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础沉默一会,“不如你先说欢颜郡主之计,我若有其它想法,必会告诉你。”
“公子倒轻省,好吧。嗯……其实也简单,郡主早有准备,先是力排众议,将晋阳让给鲍敦,与他结盟,共同抵抗宁王。”
“鲍敦最在意者是他的家乡汝南。”
冯菊娘笑道:“罗汉奇鲁莽之人,帮了朝廷一个大忙,他从邺城退兵之后,愤怒异常,将所有罪过都算在鲍敦头上,也没请示宁王,直接派兵去往汝南屠城。消息传来,鲍敦立刻宣布叛宁,愿意归顺朝廷。”
“请接着说。”
“宁军势大,郡主说只有鲍敦还不够,又派人去往淮州劝说盛家。”
“欢颜郡主欲与盛家结盟,已不是一次两次,连万物帝的女儿都嫁过去,却没有取得成效。”
“确实,盛家极度不可靠,这回也是如此,但盛家十分害怕被宁王吞并,至少能派兵骚扰一下江东,令宁王不能全力北上。”
徐础又想一会,“没有比之更好的计策了。”
“公子以为能有几成胜算?”
“要看。”
“看什么?”
“看欢颜郡主如何处置朝廷内患。”
冯菊娘轻叹一声,“公子与郡主果然是心有灵犀,想到的事情都一样,就是内患令人头疼。朝廷缺个皇帝,济北王合适,但是大臣们不同意,说是没有子亡父继的道理,至少也要是同辈人才行。可是塞外的那一个不能承认,济北王再无子嗣,皇帝也没留下一男半儿。郡主倒有两个弟弟,但是辈份不对。如今只剩下一个人选,郡主曾有一个兄长,早年亡故,留下一个儿子,今年七岁,与大行皇帝同辈,大臣们同意,济北王也没有意见,但是郡主不肯点头。”
“因为湘东王。”
“嗯,湘东王还在宁王手中,郡主虽然不能因家事坏国事,但是她说一立新帝,湘东王便是皇帝的祖父,于朝廷更成掣肘,因此她决定暂缓选立新帝,仍以大行皇帝的名义治事。”
徐础不语。
冯菊娘道:“公子以为不妥?”
“欢颜郡主没错,但是……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塞外有何动向?据说晋王送来一颗人头?”
“这件事……我不好说。”
“其实是单于大妻送来的吧?”
“原来公子猜到了,那就没什么可隐瞒的,晋王还是聪明,到了塞外很快就找出郡主安插在贺荣部的心腹之人,一刀杀死,还将头颅送回来。但也仅此而已,晋王忙于平定塞外之乱,郡主说,除非中原再度大乱,他十有八九不会入塞。”
“欢颜郡主安排周密,胜算虽无十分,也有六七分,只是这一战打得会比较久,鲍敦、盛家皆非可信之人。”
“走一步算一步吧,公子可有补充?”
徐础摇摇头。
冯菊娘有些失望,“公子真的不管闲事了。”
徐础笑道:“真是没有更好的主意。”
冯菊娘告辞,没有立刻离开,而是找到张释清,向她耳语多时。
这天夜里,张释清派人将徐础请去自己房中——两人比屋而居,出门转个弯就是。
屋中点着蜡烛,张释清换上一身新衣裳,道:“冯姐姐说,咱们得做真夫妻,才能绝了我父亲的念头……”
徐础笑道:“田夫人此来也不全是胡说八道。”
张释清轻哼一声,又道:“冯姐姐说她没劝动你出主意,我现在信你七成了。”
“只是七成?”
张释清笑着点头,“只是七成。”
徐础吹熄蜡烛,再不计较此等小事。
秋去冬来,接着又是春天,战事果然陷入胶着,宁军一度攻到邺城城下,很快退却,思过谷未受影响,除此之外,极少再有消息传来,天下群雄孰起孰落、孰强孰弱,谷中人全不知晓。
初夏的一个黄昏,思过谷迎来一位意外的客人,指名要见麻金。
麻金出谷见客,很快独自返回,将一封信送到徐础房中。
徐础正教马轼认字,接过书信看了一遍,还给麻金,“原信退回。”
“宋将军兴起在即,徐先生真不动心?”
“我行过的阴谋诡计太多,害人无数,身带不祥,宋将军还是不要用我为好。”
麻金等了一会,“我得回去。”
徐础起身拱手,“麻兄保重。”
麻金看一眼仍在努力描字的马轼,心生不舍,但是拱下手,转身离去,未说一字。
徐础坐下,继续教马轼如何握笔,心如止水。
(本卷结束,明日起发布最后一卷,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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