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释清觉得尹大人不需要自己的保护,可也不想离徐础太远,于是留下,高声呐喊,盼着老大人能走快些。
离敌兵最近的时候,张释清甚至看清了那人的相貌,那是一名普通男子,脸上既不凶恶,也无惊骇,而是一脸茫然,好像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张释清扔掉盾牌,举起腰刀,后悔没带枪槊,否则的话她现在就能刺中敌人。
那名贺荣人已经失马匹,突然转身逃跑,没有几步就被人砍倒。
队伍越来越分散,行进得也越来越快,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超过自己,张释清急了,看向徐础,想催他快些,却看到他在笑。
尹甫耗尽了力气,再也走不动,将刀交给卫兵,徐础上前搀扶,老大人喘了好一会才问道:“贺荣人溃逃了?”
“迹象已著。”
尹甫努力挺身望去,“金圣女真的吓退了贺荣骑兵!哈哈,虚张声势真有效果!”
既然贺荣人退却,尹甫不在乎透露真相。
“虚则实之,实之虚之,尹大人请回头看。”徐础提醒道。
尹甫转身望去,惊讶地看到两队骑兵正从战场侧翼疾驰而行,前锋已与贺荣人交战,就是他们吓退了敌人。
但这可不是虚张声势,骑兵数量众多,至少有上万人。
“凉州军真被金圣女争取过来了?”尹甫大吃一惊。
张释清也很惊讶,但她最在意的不是这个,向徐础道:“再不追上去,咱们白来一趟。”
“请尹大人留在后方稳住阵脚,不要浪费这场大胜。”徐础将尹甫的胳膊交给另一名卫兵,拔出刀,陪着张释清前冲,几名女兵跟上去,尹甫立刻又派几十名卫兵追随。
没有马匹,张释清与大批步兵一样,只能过个腿瘾,追上不骑马狂奔的贺荣人,但是他们并非毫无用处,进入敌军阵地之后,那里还剩下许多的车辆、器械以及无路可逃的仆从兵卒。
在抓住一匹无主的马之后,张释清终于放弃追击,早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得不承认一个残酷的现实:她的力气比不上唐为天,也比不上大多数男兵,他们参战更早,这时仍有余力追赶残兵、抢夺战利品。
张释清牢牢抓住缰绳,喘了一会气,转身看去,发现身边只剩下徐础一个人。
徐础也是体力不支,脸上满是汗珠,笑道:“就当是照顾我吧,不要再追了。”
“你不是带过兵、打过仗吗?怎么……弱成这样?”
徐础摇头苦笑道:“今非昔比。你的伤怎么样?”
张释清这才察觉到肋下的疼痛,忍不住叫了一声,随即埋怨道:“你不提没事,一提起反而不好了。”
徐础收起刀,不顾地上脏乱,扶她坐下。
张释清仍不肯松开缰绳,“它是我抓到的……”
徐础接过缰绳,“放心吧,我给你看着,不会有人来抢。”
再赶上来的人多是女兵,数量不多,张释清很快起身,先望一会前方,问道:“你真的追不动了?”
“追不动了。”
张释清又转身回望,偌大的战场上一片狼籍,到处都是死伤的士兵与马匹,哀叫声一片。
“不追就不追了吧。”张释清笑了笑,“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嗯。”
“很快我就要去益州了,那边远吗?”
“不近,穿行凉州的话,应该不会太难走。”
“金圣女真的将凉州军带来了?”张释清问道。
“那不是凉州军,是益州军。”
“唐将军带来的益州军?”
“另一支益州军,兵力更足、马匹更多。”
张释清越发吃惊,四处望去,还能看见少量骑兵,但她认不出是哪里的人,“益州既然不近,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说来话长,这本是一支进攻秦州的益州军,借道凉州返乡,将军铁鸷原是降世军出身,因此我劝金圣女绕路前去与他会面,请他北上参战——我猜他被困在凉南,没能返回益州。”
“原来金圣女借兵不是虚张声势,你连我都给骗了!”
“我没有骗你,全是你自己猜测。”
“哼哼。”张释清忽然长叹一声,觉得战场亦是如此美好,“你跟金圣女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们不是。”徐础松开胸甲,从怀里费力地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张释清,“如果你不是非要去益州不可的话,我邀请你随我前往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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