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来绕去钟长新算是听懂楚行暮的意思了,他想看卷宗就得和楚行暮交换条件。
“楚队长说吧,有什么条件,我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钟长新妥协了一步。
楚行暮大有胜了一局的气势,他说:“我要闻缇的所有治疗记录和治疗方案。”
闻缇听到后惊讶的看向他,钟长新笑问:“只是这个?”
楚行暮说道:“当然不是,私调卷宗被发现是要受处分的,严重还要被立案调查,我凭什么因为你冒这么大的险?我还有附加条件。”
不一会儿,钟长新就变成了被动一方,“还有什么条件?”
“结束和闻向秦的合作,别每周给闻向秦交什么狗屁治疗结果,他有没有病你心里清楚得很。”
钟长新说道:“你可能不知道闻向秦的开价有多令人心动。”
“我不管你是对他心动还是对他的钱心动,能办到这些,我就帮你这个忙。”
“你这是趁火打劫。”
“钟博士的语文肯定没有满分过,基于我们两方的需求量,这是公平交易,如果你想找别人那就随意,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损失。”楚行暮的口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钟长新左右衡量了一下,他最后问了一句:“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你看你这个问题就有点蠢了。”楚行暮说道。
钟长新:“……”
闻缇眼神飘向别处,碍于情面他不能笑,钟长新考虑了一下还是同意了这个看似公平其实就是个不平等条约的交易。
“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有消息我会联系你。”楚行暮站了起来打算离开,看到闻缇还没起来,他又伸手把闻缇拉了起来。
钟长新看着楚行暮扬长而去,和闻向秦终止合作太可惜了,他的研究组资金有一部分都是闻向秦资助的,而闻缇本人对这个持默认态度。
楚行暮出了门就松开了闻缇的手,然后一言不发的下楼了,闻缇不远不近的跟着他,他纳闷楚行暮到底为什么这么反常,闻缇仔细回想了一下今天一整天他的所作所为,没有哪里惹楚行暮不高兴,也没有去酒吧,自从两人住在一起之后闻缇的娱乐活动几乎都没了,天天按时跟着楚行暮到公安局打卡报到,公司或者画室有事临时回去处理,楚行暮跟他就差个“形影不离”了。
楚行暮很少来长青大学,每次都是直接从校门口到研究所,从来没有走过其他岔路,他出了研究所的大楼径自往大楼西面的小道上走了,闻缇叫他他也不应,他只好继续跟着楚行暮,他走的也不快权当散步了。
走了大概一百米,楚行暮一抬头发现四周的景物都变了,他似乎是走到了研究所后面的一个种植园,由于刚下过雨,四周的树叶上不断有残留的雨滴掉下来,楚行暮站定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闻缇一脸疑惑的看着楚行暮,问道:“你是迷路了吗?”
楚行暮说道:“好久没有来大学校园了,我散散步。”
闻缇眼见天色已晚,提议他们趁天还没黑回去,楚行暮一动不动,看着闻缇问道:“苏哲宇那天跟你说什么了?”
“你全程都在,我也有录音,为什么会这么问?”
“有些话是不用说出口也能传达的。”楚行暮说道。
闻缇走到楚行暮面前问道:“你在生气吗?”
楚行暮说道:“我有什么可生气的,你最近有什么烦心事吗?”
楚行暮走了一路想了一路,还是打算装作不知道那件事,他不想闻缇又编什么幌子来骗他,闻缇笑道:“研究组的一位教授要我写一篇关于精神病犯罪再发率的论文给他,因为我没有相关专业的学历和经历,他对钟长新把我这样的闲人招进研究组的行为非常不满,想借此考核我,他的要求很严格,可是我没有上过大学,也没有导师,你要帮我吗?”
“论文?”楚行暮好像听了个外星词汇,这东西他都十多年没碰过了。
“我顶多能帮你找找案例分析一下,你可以去问唐哲,他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学生。”
“你找钟长新要我的治疗记录做什么?”闻缇问出了他的疑惑。
“那东西每周都给闻向秦一份,太虚伪了。”
闻缇把头靠在楚行暮的肩膀上,发自内心的说道:“谢谢。”
楚行暮轻轻拍着他的背,亲了亲他的脸颊,问道:“那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闻缇稍稍偏头,以极其挑逗的方式吻着楚行暮的脖子,楚行暮不知道四周有没有人或者什么监控头,总之在这种地方被人撞见影响不太好,他把闻缇抓了起来。
闻缇皱着眉问道:“你穿着湿衣服到处跑不会觉得不舒服吗?”
“回家再换。”
楚行暮看到远处教学楼楼顶上的几个大字,他想起个人,说道:“我知道该找谁了。”
“什么找谁?”
“你不是说没有导师吗?让席睿同志帮你看看这论文怎么写,她这个点儿应该还在教学楼。”楚行暮拉着闻缇就往出走。
“哪个席睿?”闻缇问道,应该只是撞名了吧。
“我妈,长青大学法律系的教授。”
闻缇有点受宠若惊,“我什么礼物都没买。”
“你见了她叫声妈也行。”
闻缇:“……”
第80章知更鸟4
周三上午李耀民的秘书大驾光临刑侦队办公室,点名要找楚行暮,由于楚行暮同志刚刚坠入爱河无法自拔,谁劝都不听一定要陪着心上人去看医生,夏辞同志只好出面应付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局长秘书,顺便一提,这位秘书和楚行暮极其不对付,所以他才很少来刑侦队的办公室,除非有什么要紧的大事或者李耀民定期巡查的时候才会来。
不看僧面看佛面,尽管局长秘书态度高傲,夏辞还是颇为礼貌,心平气和的同他谈话。
此时,远在几条街外的楚行暮和闻缇刚到心理咨询室门口,林曼殊的心理咨询室和公安局隔了大概五条街,两人走进咨询室一楼大厅,前台接待助理是个年轻小姑娘,穿着一身干净清爽的休闲装,扎着高高的马尾,闻缇和楚行暮进去的时候她正坐在接待台后面看书,听到脚步声小姑娘抬头看了一眼,看到来人是闻缇后便笑着说:“闻先生,林医生在办公室,她说你今天不用登记了。”
闻缇打量了她一下,说道:“谢谢,又要麻烦你了。”
被夸赞的小姑娘羞怯一笑,“这是我的工作,没什么麻烦的,林医生正等着你呢。”
楚行暮抓着闻缇的手就往楼上走,这咨询室总共就两层楼一个楼梯,闻缇问道:“走那么快干嘛?”
楚行暮说道:“你女人缘不错。”
“但我喜欢的是楚队长啊。”
楚行暮无话可说,虽然知道闻缇以前什么德行,当着他的面都毫不在意的撩人家小姑娘,他不在的时候岂不是要上天?
“嗯,看病要紧。”楚行暮走上楼梯左右看了一下。
闻缇说道:“右边第二间。”
楚行暮松开他的手往右拐过去,心理咨询室他以前也去过,并不是很陌生,两人走到林曼殊的办公室门口,楚行暮正欲敲门,他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
闻缇站在一旁等他接完电话,楚行暮指着手机说道:“局里有点事儿,我得回去一趟。”
闻缇说道:“好。”
“你这边结束了通知我,我尽量早点儿赶过来。”楚行暮抱了一下闻缇,匆匆走了。
闻缇看着他下了楼,垂下眼眸,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请进”,闻缇推开门走进了咨询室,林曼殊正在整理书架上的书籍。
“刚刚还有人吗?我听到声音了。”林曼殊拿着书问道。
“一个朋友,本来要陪我一起来,临时有事我让他先走了。”闻缇径自坐在椅子上。
“林医生,你的裙子很特别。”闻缇从没见过林曼殊穿碎花裙。
穿着一身碎花长裙的林曼殊把几本书放在桌子上,有些诧异闻缇会带朋友过来,林曼殊问道:“特别在好看还是俗气?”
“穿在你身上当然是前者。”
“还是你会说话,难怪阿静一提到你就犯花痴。”
“别人的眼光只能展现出来它的另一面,但可能不是你想要的。”
林曼殊返回办公桌前,她端详了一下闻缇:“你最近的状态好像不是很好。”
“我前几天去见了一个精神病重刑犯,回来之后一直做同一个梦,我在梦里杀了人,或者说是情景再现吧。”闻缇怕吓到林曼殊,便主动略过了那些场面描述。
林曼殊双手撑着下巴,说道:“不能具体描述出来吗?”
“如果不会引起你的不适的话,我很乐意直接给你看。”闻缇微微一笑。
林曼殊细眉微蹙:“我们心理咨询师的心理承受能力可是普通人的几十倍。”
“既然林医生这么坚持,那你看了之后还请保持一点淑女风度,尤其不要大喊大叫,免得楼下保安听到以为我对你欲行不轨。”
林曼殊哭笑不得:“好。”
闻缇把自己脖子上的绷带解了下来,他拆掉裹在手臂上的那些绷带,从袖口里抽出了一张折叠着卷成圆筒的画纸,林曼殊不明白到底什么东西让他藏的这么隐蔽,她不禁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闻缇笑说:“家里人太警觉,我只好这么藏着,怕他发现会生气。”
林曼殊的注意力都在画纸上,她以为闻缇口中的“家里人”是闻向秦,闻缇把画纸递给林曼殊,他挽起衬衣袖口,手臂上的药贴露了出来,他用手盖着那片药贴,几秒钟后又拿掉了,药贴上隐隐渗出了血。
林曼殊缓缓展开画纸,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她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捂住了嘴巴,她第一次希望闻缇的画技不要那么精湛,闻缇把目光从他的手臂上移到林曼殊脸上。
“这是你拼接出来的照片吗?”林曼殊紧张的问道。
“不是,早知道这样,我应该给你一幅去过色的。”闻缇抱歉的笑着:“这幅画我只能给你看。”
“这是那个重刑犯杀人分尸的地下室?”林曼殊关注过苏哲宇的案子,当大家都在为苏哲宇的过往和经历唏嘘感叹的时候,她和钟长新分析了苏哲宇的心理,钟长新认为苏哲宇犯罪的源头还是外界对他潜在精神病的刺激,林曼殊则认为苏哲宇具有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只是他一直隐藏的很好。
“如果哪天我变成这样,肯定比他还要疯狂。”闻缇说道。
林曼殊合上那幅画将它放在了一边,她问道:“你是怕以后发病也像苏哲宇那样?”
闻缇笑说:“你知道我在什么地方长大,不过我倒不至于像他那样。”
接受了那种环境下最好的教育,也看到了最黑暗和残忍的一面。
闻缇把绷带绑回了手臂上,林曼殊想帮他,闻缇说不用了,他边绑边说:“很多人说我小时候很顽劣,其实我只是想让人注意到我,可后来我发现,被人注意到不是什么好事。”
林曼殊担忧的说:“我越来越不确信这种治疗还有没有意义。”
“意义和作用本来就是个定义,你愿意把我当成普通人那我就是普通人,你要把我当成精神病那我在你眼里就是个精神病,我治疗的意义全部取决于你们对我的接纳程度。”说话间闻缇已经把绷带重新绑好了。
林曼殊问道:“都过去这么多天了,你的伤口还没愈合吗?”
“长的慢了一些,不影响正常生活。”闻缇拿起林曼殊桌子上的书翻了翻。
林曼殊说道:“我这边就这几本你能用得到。”
闻缇合上书,略微苦恼的说,“难怪很多人都不想上学,不仅要被课堂约束还要按要求写论文,自由自在的想学什么就学什么,效率不是更高吗?”
林曼殊不敢苟同他的观点:“又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样自律好学,又有这么好的自制力和定力,对没有选择权的人来说上学是最公平的出路。”
闻缇忽然想哲学一下,他就说:“这是社会的选拔,我比较赞同针对人本身的选拔,当然,我的眼界还很窄,观点也仅供参考。”
“所以我直接pass了。”林曼殊发现闻缇越来越喜欢开玩笑了,他一本正经的说一些乱七八糟的话,乍一听没毛病,仔细想尽是毛病。
“你就当成精神病人在胡言乱语。”闻缇让她放宽心,他现在比任何时候都正常。
闻缇想到席睿发给他的几份论文范例,脑子里自动浮现出那位教授横眉竖眼的样子,那个教授当着他和其他组员的面跟钟长新说,研究组每个项目开销花费那么大,没有什么闲钱请不相干的闲人,钟长新听了既没有要为闻缇辩解的意思,也没有反驳那个教授的话,那一瞬间闻缇想起了曾经董事会上那群人对刚满十八岁的他恶语相向,几乎所有人都反对他当闻氏集团的总经理,而始作俑者闻向秦也只是冷眼旁观,没有为他说过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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