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瑶疑惑道:“应该不会吧?”
“我们是同一届的,但是不在一个班,她是成绩最好的我是成绩最差的,高中毕业后我考到了青美画院的雕塑系,听说她读了心理学,巧的是再碰到的时候我们考了同一个专业的研究生,还被分到了同一个导师班。”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郎朗抬起头看向程柏,而程柏的神情立刻恍惚了起来。
程柏皱起眉来,他的手心里不知攥着什么,郎朗发觉他的拳头握得很紧,程柏舒展眉头说道:“你是想问我知不知道她被梁国坪骚扰威胁这件事吧,我看了网上的报道才知道,这么一来也说的通了,为什么她那段时间见人就躲,情绪波动很大了。”
在这方面程柏的说辞和反应跟方晓晴差不多,都是后来才把白筱菡生前的反常和她被导师性骚扰联系在一起的,看程柏的样子也不太像心理素质极强的杀人犯,如果他是凶手,勒死梁国坪还割腕的话,至少警察来找他时他不会是这个反应,许多人的行为特征都和以前的经历有关,程柏生怕自己成为警方的怀疑对象,竭力说明自己8月9号都在哪里。
郎朗问道:“你喜欢白筱菡是吧?”
程柏一愣,连忙掩饰着说:“她对谁都很好,我话少性格又闷,耳朵还不好使,我觉得喜欢这种事放在心里就行了,但是我也没想到梁国坪是那种人,要是早点知道……我太窝囊了。”
程柏的神情很是自责,他喜欢的女孩子被自己的老师性骚扰威胁,而他什么都做不了,连主动找白筱菡表白的勇气都没有,明明喜欢她却没有察觉到她生前究竟遭遇了些什么,程柏痛恨自己的胆小懦弱,又憎恶梁国坪的下流行径,可梁国坪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我喜欢白筱菡,也憎恶梁国坪的下作行为,他不配为人师表,但是我什么都做不了,如果梁国坪还活着无论如何我都要帮她讨个公道,可是现在梁国坪死了,就算说梁国坪骚扰她,也是死无对证。”程柏落寞的说道。
郎朗说道:“有证据,梁国坪拍了白筱菡的裸.照。”
程柏红着眼睛怒不可遏的问道:“什么?”
“具体的细节不方便透露,白筱菡也是受害者,至于凶手……应该在某个角落里窃喜警方至今都没有找到有用的证据抓他。”白瑶和郎朗站了起来,“今天就到这儿吧,我们先走了,如果后续有需要还会再联系你的。”
郎朗临走时问道:“你和汪玉玲关系很好是吗?”
程柏站起来说道:“师母两年前搬家的时候是我帮她搬的,后来偶尔联系一次。”
等到白瑶和郎朗离开,程柏一下瘫坐在沙发上,一把扯了耳朵上的助听器,双手抱着头哭了起来,路过会客室的一个男同事看到后走进来问他怎么了,程柏只摇头不说话。
从高中起,白筱菡的身后一直有一道目光紧紧跟随着她,从高中到大学,再到同一个研究生班,程柏光是追赶她的脚步就已经花光了所有的运气和力气,他那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喜欢变成了遗憾,程柏拿起桌子上放的那块他细心刻了三年的画像,一把将木刻画折断,折成两半的画像上还有猩红的血液,那个男同事见程柏情绪这么失控,连忙抽了许多纸塞进他的手里。
程柏喃喃自语道:“对不起……对不起……”
另一边,负责调查汪玉玲行踪的齐少承也遭遇了和夏辞一样的处境,有记者不知从哪里得知汪玉玲家的地址,跑去汪玉玲家楼下蹲守,齐少承见那两个人形迹可疑,叫住一问才知道他们来这儿的目的,恰好楚行暮打电话给他提了个醒,齐少承不比夏辞那么好说话,他本来就对白筱菡的案子上心,知道媒体公开白筱菡的身份就气不打一出来,和那两个记者起了点冲突,楚行暮刚跟白慧芳家楼下的记者费完口舌,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又开着车往汪玉玲家赶,一天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他有一半时间都花在赶路上了。
大概下午五点多,所有人都回了局里集合,楚行暮走了一路训了齐少承一路,进了办公室脸都是阴的,不光学校那边一直打电话问进展,热心市民也密切关注警方的破案效率,他刚回去就被吴换山叫去了办公室,其他人也顾不上吃饭,主动拿了东西往会议室里走,路过吴换山办公室的时候,里面不仅拍桌子还有呵斥声。
赵忱缩了缩脖子,忍不住推搡了一下齐少承:“你说你好好的跟那些记者起什么冲突啊?”
“我们天天普及法律知识普及道德教育,一出了事儿最没道德没底线的就是那些无良记者,跑到人家家门口守着算什么啊?”齐少承也意识到自己太冲动了,明天的报纸不定怎么说青市公安局怎么暴力执法呢。
“老大最近火气大憋屈的不得了,一天让吴局训三次,你等着吧,案子破了有你好受的。”赵忱推开会议室的门率先走了进去。
闻缇这几天差不多都跟楚行暮在一块儿,他还真没看出来楚行暮有多反常,也可能是楚行暮怕自己的情绪影响到闻缇,选择隐藏了不好的那一面,毕竟上次夏辞跟他说了闻缇的惊人举动后他一直记着,闻缇低着头看起了手机。
大概十五分钟后楚行暮才到会议室,他的脸色还是很阴沉,不知道吴换山跟他说了什么,反正情绪更差了,但也没有把气撒在自己队员身上的毛病,楚行暮辛苦队里其他人成天东跑西跑也辛苦。
楚行暮尽量把口气放的平和一些,他说:“把这几天的线索整理一下,最好今天晚上就商讨出个结果来。”
夏辞把几个日记本放在桌子上说道:“白筱菡的日记本,我全拿过来了。”
“从校工发现梁国坪被杀到白筱菡因为梁国坪的性骚扰而自杀,我们的侦破方向侧重于报复寻仇,凶手两次利用网络舆论将梁国坪的恶劣行径公开以及发布梁国坪的死讯,再结合近期梁国坪的反常状况和从他办公室里找到的相机、木刻、书本,现在可以确定凶手和白筱菡有关系,凶手的目的就是为白筱菡报仇,杀了梁国坪顺便毁了他维持了几十年的形象和声誉。”
“现场采集到的十几枚指纹已经做过对比了,门锁均无撬动痕迹,自习室窗户以及窗台上都没发现攀登、攀爬、剐蹭过的痕迹,现场发现的领带夹经过比对,上面也没有发现任何指纹或者手纹,领带夹偏商务风,因此凶手有可能不是在校学生。”
“我们之前不是猜测凶手是两个人而且凶手更偏向于女性吗?可现场没有能直接证明这些推论的线索和证据。”
闻缇说道:“虽然无法证明凶手是否是女性,但现场确实有香水味,那是一种很清淡的梨香,我今天偶然碰到方晓晴,她身上就是这种味道。”
大家伙儿齐刷刷的盯着闻缇,以为他为了案子出卖色相了,闻缇说道:“正常途径收集信息。”
提到香水的事,郎朗想到那天在汪玉玲家的洗手间里看到的那瓶香水,郎朗偶尔会喷香水,对香水的味道知之甚多,她说:“我第一次去汪玉玲家,在她家的洗手间里看到过一瓶香水,也是梨香的。”
“方晓晴和汪玉玲用同一款香水,可能是个巧合。”
“巧合的是现场也有这种味道,方晓晴说那是白筱菡给她推荐的。”
“等等,肯定是哪里出了纰漏,现在能把凶手指向女性的只有香水味儿,那现场的领带夹又怎么说?”
“也许是两个人,一男一女,没有哪个女人会喜欢款式老旧的商务风领夹,那明显是男性的。”
“还有个最致命的问题,无论凶手是几个人,他们究竟是怎么逃离现场的,前后门一共上了三道锁呢。”
闻缇将他们的脸大致看了过去,说道:“凶手有没有可能是直接从前门出去的呢?我们至今也没有找到最后一个离开自习室并且给前门上了锁的人。”
闻缇知道自己这个假设在有监控支持的情况下太过大胆,但他宁可相信凶手是大摇大摆从自习室里走进去的,也不想说是已经死去的白筱菡锁上了自习室的门,查案最忌讳这些,荒唐又毫无根据。
“一不小心变恐怖片儿。”赵忱瘪嘴说道。
“就像知更鸟中,鲍勃·尤厄尔自食恶果身亡而有人说那是身中十几枪的汤姆·鲁宾逊回来复仇一样。”闻缇用幽默的语气说道,但是大家并没有觉得很幽默,而且气氛更古怪了。
闻缇紧接着说道:“虽然又要耗费一些时间,但是我们从一开始就忽略了监控,计算机高手改监控视频的存储路径就像游戏高手无限通关俄罗斯方块一样。”
“俄罗斯方块我也没玩通关过。”白瑶说道,这就是差距。
“小闻同志,你这就触及到我们的视觉盲区了,从接到报警的第一时间我们就去调了监控,对监控视频深信不疑,所以一直认为凶手应该是跳窗而逃的,尽管做了那么多假设都没想过凶手是从前门出去的。”
“除非他隐身,否则就一定有破绽,当时孟玥失踪不就是有人修改了监控吗?现在大部分监控摄像头都连接网络甚至有完善的监控系统,直接侵入修改是毫无压力的。”
“那不就是说凶手还精通计算机?”
闻缇微微笑道:“仅供参考。”
闻缇还不敢在这群从警近十年的警察面前大放厥词,大家获得的信息是碎片化的,只有将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才能慢慢还原案件的真相,闻缇能想到的其他人肯定也怀疑过,只是闻缇无所顾忌的说出来了。
“凶手的特征大致就是这些,接下来我们说说死者梁国坪,根据我们这几天的走访和排查,梁国坪任教长青大学二十八年,他读完研究生就直接留校了,后来和自己导师的女儿汪玉玲恋爱并结婚,梁国坪有几个老同事说他年轻的时候就深受大家喜爱,尤其他的老师对他赞赏有加,也是他老师极力让他留在长青大学继续发展的,将近三十年来他在长青大学树立的形象堪称完美,不仅是教师中的表率,也深受学生们的爱戴,就算现在大家知道他涉嫌性骚扰学生,第一反应肯定不是受害者竟然是他的学生,而是有人在污蔑他。”
他用将近三十年的时间筹划着如何满足自己的恶欲还能让人们站在他身边,光是这么想想,就令人胆寒不已。
第96章知更鸟20
郎朗接着说道:“和汪玉玲结婚这些年,他们夫妻的感情几乎是长青大学校园里有目共睹的,汪玉玲比梁国坪大五岁,后来才在长青大学任教,她有十年的抑郁症史,提前退休也是因为这个,一开始她对我们说谎是怕暴露她和梁国坪早就破裂的家庭情况,怕影响他们的声誉,但当我去了她家一趟后她才说出了真相,她和梁国坪分居两年,她是怕自己拖累梁国坪,这个理由太牵强了可信度基本没有,再结合我们所知道的梁国坪性骚扰白筱菡这件事,汪玉玲应该是知情的,她无法接受丈夫的行为,梁国坪的完美形象在她心中崩塌。”
“汪玉玲知情的根据呢?她亲口说的?”楚行暮抱着胳膊问道。
“我和瑶儿今天去找了程柏,我从头到尾没有问过他白筱菡和梁国坪的事,他却主动告诉我们他知道了,虽然他说他是从网络报道上看的,可是他那种迫切想要甩掉嫌疑的做法让我有些怀疑,他和白筱菡是高中同学,他还喜欢白筱菡,汪玉玲也多半知道梁国坪的所作所为,程柏和他们每个人都接触过,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就算他尊敬梁国坪是假的,但喜欢白筱菡这件事一定不可能是假的,我在他的手边看到了一幅木刻,那是他为白筱菡刻的画像。”
白瑶翻开笔记本说道:“但是程柏又有不在场证明,9号那天晚上他在公司加班,一直到凌晨两点多,梁国坪的死亡时间是在凌晨一点半之前,所以他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赵佑为是我们最先排除嫌疑的,有那封信作证,是有人利用他为了博取关注度的虚荣心借长青大学的论坛公布了梁国坪的死讯,我们前后盘问了赵佑为公寓附近的邻居三次,他们都说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因为那个地方房租便宜租客不稳定相对的安保方面也不完善,不仅赵佑为公寓楼下没有监控,连小区门口的监控都坏了半年之久,而且那边住的都是流动人口,租客长则半年短则一星期就会换一批,查起来相当困难。”赵忱说道。
齐少承看了一眼楚行暮,说道:“我在汪玉玲家附近走动了一天,大概了解到这些情况,汪玉玲独居,很少有人去她家里,她平时都会早晚下楼散步,楼下那些乘凉闲聊的老太太提起汪玉玲都不太友善,原因是汪玉玲觉得她们粗鲁处不来,有几个老太太说她们以前见过有人去汪玉玲家,汪玉玲还亲自下楼迎接了,我把梁国坪的照片给她们看了,她们说除了梁国坪外还有别人,具体是什么人这就不清楚了,而且她们明确听到过汪玉玲和梁国坪在楼下吵架,那群老太太说的时候还很惊讶,应该是觉得汪玉玲居然还会和人吵架。”
赵忱说道:“我们不是还从梁国坪家里找到了几封恐吓信吗?我看信上的内容除了威胁要杀了梁国坪外也没有透露出写恐吓信的人和梁国坪的具体恩怨。”
“查清楚汪玉玲和梁国坪是要去哪儿拿药了吗?”
“这个汪玉玲倒是没隐瞒,他们是打算去市中医院,精神科主任和梁国坪是多年好友,和汪玉玲也是,三人当年都是长青大学毕业的,汪玉玲应该是很信任那个医生的,所以她才想和梁国坪一起去。”
“链锁的来源查到了吗?”
赵忱说道:“我都把搜查范围扩大到五公里外的五金店了,一无所获,我后来又去职工宿舍,刚巧碰上那儿配钥匙的大爷给小红楼后面的铁门换锁,小红楼里有长青大学的心理咨询室,因为长青大学前后门距离太远,许多教职工都习惯走那个门,那老大爷说后门上的锁丢了,以前一直在铁门上锁着。”
“丢了什么样儿的锁?”楚行暮问道。
“一条链锁,我准备今天把我们在现场发现的那条链锁拿去让他认认,哦对了,还有件事儿可能跟案子关系不大,那宿管大爷是长青大学唯一会配钥匙的,我们不是一直想知道凶手和梁国坪进入教学楼的钥匙哪儿来的吗?那宿管大爷说梁国坪以前找过他,让他帮忙配一把钥匙,梁国坪说他是给办公室抽屉上的锁配的。”
“什么时候?”
“大概是两三周前吧。”
“我们去长青大学附近的餐馆和饭店盘查过了,梁国坪当天晚上确实去了一家饭店,虽然已经过了两天但是店老板对梁国坪的印象挺深的,毕竟谁都会对西装革履的人多看几眼,店老板说他吃了一碗面结了账就离开了,好像是往西面走的,梁国坪家在东面,西面是去长青大学的方向,但是不确定梁国坪是从哪里进入长青大学的。”
夏辞问道:“小红楼后面有个门?”
“嗯,教职工进出方便,所以平时不怎么上锁。”
“秦菲菲是在教学楼前院碰到梁国坪的,他当时慌里慌张的。”
“原来他不是为了躲避监控钻狗洞进去的。”闻缇看了一眼楚行暮。
楚行暮扬起眉毛,“起码目的是一样的。”
“校工我们也查清楚了,周校工白天会回家,晚上住在职工宿舍,那天晚上他锁了教学楼的大门就回宿舍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出去,他同宿的舍友和职工宿舍楼的管理人员可以作证,排除嫌疑。”
楚行暮沉思了一会儿,问闻缇:“你说方晓晴用的香水和现场你闻到的香水味儿很像?”
闻缇看着他的脸点了点头,楚行暮又问郎朗:“汪玉玲家也有类似于梨香的香水?”
郎朗说道:“嗯,我当时还纳闷用香水给洗手间除味太奢侈了,这跟汪玉玲描述的她一直很节俭完全不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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