”
不等高圣泽开口,徐础退回帐内。
湘东王笑道:“有用吗?”
“心存希望吧,哪怕是奢望。”徐础重新入座,“我刚从济北王那边过来。”
“他称帝了?”
“他自己不认。”
“嘿,算他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他在这里称帝,最难堪的是当今陛下,还有我女儿。”说起女儿,湘东王立显颓丧,“欢颜独木难支,张氏之中,竟然找不出一个人来帮她一把,连我也……”
一名士兵走进来,放下一壶酒,两碟咸菜与腊肉,什么也不说,转身离去。
“嗯,你真是梁王的客人。”湘东王斟酒,喝了一大口,“算不得美酒,但是比之前的马尿要好些。”
同样受困,湘东王更洒脱,对家人一问而过,对朝廷只字不提,只谈酒菜与天气,反倒是徐础提起正事,“梁王要将湘东王送去襄阳。”
“襄阳也归梁王了?”
“没有。”徐础将襄阳形势大致说了一遍,“联军初战不利,需要湘东王前去坐镇,好召来更多援兵。”
“嘿,现在谁还将张氏放在眼里?我与济北王受困东都,连自家儿女都不来救人,如何能召来援兵?陈病才我倒是……”
徐础使眼色,湘东王马上明白隔墙有耳,改口道:“见过几面,但是不熟,想让他多派士兵前往襄阳,千难万难。至于奚耘,更不会在意我的生死。”
“襄阳守兵不止是陈、奚两家,还有荆州诸多豪杰,是他们力请湘东王过去。”
“嘿,在这里是一个人的傀儡,到那边是许多人的傀儡,有何区别?”
“若能调和群雄,共守襄阳,也是大功一件。”
“哈哈,徐公子想得也太简单些,如你所言,并州军背后便是贺荣大军,襄阳如何守得?我去那里不过是送死。徐公子不必多言,送死就送死,身不由己,我认命,但是你想让我高高兴兴去送死,还是免了吧。”
徐础起身告辞,临走时深揖一躬,湘东王点头,表示明白他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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