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意味着,他的伤势很快就会完全恢复了。
他穿着干净的褐色布衣,慢慢下床,然后握住了床边的拐杖,说实话,这拐杖有些过于丑了。
完全就是随处可见的树干随意修了修,扭曲的结节还在,黑褐色衬得尉迟昭骨节分明的大手越发修长洁白。好在这种树干胜在坚硬,
大概是被拐杖丑到了,他看着这根拐杖,轻笑一下,然后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走出院子。
一抬头,远远的就能望见东南边那一排干净整齐的灰色房子。
方方正正的水泥楼房现在也只是个大体的框架,没有门也没有窗,总共五层的小楼,沉稳的屹立在那。
和远处的低矮土房一比完全是鹤立鸡群。
尉迟昭身为一个外人,为了避嫌,从没有靠近过那里。
但是他却从小丁的口中听说了那些墙壁有多坚硬,刀砍斧劈也不过是些许的痕迹,而这全都因为一种叫做水泥的东西。
倘若禹城的城墙是用这修建的,或许........
不对,没有或许,他当时危在旦夕,黄老将军也重伤昏迷,暗处还有人勾结蛮族,遮掩了禹城的求救,那样的情况,禹城城破是必定的结局。
就算再怎么坚硬的城墙,也挡不住人心险恶。
尉迟昭眼眸沉了沉。
虞梓瑶远远就看见捡回来的男人抬头看着那一排楼房,目不转睛,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东西好用吗?”
她说的是这人手上的拐杖,那是她看这家伙行动不便顺手削的拐杖。
还别说,人长得好看,哪怕哪个像是烧火棍的拐杖也还是好看。
“大当家手艺了得,十分合用,多谢大当家。”
尉迟昭看了看手中的拐杖。
手艺了得?
虞梓瑶看了看这家伙手中的扔路边说不定都没人能认出这是拐杖的拐杖,挑了挑眉。
可是眼前的男人却回答的认真,好似真的是那么想的。
真诚的彩虹屁,通常都是让人愉快的,虞梓瑶心情不错,侧头看向远处的一排小楼。
“刚刚看见你一直看那边,感觉怎么样?”
“.......水泥一物,用处非凡。”
尉迟昭沉默了一下,还是选择说真话。
虞梓瑶被这一直球打得一懵,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见面前的俊美男人认真道。
“我想和大当家做笔交易。”
“哦?什么交易。”
“我希望日后,大当家可以卖与我水泥。
当然,如果大当家不同意,我亦不会纠缠,倘若大当家不想水泥一物被外人知晓,我绝对守口如瓶。”
尉迟昭的声音非常郑重。
虞梓瑶这些日子,自认为也算是看出一点这人的人品了,他的身上有种她前世那些稳重坚毅的兵哥哥的气场。
不只是她,就连夏卷都和她说过,这人很可能是军中之人。
有这种由内而外的气势,大概率不会是什么奸恶之人,而且,水泥这东西,她又不打算藏一辈子,总要拿出来的。
所以虞梓瑶并没有一口回绝这个提议。她只是认真的看着男人,开口。
“你也知道我们这就是个小土匪窝,目前我不想让人知道水泥出自我们这。”
“我可以保证,绝不会出现大当家顾虑之事。”
“你说日后,是多久。”
“等我恢复身份之后。”
尉迟昭的话不出虞梓瑶的所料,这人明显不是一般人,却躲在她这养伤这么久,显然是遇上了变故。
似乎知道自己这样空口无凭,还不准备告诉虞梓瑶身份的亚子不够有诚意,他迟疑了一下表示。
“我现在身上没有能够付定金的东西,唯有一些消息,或许大当家会需要。”
却没想虞梓瑶轻笑一声。了然道。
“那天的金雕果然是你的。”
尉迟昭一愣,随后痛快的点头承认。
随后把自己最近下属送来的消息,挑拣可以说的,告诉了虞梓瑶。
他知道大当家目光长远,最近一直派人探听各路消息,必然是为乱世做准备。而他手上恰好就有不少消息。
他想的没错,虞梓瑶虽然马甲遍地,但都没有打入权贵中的,所以得到的消息难免都缺漏。
虽然小皇帝急招黄老将军回去和她没多大关系,但是这些消息多了,自然方便她分析当前的局势。
只是当听到最后一个消息的时候,她的脑子转不动了。
“你说费阳闹瘟疫了?!”
虞梓瑶惊讶道。
“那费阳城现在......”
“大概已经封城了。”
在这个医疗条件底下的时代,封城虽然残酷,却是最有效的做法。
“其余难民现在怎么样了?”
尉迟昭垂眸。
“难民中或可能有身染瘟疫之人,而且七万人不是小数目,以鲁王现在掌控的几座城池来说,无法接纳的下这么多的难民。
泽州的几个高门世家,陈家、王家、唐家恐怕也不会想承担风险。
鲁王恐怕会想要甩掉这个包袱。只是碍于名声,现下那群难民皆集中在澜悦城外。”
鲁王看似掌握泽州,其实也不过是拉拢泽州的几个世家,合作共赢而已,所以他真正掌握在手的城池其实也就泽州的一半。
要说在泽州势力遍布,盘根交错的,还是属那些在泽州积年累月的世家豪强。
七万人一旦乱起来,不是闹着玩的,更何况,还有瘟疫横行。在这个时代,瘟疫出现,一下子死一城的人古来比比皆是。
“澜悦城?那岂不是通州和泽州的边界?”
虞梓瑶冷声道。
“鲁王难不成是想把难民推到通州?”
尉迟昭只是道。
“通州州牧陆成海与鲁王有些过节。”
“这条消息对我很重要,你的交易,我答应了。”’
虞梓瑶把怒火压在心里。
随后,她和夏卷交代一声,又离开了寨子。
又发现大当家失踪了的尉迟昭:........
“难民中可能有染上瘟疫的人,我近日不在,你们要小心。”
虽然难民应该进不来,但是虞梓瑶还是不放心,所以叮嘱了一句。
“是,阁主放心。”
屋内的几人齐声回答。
眼看着娇艳的美人转身离开。
张水眼中除了惊艳还有担忧。
“小娥姐,阁主长得那么好看,一个人独身外出,会不会出事啊?”
因为清心阁的众人都习惯了喊阁主,所以张水三个也就跟着喊了。
“放心,阁主不会有事的。”
孙小娥笑了笑。
李静瑶比较活泼,看张水不信,神神秘秘道。
“我们阁主可不是一般人。”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阁主时不时失踪到底去了哪,但是他们知道阁主疑似有异术,仅凭借一颦一笑就能控制人心。
更疑似有强大的武者暗中保护,那些心思龌龊,想要冒犯了阁主和清心阁姑娘的人,全都受到过教训。并且那些受了教训的人全都对被害经过守口如瓶。
让人不禁猜想,到底是多恐怖才让那些身世显贵的纨绔子弟连报复的心都不敢起。
不过别人怕阁主,她们这些被阁主救下的人可绝对不怕。
张水想起当初夏先生说的有关华门的事情,低声询问道。
“那你们可知,你家阁主是华门哪一系的啊?”
“你这姑娘,小小年纪,怎么独身一人外出,没个人陪着?”
驴车上坐着一个老汉正在赶着驴子走。
说是驴车,却不是那种有钱人家的车架,也就是驴子拉着个木板而已,上面堆着干草,边上坐着一个穿着浅绿衣衫的姑娘。
姑娘面容清秀,皮肤白净,眼睛是浅棕色,阳光下,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子温柔。说话也是轻轻柔柔的。
“多谢老人家好心,只是不得不去啊。有人在等着我呢。”
作者有话要说:神医粗来啦!
第25章
“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快走快走。”
费阳城守卫本来无精打采的,看见一个绿裙姑娘竟然敢靠近这里,不耐烦的挥手驱赶。
“就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才来的,我是大夫,请让我进去。”
这话一出,守卫愣住了。随后嗤笑道。
“费阳城闹瘟疫,寻常大夫都不敢进,竟然还有主动进去寻死的?”
“吵吵什么呢?嬉皮笑脸的干嘛?好好站岗!”
城门校尉不耐烦的训斥。
守卫赶紧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是大夫?”
校尉疑惑的打量面前的姑娘,虽然这姑娘身上没什么首饰,但是这样轻飘飘的衣裙明显不便宜,面貌也是白净漂亮。
女大夫不是没有,但是现在的费阳城人人避之不及,竟然会有人自投罗网?
“是,我是大夫,而且我有办法治好这次的瘟疫。”
虞梓瑶郑重道。
一边的守卫眼中露出嘲笑,校尉也不相信。
毕竟医术了得的大夫都是岁月里熬出来的,这么年轻的姑娘家跑来说她要比城内的那些医术高超的老大夫还要厉害,可以治好这次的瘟疫。实在有些可笑。
不过最后,虞梓瑶还是通过软磨硬泡进去了,顶着守卫看死人的目光。
等到虞梓瑶进来之后才发现情况有多糟糕。
走在大街上,城内还有被洪水淹过痕迹,被冲垮的杂物在街上到处都是,街上的人很少,都是房门紧闭。
无形的死气在这里弥漫。
虞梓瑶内心焦急,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行动,她顺着校尉给自己的方向,朝着南边走过去。
杜京涛正在冥思苦想药方,死亡的阴影让他内心烦躁的一个字都写不下去。
现在用的方子,压根没有用,再想不到法子,说不定连他自己都.......
不行,他一定能比那些看不起他的家伙更快找到救命良药!
“杜大夫。”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声音。
杜京涛皱眉道。
“什么事?没看见我正在想事情吗?”
仆从赶紧道歉,小心翼翼的表示,门外有个姑娘自称是大夫想要进来。
从外面送过来的大夫不是已经都在前几天到了吗?
杜京涛问了问仆从来人的长相,一听是个十几岁的姑娘,顿时没了兴趣。
他冷哼一声,轻蔑的挥了挥衣袖。
“大夫所住的都是来此治病救人的大夫,她一个小姑娘来凑什么热闹,情况已经够乱的了,让她别来捣乱。”
“是。”
仆从离开,对着虞梓瑶如实回话。
哪怕知道自己的年纪在这个时代的人眼里,肯定不会轻视的,但是听到这话,虞梓瑶还是生气了。
年纪大了不起啊?!
她八个身体也没有这么豪横的啊。
都是大夫,大夫所也是专门给赶来想要出一份力的大夫准备的,又不是你家!
但是虞梓瑶再怎么生气,也不能强闯进去吧。
她皱眉思索了一下,转身迅速离开。
这个时候时间就是生命,她还是去看看那些病人的病症吧!
虞梓瑶没走几步,就看见一间房门被打开,哭泣声传来,紧接着是两个人半大的小伙子抬着木板出来。
木板上躺着一个虚弱的男人。接着,门内又出来一个哭红了眼睛的妇人,正在哀切的哭喊自己的丈夫。
“又是发大水,又是闹瘟疫,怎么老天就是不给活路啊,这让我们怎么活啊!”
男人看着妻子,手伸过去像是想安慰什么,结果突然迅速侧头,歪着脑袋探出门板,哇的一声呕出来。
顿时难闻的秽物洒在了地上。
妇人赶紧掏出手绢就想给他擦擦。
“别碰他!”
虞梓瑶拎着裙子,像是风一样的跑过去。
“别碰他,会染上疫病的。
这些呕吐物不能被碰触,要用灰盖上铲起来埋掉,想帮他清理也不能直接碰,得隔一层,做个手套,而且接触过后要洗手。
还有有关他的那些东西,都暂时收拾密封起来。
对了有醋吗?拿醋把房子熏一熏。
等等这个时候的醋管用吗?酒的度数也太低了,需要现做酒精出来。”
虞梓瑶心急疫情,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中,脑中运转快速,自言自语起来像是连珠炮一样。
听得妇人一愣一愣的,哭声都制住了。
“这位姑娘.......”
“酒精?姑娘知道酒精一物?!”
虞梓瑶奇怪的回头,就看见一个老道士正惊喜的看着她,而他身后还站着几个和她一样懵逼的中年人。
虞梓瑶迟疑。
“你听说过酒精?”
“老道哪一云游道士,和师傅学了几手医术,一年前,有幸在一个小村子听说了一件奇事。
有一被狼抓破肚皮,露出肚肠的猎户,竟然被一神医用针线缝补,辅以酒中之精生生给救活了!”
老道说话间,不理会后面人的惊讶,只是看着虞梓瑶。
被一个长辈喊神医,
虞梓瑶有些莫名的羞耻,其实猎户伤的也没说的那么严重,不过她确实用了针线和酒精。
当然,那些人不知道的是,之所以伤势会好的那么顺利,还是因为她偷偷奶了那位猎户一口。
不过转念一想,虞梓瑶却发现这是个机会。
她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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