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暮指着离他们不过几步之遥的朱木古董架,看到上面摆着一块用木制画框装裱起来的木刻画,楚行暮兴趣盎然的问:“你也喜欢收藏木刻画?”
李潇文回身看了一下,然后走到古董架前拿起了木刻画,说道:“这块木刻画是老师的藏品,好像是青市一位很有名的木刻师刻的贝多芬。”
楚行暮恰好看到了木刻画,他家里也挂着闻缇一掷千金买来的《四骑士》,虽然是块赝品,楚行暮注意到木刻画的旁边还有一个小型老式录音机,问道:“那个也是应先生的吗?”
李潇文拿起录音机好像想起了一段难忘的过往:“这是老师送给我和盛长霄的,每人一个,十几年前的设备条件有限,老师把我们每节课要练习的曲子录成磁带让我们拿回家再继续练,不过我的已经坏了好几年,舍不得丢就放在这儿了。”
楚行暮听完破天荒的说道:“我认识一个擅长修理老式电器的人,不介意的话我让他帮忙看看?兴许还能修好。”
李潇文明显惊讶了一下,“这个还能修好吗?”
“他平时就爱捣鼓这些老物件,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楚行暮淡然说道。
李潇文几乎没有犹豫,他把录音机给了楚行暮,“那麻烦你们了,修不好也没事。”
李潇文把他们送出了门,闻缇和楚行暮带着江然回到了音乐室,李潇文返回古董架前望着那上面的东西,他和应奈清一样都是念旧的人。
闻缇还是没忍住好奇心问楚行暮:“你怎么突然这么大度,还帮李潇文修录音机。”
楚行暮看着手里的录音机自信道:“警察的直觉。”
闻缇没有戳破楚行暮的心思,倒是楚行暮,出了门便说:“听你的口气你觉得我很小气?”
“是你自己说的,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赖在我头上。”闻缇赶紧撇清关系,免得楚行暮又在这个事情上继续给李潇文找麻烦。
把李潇文的录音机拿过来,肯定不是好心要帮他修理那么简单,依楚行暮在案子上的精明程度一定是在怀疑什么,他才没那么容易主动和李潇文言和。
江然拽着闻缇的手跳上了最后一级台阶,嘴里说:“好听。”
闻缇几乎可以确定江然确实去了音乐室,他听到的音乐就是小提琴演奏的《钟》,但那个时候音乐室里都有谁、是谁在拉小提琴他还不确定。
三人回到画室,詹妮弗开玩笑说:“楚队长和老板领着个小男孩,看起来还真有种一家三口的感觉。”
闻缇说道:“我的人生规划里没有抚养孩子这种重任。”
楚行暮应和道:“我已经有个磨人的小孩儿了。”
詹妮弗被二人呛了一下,背过身叫薛柠,输什么也不能输气势。
闻缇给詹妮弗派了个任务:“你想办法把楼下音乐室的室内监控录像调出来,工作失职可以既往不咎。”
詹妮弗睁大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我是个艺术生加保镖,不是特工啊老板,这种理科生的活儿不应该由专业人士来吗?”
如果在调别人工作室的监控和扣自己的工资之间衡量一下,还是扣工资简单一点。
闻缇见她实在为难,便说:“这个确实有点为难你,我请别人吧。”
说完闻缇带着江然进了休息室,楚行暮也跟着进去了,詹妮弗看他的表情莫名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于是脑子不及嘴快,扒在休息室门口说道:“老板,你可以扣我工资但不能质疑我的工作能力!”
闻缇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既往不咎和信赏必罚你自己选,我没有强迫别人的习惯,不用勉强自己做不擅长的事。”
詹妮弗一手扶着头,一手拍着自己的嘴,薛柠看傻子一样看着詹妮弗,詹妮弗快步跑过去挂在薛柠脖子上委委屈屈的说:“近朱者赤,近楚队长者黑,以前的老板温柔体贴从来不会为难我,自从他跟楚队长在一起之后他都学会拿工资威胁我了。”
楚行暮侧着身子看向门外说道:“你们这些小姑娘在背后说别人坏话都不知道避着点儿当事人?”
薛柠把詹妮弗的手从自己的胸上拽下来,问道:“你多久没挨揍了?”
詹妮弗拍了拍衣襟,走到休息室门口问道:“老板,你要几号的监控录像啊?”
“从江然跑出去的那天到现在,别让楼下的人知道。”
詹妮弗托着下巴开始想对策,虽然不知道闻缇为什么突然要别人工作室里的监控录像,但闻缇是当着楚行暮的面交代她的,如果不是事先和楚行暮商量好,楚行暮肯定会在她之前问闻缇为什么那么做,也许和他们要查的案子有关,本着警民一家亲的原则詹妮弗瞬间觉得自己的形象又光辉了一大截。
詹妮弗拉着薛柠走到一旁,问她有关楼下音乐室的具体情况,因为詹妮弗有几天不在画室。
闻缇把一本图画书拿到江然面前,楚行暮帮他在抽屉里找了一盒水彩画笔,两人一并坐在了江然面前。
宋闫的出租屋钥匙掉在了音乐室门口,可李潇文却说宋闫没有去过,要么他有意隐瞒宋闫的行踪,要么他是真的不知情,这和宋方国的情况太像了。
闻缇正准备问江然问题,楚行暮的手机响了起来,他起身去休息室外接了电话,闻缇把画笔给了江然,然后开始问江然一些问题,楚行暮回来时江然正趴在桌子上专心致志的画画,他站在江然身后眉头紧锁,闻缇抬起头问道:“局里出了什么事吗?”
“何霄的旧院子着火了。”楚行暮的语气疑惑的不得了。
闻缇诧异道:“什么时候?”
“贺章早上听到隔壁有爆炸声,跑出去一看发现何霄家的院子起火了,上次我们去的时候那院子里都是干了的秋草,最近的气候又干燥,有点儿火星就着了,夏辞说在院子附近发现了几个鬼鬼祟祟的孩子。”
“院子着火跟他们有关吗?”
“还在排查,我要尽快过去一趟。”楚行暮边拿东西边数落那群熊孩子。
闻缇看了眼还在画画的江然,然后让薛柠把江然带了出去,他跟楚行暮一起去了市南。
市南郊区便利店门口停着两辆警车,已经上午十一点多了,齐少承拿了两份盒饭从车上下来,夏辞双手抱胸靠在车门上看着便利店门口的墙根下站着的三个男生。
太阳倒不晒,就是风刮起来刺的脸疼,夏辞让人去找那三个孩子的家长了,齐少承把盒饭放在引擎盖上,自己打开了一盒边吃边走到了夏辞身边,不忘发表意见:“现在的孩子一个都牛哄哄的,你说他们长大了还不得上天?”
夏辞看着几个刚够到他腰上的男孩子一脸的不高兴,把案发现场给烧了,搁哪个警察身上能高兴起来?
夏辞气都不打一出来,办了这么多年案子他还没碰上过普通群众把案发现场给烧了的呢,幸好他们提前几天把旧阁楼给拆了,里面的骨渣也清理的差不多了,不然就真成了死不见尸的无头案了。
“那边的火灭了吗?”
齐少承说道:“差不多了,那个院子都成了荒地,没什么重要东西,烧了就烧了。”
齐少承走到那三个小孩儿面前把饭菜里的肉丝挑起来又放下,“你说你们上哪儿皮不好,你们爸妈没告诉你们那院子闹鬼呢?还跑去炸院子。”
其中一个看起来就挺机灵的男生说道:“我奶奶说了,鬼怕火,我们不怕。”
“嗬,年龄不大人倒挺横,做错了事不认错还梗着脖子等表扬?”楚行暮从车后面走了出来,他先去了旧院子才到便利店门口的。
“家长叫过来了吗?我见过又熊又皮的混小子,炸鬼的还是头一次见,还没过年呢就玩炮仗,科学教育都学到头里头去了,你们班主任电话是多少?”楚行暮拿出手机作势要拨电话。
闻缇走到夏辞身边听他说了一遍来龙去脉。
上午派出所的同志说阁楼已经拆完了,最后清理出来了一些类似骨渣的东西准备送到市局去,中途贺章给派出所打了电话说何霄的院子里着火了,他们又急急忙忙叫了消防队过来灭火,然后开始在四周排查寻找纵火者,结果就发现了那三个男生。
他们为什么去烧院子不得而知,最要紧的是先把火灭了,人也被夏辞扣下了。
“胆子也忒大了,往酒瓶子里塞满了炮仗,打火机一点就爆了,今天他们三个要是在那院子里出了什么意外,我和老楚干脆辞职卖煎饼算了。”
这种情况实在没办法界定谁是失职的一方,但警察可能是最不占理的一方。
夏辞都不知道骂什么好,两个案子够让他心烦的了,楚行暮忙着教育那三个男生,闻缇向夏辞说起了他和楚行暮在现场的发现:“你还记得上次贺章说半夜有人进了旧院子吗?”
“记得,第二天我们也去看了,没发现什么痕迹。”
“楚队长刚才说如果那场火不是意外而是蓄意,那肯定和半夜三更跑进旧院子里的人脱不了干系,好端端的他们是怎么想到拿炮仗和酒去旧院子的?现场不是已经封锁了吗?虽然男孩子的冒险精神很强,但这么有计划性的冒险到底是他们自己的点子,还是受了谁的指点?”
“白酒有可燃性,正常情况下达不到爆炸效果,但是把炮仗塞到酒瓶再点燃火引就不一样了,看起来确实是那些胆子大的孩子才会干的恶作剧。”夏辞把目光投向了被楚行暮吓得瑟瑟发抖的男生身上。
“刚撤了人手院子就着火了,怎么会这么巧,除了我们还有谁这么清楚现场是否有警察看守?”
夏辞想了想说:“何霄的身份疑点重重,我们是查到了他的相关信息,但目前都没有他本人的消息,阁楼上的死者身份也无从查起,但在骨渣被发现之后先是有人进了现场,现在院子又被烧毁了,仔细想想有人知道我们的一举一动,有点儿毁尸灭迹的意思,只不过隔了十多年都没人动手,难不成凶手是这里的老住户?”
“不管怎么样还是先排查一下,我听楚队长说贺章的母亲见过何霄和他母亲,可是何霄比贺章还大十多岁,何霄的姐姐说她母亲从来没有离开过长安区,那曾经在这里住过的何霄母子肯定是冒充的,虽然同名同姓也有可能,但是太巧合也算疑点。”
齐少承端着盒饭走了过来,咽了嘴里的饭加入了临时会话:“有人偷偷进了院子,现在又利用那几个初中生烧毁院子,如果想毁尸灭迹那也太迟了,死者被杀的这十几年时间里随便找一天放火烧了院子都行,可偏偏在我们清理完死者的尸骸之后才放火,他的目的肯定不是阻挠我们把受害者的尸骸完整挖出来,但是都成骨渣了,完不完整咱也不清楚。”
闻缇看着齐少承手里的盒饭,齐少承把盒饭递到他面前问道:“中午没吃饭?来一口吗?”
闻缇摇了摇头:“不用了。”
吃的津津有味还跟着讨论受害者的骨渣完不完整,闻缇肯定做不到这么面不改色。
楚行暮训完了那三个男生走到他们面前,接着说道:“通知局里,多派些人过来,我就不信那个院子里还藏着金子。”
齐少承愣愣道:“头儿,好端端挖院子干嘛?宋闫还没找到,人手也不够啊。”
“不够就找派出所借,这边的原住户重新排查一遍,尤其最近外出过的不管男女老少。”
“那三个小子呢?”夏辞扬了扬下巴。
楚行暮回头看了一眼,“火确实是他们放的,等家长来了全部带回局里去。”
“真带回去?”
“年龄小备不了案,但是批评教育不能少,不给他们点儿教训明天就该放火烧家了。”
夏辞突然哽住:“你这意思烧院子是他们自己干的,没旁人指使?”
楚行暮反问他:“意外和蓄意你偏向哪个?”
“蓄意啊,这不是明摆着的?”
“这么久了,何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阁楼上的骨渣又是人骨,他十三年前就离开了家乡,这么多年也没跟家里人联系过,说不准早就遇害了。”
齐少承盖上盒饭灵光一闪,急忙说道:“保不齐阁楼上的死者就是何霄呢!咱们找了他这么久,结果他一直就在那个院子里!”
夏辞一听也有点道理,赞同道:“有这个可能。”
齐少承接着推论:“十三年前他就被人杀了,所以这么多年杳无音讯,可阁楼上的骨渣是混在涂料里刷上去的,什么仇怨才能让凶手把一个大活人绞成一堆肉泥骨渣涂在房顶上?凶手和何霄有什么深仇大恨啊?情杀和仇杀我比较偏向于情杀,能在他自己家里被人杀了那肯定不是陌生人能办到的事情。”
“如果阁楼上的尸骸真的是何霄的话,他在自己家里被人杀害分尸,而凶手竟然还有余力用何霄的尸体粉饰阁楼,这已经超出普通刑事案件的范畴了。”
gu903();楚行暮看了眼齐少承手里空空如也的饭盒,说道:“吃饱了就行动,凶手肯定在他家住过很长一段时间,跟何霄的关系也很亲密,而且和附近的住户邻居很熟,不排除是外来住户,再去查居委会的住宅登记信息,看看这十三年里有多少人在那栋自建房里住过,还有,附近的自建房大部分都是政府拨款重建的,超过年限会强制拆除,那院子的户主肯定另有其人。”
手机版阅读网址:wap.11e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