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成想她对书法还通晓一二,老爷子诧异抬眸,另找了张纸和狼毫小笔递给她,“你也写几笔。”
舒好也不露怯,大大方方接过来,低头凝息架势十足写了几字。
她写的一手不错的簪花小楷,而是被外公手把这手慢慢练出来的,虽然后来稍有松懈,但在同龄人中已是难得。
林老爷子挑眉,随着她鼻尖看去,逐渐凑出了一句话。
——腹中天地宽,常有渡人船。
他哑然失笑,心道这小妮子胆子倒是真大,这句诗既是说她自己心胸宽广不计较,又是在点透他这个臭老头别再横生枝节学着心地宽容些。
就如初次见面,她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上来就要表白对林越余的爱意。
“听说你父亲卸任了公司执行一务,现在公司你是最大股东,可想好怎么办了?你对管理可并不精通吧。”
屋外枯枝摇晃,舒好低着头继续写。
嘴边带着浅浅微笑,低声道:“早先我外公在世是就说过,我不是个有管理才能的孩子,日后若是公司无主了,便要我外聘职业经理人也好过我去胡作非为。”
夏先生子嗣单薄,白手起家打下了夏氏日化却后继无人。
原本林老爷子还以为舒好和她父亲一样,是个看不明白事儿的,现在听她这么说,倒是称得上精明。
是了,她本就精明,打从初见起,那双眼睛藏不住的小聪明就要冒出来了。
老爷子背手,伸手拎起舒好提笔的那张宣纸。
应着阳光仔细端详后,鼻孔出着气。
“哼,倒也还是有点东西。”
听他这算不上夸奖的夸奖,舒好反倒甜甜笑了起来,酒窝里像盛着蜜似的,眼睛弯成月牙。
不等两人再多说。
书房的门突然被人撞开。
力道之大,把林老爷子吓得手抖,差点直接把纸张从中间撕开。
看到屋内还算平和的气氛,林越余心里石头终于落地,方才那点心慌稍稍抚平。
听说小姑娘被人请回了老宅,他会都没开完就直接开车冲了回来,生怕她在这受点什么委屈再拎着行李箱一走了之。
“冒冒失失,你教养被狗吃了,连门都不晓得敲?”林老爷子气得头顶冒烟,“越大越不成样子。”
爷孙俩对峙了一番,先是把舒好赶了出来。
一首诗还没写完,她便委委屈屈地下楼去找邵英梅了。
林希光正好放学回来,背着黑色皮质的小书包,进门边喊着饿饿饿,边四处找吃的。
舒好忙上前牵着他去厨房洗手顺便找点填饱肚子的东西。
“别说,我也挺饿的。”
而书房里,林越余绷紧了下颌,高挺玉立在书桌之前,眼神沉沉暗暗,似是看不清情绪。
老爷子也不搭理他,继续观摩那几行簪花小楷。
小妮子写字倒真是极好。
他背着手,状似无意地瞥了孙子一眼,顿时冷哼,“瞧你那臭模样,怎么?打算跟我这个老不死的断路了?”
林越余垂眸,声音倒是乖顺了很多,“您别欺负舒好了,她还是个小孩子,懂什么?”
“你以前可从来不会为了女人跟我说这种话,”老人叹气,面露不解,“这次不惜把事情闹到台面上,跟森箩这种前景极好的公司撕破了脸,就为了外面这个黄毛丫头?你图什么?”
这个问题,林越余其实也想过很多次。
他缄口不言,倒不是因为生气,或是出于本能的沉默。
而是他也并不知道确切答案,自从在夏宅被舒好缠住的那天晚上,林越余就不受自我控制,频频做些超乎脾气的傻事。
甚至还甘之如饴。
顿了顿,他也平缓了情绪,难得款款而谈。
“以前上学的时候,您就让我听话,只有这样才能成为合格的继承人;后来我终于接管了林氏,您还让我听话,因为要寻求家族企业的稳定和昌盛。现在呢,我不过是遇到了喜欢的人而已,也要受摆布吗?”
“我努力着这么多年,没有爱好没有感情的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刻的不自由吗?”
没有任何情绪起伏的声调在屋里响起,就好像在念课文。
但这是林越余藏了三十多年的心里话。
他本无欲无求。
奈何遇到了作怪的精灵。
“爷爷,我只是想喜欢一个人而已。”
“我只要她而已。”
这场谈话到底是谁服了软,除了爷孙俩谁也不知道。
林越余离开书房,从二楼缓缓而下,从栏杆就能看到厨房里的景象。
邵英梅和两个阿姨讨论午饭菜色的不足。
舒好和林希光却躲在餐厅里悄悄出肉松小贝,嘴角沾上了残渣都不知道,还傻乎乎咧着嘴笑,一脸满足的样子。
宅子里似乎多了些烟火气和生机。
他迈着长腿走到两人跟前,林希光左看右看,出于求生本能,拿了最后两个小贝脚底抹油跑了。
吃的意犹未尽,舒好舔舔指尖,有些埋怨道:“你这偏帮自己侄子也太明显了吧,我才吃了一个。”
小孩子心性。
林越余轻哂,在她头上随便揉了几下。
“院子里花坛要重新打理,你想要种什么花?爷爷让我问你。”
种花不要紧,是个小事。
重点是爷爷让问的。
舒好不大的脑子飞速转了一圈,大体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她高兴地窜跳起来,亲热地搂住林越余胳膊。
“林林,那我今年能在你们家过年吗?”
母亲去世后,她经历过一次新年,没有年夜饭也没有春节晚会,她在家宴酒楼当了一晚上的服务员。
接触形形色色的一家人,她却始终形单影只。
这种滋味真的太难受了。
林越余陪着她往外走去看花园,“不然你还想跟谁过?”
“那你能给我放烟花吗?”
他无奈:“这里是近郊,不准燃放烟火,不然警察要带你去局子里过年了。”
舒好失落,“啊,可我真的很想看啊。”
花园里光秃秃的几棵树,有几个雇佣来的员工正在翻土方便明年播种,见了他们连忙点头示好。
舒好蹲下来,在花种图册上挑选喜欢的。
不久,身旁便也蹲了个男人。
在她耳边轻声道:“但是我可以带你去星影看烟火。”
星影新年是不营业的。
舒好惊喜地瞪圆了眼睛,舔了舔那颗小虎牙,笑得不见了眼睛,“林林,你对我也太好了吧。”
“你真是天底下第一好的男朋友。”
林越余被她夸得侧头,“烟火而已,你至于吗?”
女孩鬼鬼祟祟往周边看了看,发现工匠们都在忙着手里的活,没人往他们这里注目。
舒好狡黠一笑。
猛不丁凑过去在男人唇角咬了一口。
然后老神在在地假装正经继续翻阅图册。
心里却不停地冒着粉红泡泡。
合同工转正的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好。
年终奖都发的这么大方。
年轻人在院子嘟嘟囔囔亲亲我我,楼上却有人看得清楚。
林老爷子摇着头回到书桌前继续写字。
后又叹气,从书架上掏出一本《诗经》。
林希光的名字当初他可是好几夜没睡才堪堪取的,这会儿他早早做准备,说不定明年这时候就能用上了。
自己孙子的速度,他可是非常信赖呢。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完
第45章番外一
微电影大赛即将开幕,舒好和虞芯加班了十多天,终于把成品做出来了。
第一时间自然是发给齐珩看,远在西北边地的影视民工借着微弱信号给予肯定,“比预想中还要完整,故事线逻辑清晰,很棒。”
她们两个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比赛,也是首次拿出自己的完整作品,身边懂行的人就只有齐珩。
听他夸奖,舒好终于伸了个懒腰,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为了这十几分钟的视频,她真是为止付出了太多,而且自从和林越余公开了订婚关系,她就再也没有更新过F站的账号。
微博也只是发了寥寥几条现场拍摄记录。
粉丝群天天@她求发粮,NT方也透露出希望她能多多营业,趁着年后快递恢复的大爆发期冲销量。
“还在忙?”
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鼻尖逐渐萦绕着熟悉的木质香。
林越余本来没有喷香水的习惯,甚至有些反感,但舒好购物欲一旦爆发,不仅要给自己买买买,还要给全家添置东西。
她买的男士香水几欲蒙尘,舒好看不过眼,偷偷喷在了他的衣柜里。
是以每每靠近,她鼻翼翕动,下意识地往后仰。
小脑袋靠进了他结实的小腹上。
“已经结束了,要看看我的成品吗?”舒好抓住他的手,“你肯定会惊叹这是什么大导横空出世,哪来的天才编剧如此牵动人心?以及独特的掌镜风格惊为天人。”
舒好近几天始终处于这种状态,与其说是自夸,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种种迹象无一表露了她的心虚。
林越余见怪不怪地垂眸,在外凌厉的眉眼柔和了许多,眼神里说不出的纵容,薄唇民成一条线缓缓翘起微小的幅度,“你这几天剪片子都是我在旁边陪着,不用看我也知道多厉害。”
被大佬夸奖的感觉就是不一样,他可是金手指,投的片子部部过亿,赞助的综艺款款火爆。
虽然知道多是安慰,但舒好莫名就是安心了。
有人陪着的感觉真好。
她开心地起身,拉着他的手晃来晃去,“比赛那天你会去吗?我这里有观众席的邀请卡呢。”
舒好没有什么父母亲戚可以邀请,她手里这两张邀请卡除了林林和林光希,似乎无人可给。
“当然,”林越余眼神轻暗,从身后桌面上拿来一份文件,“林世影业发给你的,问你有没有意愿。”
舒好做网红后总是在网上引起诸多争议,虽说当初大多数都是舒宝在背后雇佣水军抹黑所致,但总归是因为单打独斗才被人趁虚而入。
她原本并不在意这些事情,但自从和林氏关系公开,大家的名声都绑定了,老板娘天天被黑也不是个事儿,所以最终林氏影业签走了她的经纪约。
林影名下高口碑质量剧数不胜数,更是联合各上星卫视投资制作了许多黄金档综艺节目,是以签约艺人及其严格,但资源跟得上且管理透明有大企业靠背,大把人都挤破了头想进。
签网红更是前所未闻,本来艺人们听说这件事都颇有微词,但后来又打听到这人原来就是舒好。
顿时释然了。
老板娘嘛,只管享受资源不比担心创收,哪个看不惯的可以去找大老板告状。
使不得使不得,大家心知肚明,才不想做炮灰。
但也因为舒好的身份特殊,公司几乎不把她纳入资源候选人,毕竟她明确表示了不想当明星,演戏唱歌跳舞统统不会,要是有剧组需要导演助理倒是可以考虑她。
自然也没有导演敢用她,这事便自然搁置了。
今日见林林拿来这份资料,舒好眼前一亮,心想莫不是哪位国际大导需要助理吗?还是电视台愿意让她当个随行PD?
她急不可耐地打开牛皮纸袋,把那密密麻麻的小字浏览一番。
“《设计星人类》拟邀合约?”
她不死心,从头到尾又看了个仔细。
终于无奈地确定,不是导演助理,也不是随行PD,甚至都不是个剪辑实习生,而是企鹅网开年综艺飞行嘉宾。
飞什么飞。
舒好嫌弃地丢在一旁,她可是未来的吕克贝松,跑到网综上跟人家大明星凑什么热闹?-
把邀约合同随手放在旁边,舒好被林越余拽下楼去吃晚饭。
她咬着筷子,试图谈判,“你们公司剧组就真的不需要打杂的?场务我也能做,电视台呢,他们说我大四才能去实习,就不能早点吗?”
现在影视行业竞争激烈,舒好想把实习期尽量地提前,但林越余却总是横加阻拦。
理由是她年纪太小,至少大三下学期才能去,毕竟剧组里的都是人精,真想整你即便不是哑巴也得吃了黄连吐不出。
苦着一张小脸,舒好食不知味,吃饭的动作就像咽药。
她叛逆地不顾警示,在餐桌上明目张胆玩手机,在微信上向虞芯吐槽他,结果却被反过来教育了一番。
“你傻不傻,这么好的综艺为什么不接?”
舒好莫名:“我本来也不想当明星,过多的参与台前工作不太好吧。”
“不过是一期飞行嘉宾而已,主角又不是你,”虞芯恨铁不成钢,飞快地回复,“我们微电影马上就要参赛了,你去参加节目可以炒炒热度帮忙拉票,况且你不是很想学习综艺制作流程吗?与其当端茶递水的打杂小妹,作为嘉宾岂不是更深入的体验?”
一语惊醒梦中人。
舒好眨巴眨巴眼,发现她说的道理极对。
于是饭也不吃了,圾拉着拖鞋直跑到楼上,再次把综艺设置读了一遍。
而后握紧了小粉拳,在通讯录找到自己经纪人的电话号码。
原本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和这位名义上的经纪人有联系,舒好心里难得忐忑,小心翼翼地打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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