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他终于挂断了通话,饭桌上的食物却已经七七八八,抬头就对上一张充满了怨念的漂亮脸蛋。
舒好吃饭前卸掉了唇妆,露出本来就粉嘟嘟的颜色,在灯光下伴着食物油渣有种异样光泽。
察觉出她的不快,林越余难得愧疚。
出于家教,在饭桌上忽略对方是种极度不礼貌的行为,他用手帕擦了下嘴角,收声道:“事情有些紧急,抱歉。”
“哼,林大老板,你知道这顿饭要多少钱吗?人均九百多的餐厅诶,你居然就这样浪费食物,我替它们感到生气。”
舒好嘟着嘴,闷闷不乐嘟囔,然后直挺挺起身,“走吧,东西都凉掉了。”
其实她已经吃了八分饱。
但姿态必须做足,才能让男人意识到错误。
果然,林越余在位置上顿了顿,他这辈子第一次吃饭中途被人赶走,但今天这事儿他不占理,更不能跟小姑娘计较。
他的耐心好像被打磨的越来越好。
店员拿来刷卡器和票单,“总共两千三百五十一元,请问刷卡还是手机支付?”
舒好正在小包包里胡乱翻找那张存了生活费的银行卡。
下一秒,就听见男人低沉的声音道:“记在林氏账面上吧。”
果然买单的男人形象可以骤然高大。
舒好懵懵地抬起头,麻花辫甩得非常有节奏:“说好我请客的。”
林越余起身拿起西装外套放在小臂上,长腿一迈就已经等在包厢门口。
“我不习惯让女人结账。”
有钱少爷都有点自己的坚持,舒好也不强求,她只是想表达谢意顺便联络感情,今天这顿饭没请成,改天可以亲自下厨。
办法多得是不至于难死人。
两人并肩离开,从四楼栏杆可以清晰看到一楼各大护肤品牌的LED灯。
舒好往下探头,“咦,是D牌专柜!云京居然有D牌了,我好想去看看啊,林林你陪我去嘛!”
她极会发嗲,蹦蹦跳跳地拽着男人衣袖,配上这张容易吸睛的脸蛋,自然得到了路人的注意力。
刚从各大餐厅出来的男男女女不自觉打量着他俩。
太养眼了。
不习惯被如此注视,林越余伸手扣住她的脑袋,刚好一掌握住:“安静点就带你去。”
比了个“OK”的手势,林越余按下了一楼层。
D牌是瑞典一个院线品牌,在国内还没有兴起,但曾经舒好蹭着母亲的用过几次,效果惊为天人,偷偷记住了这个牌子。
好不容易国内上了专柜,她肯定要抓住机会囤点货,舒好敢打包票,这个品牌的好用程度,绝对能成为新网红。
然而她错误估计了D牌的价格,很难成为大众网红。
“一瓶柔肤水,一瓶保湿喷雾,啊还有要一个冰川泥面霜。”
专柜开张三天了,这还是第一笔单子。
柜姐心情大好,随手塞了好多小样进袋子里。
这时,从斜侧伸出一张黑卡,林越余慢条斯理道:“刷我的卡。”
此时此刻,舒好才真切感受到了被钱砸中的幸福感。
就凭大佬这份自觉,她可以陪他开完八十八个语音会议都毫无怨言。
回到家,蒲家教还没走。
舒好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多,别墅区这里的公交车线停运早,于是好心提醒道:“老师,再不走就不好坐车了。”
陪着小学生做了一天物理实验,蒲治学都昏了头。
他拿着实验报告迷茫地反映了会儿,才急匆匆站起身,拿着背包就要走。
看得出他虽然才大一,但是对林希光非常有耐心,很有老师风范,为表感谢,舒好在半路买来的甜品盒子里拿出一块单独包装地递过去。
“路上吃吧,您今天真是辛苦了。”
纯白色奶油点缀着鲜红色草莓,少女心外表的甜品似乎不适合二十岁的大男孩。
但蒲治学人生中难得向往了这种东西。
他慌张地接过来,略带虔诚和小心,轻声道谢:“您、您客气了。”
说话间,耳根却不加掩饰的红了起来。
林越余跟李阿姨交代好新到的高定西装如何收纳,越过玄关便看到刺眼场景,年纪相仿的男孩女孩,对视而笑,手中举着块蛋糕。
跟定情信物似的。
合约雇来的未婚妻想给谁送东西他管不着,照理说也不该想着去管。
但那天晚上,就像中了邪,回想到日料店舒好闷闷不乐的神情,与现在形成鲜明对比。
呵,很高兴吗?
他悄声走近,在两人之中突然出手,把那蛋糕拿开。
迎上蒲治学那双震惊的眸子,他厉声指责舒好:“胡闹,蒲老师能喜欢你这种小女生的东西吗?谢人都不会,真是白教你了。”
说罢,从兜里掏出钱包,抽了沓现金,不由分说又塞回蒲治学还没收回的掌心。
舒好见状,心里委屈,心想他也没教过这万能撒钱绝技啊。
凶巴巴臭男人,大老板了不起吼。
只见她嗡里嗡气,语气不情愿道:“对不起啊老师,我没别的意思,是我思虑不周了,您可别见怪。”
说罢就垂头丧气上楼去了。
一双小腿白得发光,随动作耀人眼球。
蒲治学捧着一沓子钱欲哭无泪,这他妈叫什么事儿啊。
至于后来蒲老师何时走怎么走,舒好就再也没关注了。
她趁着林大老板还没上楼,便在卧室里对着毛绒玩具一阵拳打脚踢,边打边喃喃自语:“凶我?揍死你。”
“蛋糕怎么了?蛋糕也是你花钱给我买的,二百多一块你居然嫌丢人?”
“土财主!大猪蹄子!落伍的老男人!”
直到筋疲力尽,她才形象不佳地跌坐在床上,头发已经变得糟乱。
好在门口排排坐的几个购物袋子安慰了她。
哼,掏空老男人的钱包,让他无钱可撒。
心里的气渐渐消散,舒好拎起D牌手提袋,迫不及待想要把心头好分享给自己的粉丝。
想到今天合影的可爱女孩们,她内心便不自觉柔软。
刚打开微博,她发现了NT官博的私信。
“亲亲,记得转发你成为产品大使的微博哟~”
效率还挺快,傍晚签的合同,这会儿已经官宣了。
舒好赶到现场时,她那条宣传下面的评论已经一千多,虽然和代言人的七八千条没有可比性,但她这个美妆新人能有如此成绩已经难得。
大多数都是她的粉丝赶来舔颜加助威。
但也有不少表示质疑的。
【NT好歹是高端线吧,找网红太跌份了。】
【这位又是哪冒出来的,名字都没听过,后台挺硬啊。】
【为了市场真是逼格不要。】
可惜他们低估了网红粉的撕逼能力,绝对不输打投女孩,每个都不带脏字的回击。
【不小心就把俩产品卖脱销了,是我们姐姐太高调。】
【有颜有钱就是为所欲为,柠檬精赶紧挂树上自燃去吧。】
【眼睛都要红出血来了,关注列表都是网红还瞧不起网红?】
翻着翻着,一条评论在这群掐架的人里面就成了清流。
画着可爱卡通形象名叫田螺家蜗牛的用户表示——
【土拨鼠尖叫,小田螺美貌炸出天际,人也超级NICE,我话就放在这了,以后她推啥我买啥,绝对脑残粉。】
同时还有一张图片。
恰好就是今天的合影,只是把几位素人女孩的脸都马赛克了。
下面的回复激增,每个都在“啊啊啊啊啊”。
【我也想偶遇仙女,前置摄像头还这么好看的嘛!】
【即使打了马赛克也能看出,仙女的脸比素人小一圈。】
【还是站在最前面魔鬼角度的情况下,丝毫不崩,这女人太可怕了。】
如果NT的运营看到这些评论会不会吐血。
没有一条是关于产品讨论的。
舒好扶额,但还是乖乖点了转发,并且配了个表情包——
都给我冲鸭.jpg。
除此之外,她还统计了目前F站和微博分别的粉丝人数,最近主营业务微博的图文和宣传,F站流量滞缓,至今没有冲到七十万。
舒好也注意到,舒宝的账号粉丝突然猛增,两人现在几乎持平。
犯懒的结果就是被超越,她不能忍。
于是她卸妆换睡衣,素面朝天趴在床上制定详尽的发展计划,包括一周几个视频,什么主题内容,阶段性涨粉目标等。
重新拉出夜间护肤那条视频,她结合弹幕评论一帧一帧分析不足之处,决心要提高视频质量,简直有种期末作业拉片子的劲头。
而与此同时,隔不远处的宽敞书房里。
黑白色主打轻工业风的极简装修中,很难找出一件花里胡哨的装饰。
就连坐在桌前的男人,也是中规中矩的灰色居家服。
此时中手足无措地看着面前粉嫩嫩的小蛋糕。
颜色在这里格格不入。
林越余用勺子轻轻碰了下,太久没有低温保存的动物奶油瞬间塌掉,少女心变成了厨余垃圾。
他无语。
什么破烂东西。
第二天到学校,舒好急忙把自己这个月的工作计划拿出来给好友看。
“首先我要把F站的粉丝数量冲到一百万,微博粉丝固定在三百万,每周一到两个视频,节假日加一期VLOG。同时呢,这个月咱们必须找老师把拍摄大纲定下来,团队人员和拍摄场地全部落实。”
她专门做了张Excel,条理清晰堪比大企业年度计划书。
虞芯看了一眼就头晕,密密麻麻的字就像老师画的期末重点。
“你还当真了呀?我都跟你说了,舒宝签了经纪公司到处买营销做水军,粉丝激增只是一时,长远价值肯定比不上你。”
舒好气鼓鼓地把那张计划表摊平:“那也不行,我心里不舒服。”
看她走火入魔的样子,虞芯无奈叹了口气。
“视频的事情随你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开口别客气,”她转笔,“那微电影的事怎么办?你真打算让齐珩学长加入我们。”
小心翼翼把计划表叠好塞回背包里。
舒好闻言眼神自然往戚丁的方向瞥了几眼,继而压低了声音道:“齐学长跟我说,他可以做拍摄顾问,但既然是咱们参赛,导演还是我自己上阵。”
天才都是讲不通道理的,虞芯耸肩,“大神都开口了,咱们就硬着头皮上呗,你能请来这位当顾问就不错了。”
说罢,她兴头突起,趴在桌子上小声嘀咕:“我听说啊,戚丁那组出了点儿问题,舒宝和程封前两天在学生会打起来了,还摔坏了东西,被学校勒令赔偿呢。”
“啊?动手啦?”
舒好傻白甜似的惊叹,立马又被捂住了嘴。
“你小点儿声,瞧你这出息,”虞芯恨铁不成钢,在她腰上掐了一下,“从小到大都这样,听见打架的你就来劲。”
只是这两人在此之前没听说是有交集的。
舒好将中性笔戳在下巴上,有一搭没一搭听着虞芯在旁边八卦。
“你怎么知道的?”
虞芯“呲”了一声,甩了甩刚染的橘红色长发,意气风发:“当初咱们高中班主任怎么评价我的你忘了?”
“他说我在古代绝对是个大内密探,打听消息聊八卦天下第一,不用带脑子都做得极好。”
舒好:“……”
这其实并没有在夸奖吧。
从NT回来,舒宝便不吃不喝,先是把舒好屋里的东西砸了一通,然后回自己卧室睡了个昏天黑地。
丁玲知晓了来龙去脉,心里疼得紧,暗暗把舒好这个臭丫头片子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还不算,她又去找舒杰想办法出气。
“老公,你看看咱们闺女,这身体怎么受得住啊?”丁玲哭得梨花带雨,嗔道,“就算是心里再不舒服,她也不能这么对待自己亲妹妹,出去丢人现眼,还不是打了你的脸?”
说起这事,舒杰也是来气。
他把正抹着眼泪的妇人推开,不再是平日宠溺的表情,反而恶狠狠咬着牙根指责:“还不是你们俩出的幺蛾子?如果早知道舒好是竞争对手,我难道还会找老徐去丢这个人吗?”
“瞒着我,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就为了这么个破代言,舒宝不懂事,你也不懂?跟着瞎胡闹!”
上次被林越余警告一番,舒杰已经心里郁闷,这次被老婆闺女摆了一道,合作不成落了埋怨,最后又便宜了舒好。
他越想越急,回头看见丁玲绞着袖子一脸不甘,正要张嘴辩白。
登时指着鼻子大骂:“你个败家娘们,当初要不是你没看住舒宝,林越余早就成了你的女婿!现在跟我哭哭啼啼,早干嘛去了。滚滚滚,别来烦我。”
舒杰在夏秋面前唯唯诺诺演了二十多年的戏,在这个老婆面前却是恣意得很。
心情好时给个甜枣,心情差时给两巴掌是常事。
丁玲不敢再招惹,愤愤然扭着腰出门去。
她到女儿卧室,二话不说拉开了被子,就看见舒宝双目无神,不知在思考什么。
“宝宝,你跟妈说实话,晚宴那天你究竟干嘛去了?为什么没有进林越余的房间。”
那天……
舒宝闻声渐渐回神,更勾起了悔恨。
她把手机扔到地上,再也忍不住心里话,扑进妈妈怀里哭诉道:“是我的前男友找来了,他硬要我出门见他一面,还拿学生会的事情威胁我。哪知道,回来舒好就跟林越余成一对儿了。”
“你什么时候谈男朋友了?妈怎么都不知道?”
丁玲瞪圆了眼,不敢置信女儿居然始终瞒着自己。
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追究前男友是谁也毫无意义。
她搂着女儿,回想舒杰平日无意露出公司情况不好,已经开始需要银行和投资支持等话语。
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若真有一天,夏氏日化在她老公手里完了,舒好又成了林家实打实的妻子。
那日子可真的别过了。
丁玲这辈子,因门户之别走了不少弯路,也对这种事情有种莫名执着。
她看看自己女儿,长相虽说比不上舒好,但也足够明艳了。
“听说林老爷子对这门婚事并不满意,她没那么容易嫁进去,你还有机会,听妈的,早晚把林越余给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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