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餐喝醉了,你们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闻向秦说:“过来吃点儿宵夜。”
“来龙景轩吃宵夜,不愧是有钱人,那你们去吧,我们先回家了。”楚行暮抱着闻缇从两人中间穿过去了。
钟长新看着他们的背影沉思了一会儿,转头问闻向秦:“你能像他那样抱我吗?”
闻向秦:“……”
“当我没说。”看闻向秦没什么反应,钟长新越过他走进了饭店,闻向秦站在雪地里思考人生。
难怪他觉得钟长新在某些地方跟闻缇那么像,原来他是照着闻缇学的,就因为他认为闻缇的那些习惯都是他爷爷教的。
楚行暮的车停在龙景轩饭店的地下车库里,离饭店有一段距离,因为夜深人少,雪地上的脚印很少,楚行暮什么话也不说,只抱着闻缇往前走,经常锻炼健身的人抱一个成年男人虽然不是很吃力,但也不轻松,可楚行暮没有一点儿放闻缇下来的意思。
闻缇跟楚行暮说:“幸好那年我遇到的是你。”
“不是我会怎么样?”
“你把楚大哈带走以后,我穿着沾满血的衣服回病房,护士看到我满身是血的样子吓得叫了起来,碰巧医院里巡逻的保安在南嘉后门的小仓库里发现了一只被开膛破肚的猫,他们认为是我干的。”
“他们给我做了精神病危害等级评估,那时候钟鸣楼已经去世一年了,他在的时候我不用吃药,不用每天去治疗室里接受那些稀奇古怪的治疗,那年我十一岁,一些医生认为我有犯罪倾向,把我转到了监护病房,我父亲好像突然想起来他还有个儿子,在闻家人来接我的时候医生给他们开具了一份精神病鉴定书。”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病,我和别人的不同之在于我是在疯人堆里长大的,他们对精神病的一贯理解都是疯子,闻氏集团里那些忌惮我的人不是因为我有可能成为闻氏集团的掌权者,而是出于对一个精神病的本能避让。”
楚行暮抱紧了闻缇,像是在雪地里散步一样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认真而专注的听闻缇对他袒露心扉。
“钟鸣楼把我从疯人堆里拉出来,他教我做一个正常人,在我尚未成型的思想观念里放置了他认为一个好人应该具备的条件,在我问他什么是精神病人的时候,他跟我说那是被疾病和人类社会边缘化的人,和正常人之间的区别仅在于有没有自我,我又问他为什么精神病人只能被关起来,他说这样是为了让他们充满希望而不是认为被社会放弃。”
“我被关在南嘉的七年里,只有从保安室里看到的马路,我希望能看到一个正常人经过,好让我知道外面还有另一个世界。”
“我的精神病、我的童年经历、我成长的环境让我觉得自己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怪物,没有钟鸣楼的那两年,我在南嘉连太阳都看不到。”
楚行暮的心狠狠揪了一下,他才明白过来闻缇白天发给他的那张照片和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觉得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掉在了他的脖子上,在雪地上停下来,在周围万籁俱寂的时候,他听到闻缇在低声啜泣。
楚行暮把闻缇放了下来,紧紧搂着他的肩膀,闻缇说:“我没有骗过别人,唯独骗了你这么多次,我怕你发现我的秘密,怕你发现我做的那些坏事。”
楚行暮忍不住鼻头一酸,他所有的疑问在没有问出口的时候闻缇全部回答了。
楚行暮想起他曾在闻缇的书架上看过的一本书,里面有一段内容是这样的:
他对自己的存在是感到羞耻的,或许也隐瞒一些小的陋习,他只得读一些他理解不了的书,参加一些他无法领悟的思想的交流,以此来博得虚荣,放纵自己,他全身中毒,因为对他来说,思想、教育、财富、寂寞统统都是毒剂,以至于他定然会滋生习惯性的复仇心态和意志。
楚行暮在口袋里找到了纸巾,捧着闻缇的脸,亲他的眼睛、鼻子、嘴巴,路灯下的影子在雪地上铺开,闻缇好像酒醒了似的问他:“要是我以后再犯同样的错误,你会不会跟我分手?”
楚行暮帮他擦了眼睛说道:“那你就给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不然下次就不是把你拷在车里冻上一个小时那么简单了。”
闻缇点了点头,好像彻底清醒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有一种感觉,现在回想起来,可能那就是以后会爱上你的预感吧。”
楚行暮虽然脸上没露出什么喜色,可心里美滋滋的。
闻缇不顾形象的用楚行暮得围巾擦了一下眼睛,长这么大他是第一次哭,有点儿颠覆楚行暮对他的认知,但在楚行暮面前闻缇一点都不觉得丢人,他被过去缠的太久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个人这么爱护他,林绅这件事之后闻缇的忍耐度到了极限,楚行暮在帮他摆脱过去,他想闻缇的以后能由自己做主,那些过往应该成为他奔向未来的推力,而不是让他止步不前的阻力。
楚行暮把他的围巾从闻缇手里拽过去,把纸巾塞进了他的手里,“围巾上那么多毛,你现在怎么不讲究了?”
闻缇说道:“你说的,讲究也要分场合,我现在不想回家。”
楚行暮看着天上飘的雪花,脚下踩着的积雪,“那你想干什么?”
闻缇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来两张电影兑换券,说道:“我想通宵看电影。”
楚行暮把电影票接过来塞回兜里,拉着闻缇往停车场走,不忘问他:“酒醒了?”
“我没有醉,情感宣泄出来以后我一点困意都没有。”
“电影票哪儿来的?”
“沈司请我们看的,这部电影从拍摄开始就一波三折,但对沈司来说意义重大。”
到电影院已经凌晨一点了,生活中只有工作没有娱乐的楚行暮头一回发现夜场电影院里有这么多年轻人,闻缇和楚行暮一起把兑换券兑成了电影票,在饮料和零食中间选了两杯热咖啡,在电影开场的前一分钟里找到座位,影厅里的人寥寥无几,正合他们的心意。
闻缇握着楚行暮的手说:“我能干点别的事吗?”
楚行暮环顾了一下四周,两个摄像头正对着电影幕布和观影区,楚行暮问他:“你确定要在这儿?”
闻缇微微愣了一下,转过脸去说:“我是想问你,我能不能坐在你的腿上。”
虽然影院里的灯光很暗,闻缇还是能看到楚行暮脸上的意味深长,他转过脸去没有看楚行暮,但是手还勾着楚行暮的小拇指,楚行暮挠了挠闻缇的手心,凑到他面前指着门口的警示牌说:“公众场合,文明观影,作为警察家属更应该遵纪守法。”
闻缇觉得楚行暮是故意在惩罚他,只好专心投入到电影里。
电影的故事性很强,顾颜和沈司都是演技派,对手戏很多很精彩,而且在知道他们两个的关系之后,闻缇从电影里看出来了一点儿普通观众看不到的东西,他想把自己的发现和电影里的隐藏彩蛋分享给楚行暮,可是一转头就见楚行暮靠在背椅上休息,整个人都表现出一种很疲倦的状态,像支撑他东奔西跑的东西从身体里抽离放空了一样,但他的表情又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闻缇伸手在楚行暮面前晃了晃,楚行暮一把抓住他的手放在胸口上,声音很小的说了句:“你专心看电影,我睡一小会儿。”
闻缇想把手抽回去,避免打扰楚行暮休息,楚行暮干脆用两只手握着闻缇的左手放在胸口上,让他不要乱动,于是闻缇的注意力就从电影里转移到了楚行暮身上。
他从来没有这么仔细的观察过楚行暮,因为楚行暮很少会在人前展露他的疲态,一直以来他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为每一个案子竭尽所能的奔走,还要花心思替闻缇掩饰他无意犯下的错误,小心的照顾他的人生,也从来不会把他的感情宣之于口。
闻缇把大衣盖在楚行暮身上,重新把目光投向了电影,楚行暮睁眼看了他一眼才放心休息了。
在闻缇认真看电影的时候,他好像听到楚行暮用很小的声音说了一句:“我爱你。”
作者有话说:
写完这一章我原地复活,说开了的表白胜作爱。楚行暮是个会用实际行动代替语言的人,闻缇的特质是年轻人的野,楚行暮是成年人的深情,这部分的参考刻画是水到渠成的,所以我非常快乐!还有文中这一段“他对自己的存在是感到羞耻的,或许也隐瞒一些小的陋习,他只得读一些他理解不了的书,参加一些他无法领悟的思想的交流,以此来博得虚荣,放纵自己,他全身中毒,因为对他来说,思想、教育、财富、寂寞统统都是毒剂,以至于他定然会滋生习惯性的复仇心态和意志。”参考自《尼采哲思录》。
第137章钟35
“你刚刚说话了吗?”闻缇凑到楚行暮身边问道。
楚行暮一点反应都没有,闻缇肯定不会听错,楚行暮大概率在装睡,于是电影后半段闻缇连看的心思都没有了。
短短两个小时,楚行暮做了一场梦,他梦到他刚从警校出来的那年,和夏辞像个愣头青一样跟着周晋霖和李耀民查案子的时候,为受害者的遭遇义愤填膺,那年他们刚刚迈入社会,把警察事业和荣誉当成雄心壮志,得到领导的一句表扬也能开心好几天,也曾像唐哲初入案发现吐个死去活来一样,那时的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和信仰。
时间一转就是五年后,经历了一场生与死的恶战,在死亡边缘游走了一年,等楚行暮彻底恢复过来以后,他发现身边的一切好像都变了,最后他又梦到了吴换山朝他开枪的情景。
楚行暮忽的睁开眼睛,把正想叫醒他的闻缇吓了一跳,闻缇缩回手问道:“你做噩梦了吗?我刚想叫醒你。”
楚行暮坐了起来,发现影院里的灯已经亮了,闻缇担忧的看着楚行暮,楚行暮说道:“梦到我五年前中枪的时候了,可能是这段时间没休息好老是想起以前的事儿,现在几点了?”
闻缇说道:“凌晨3点,我们回家吧。”
楚行暮把大衣披在闻缇身上,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电影院,外面的雪又落了一层,气温更低了,闻缇缩着脖子把手插在大衣口袋里跟着楚行暮往车位上走,路过一片没有被踩踏过的雪地时,闻缇停了下来。
楚行暮听不到身后的“沙沙”声,转身一看发现闻缇蹲在地上好像在画什么,走到他身边一看,闻缇正兴趣盎然的搞即兴创作,楚行暮的大脑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他趁闻缇蹲在地上画东西的时候从另一边的地上抓了一把雪,团了一个雪球在手里掂了掂,觉得太重了又重新团了一个更小的,然后他瞄准闻缇的屁股扔了过去。
本来专心创作的闻缇被雪球打到屁股上以后身体明显顿了一下,紧接着楚行暮还没看清动作,闻缇一个雪球扔到了楚行暮身上,接着就是你来我往的打雪仗交流会。
楚行暮把雪球捏的很松,打在闻缇身上雪球立马就散开了。
两个本来要回家的人因为楚行暮一个临时兴起在空无一人的广场上打雪仗,最后的结果是闻缇惨败,并且被迫答应了楚行暮几个私人要求。
在雪堆里抓了好一会儿,两人的手都冻红了,楚行暮捧着闻缇的手边搓边用嘴哈气,暖手效果不怎么样,于是他们又开始比谁的手更凉,本来五分钟能到的路程硬生生走了二十多分钟,临上车时闻缇还觉得玩的不够尽兴,头发丝里还落着几片雪花,在灯光的照射下亮晶晶的。
一上车闻缇就连着打了几个哈欠,楚行暮把车上的暖气调高,想让他睡一会儿,闻缇打开了车载音响,找到楚行暮很久以前下载的那首儿歌,盖着衣服靠在了座椅上。
楚行暮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闻缇不死心,强调道:“我确实听到我爱你三个字了。”
楚行暮大大方方承认了,“就是我说给你一个人听的。”
得到了肯定答案,闻缇好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他表情庄重的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的首饰盒,楚行暮预感闻缇要干什么,没有张口破坏氛围。
闻缇把首饰盒打开放在楚行暮面前,说道:“这对戒指是我进刑侦队之前买的,认出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们以后还会见面,为了日后好相见我才赔了你一辆自行车,我还想追你,我答应钟长新加入研究组,借着挂职顾问的名义进了刑侦队,我以为你能认出我,结果你根本不记得九年前的事。”
楚行暮:“……”
他第一次遇到闻缇的时候闻缇才十一岁,而且过了那么多年,闻缇早就长大了,要是闻缇没有主动承认,楚行暮可能现在都不知道他们以前见过面。
“在试探了你几次之后我打消了追你的念头,我们做朋友也挺好的,这对戒指就再也没派上过用场。”
闻缇把戒指从盒子里拿了出来,楚行暮的那只对戒比闻缇的稍大一点,看起来就价值不菲。
楚行暮把闻缇身上的大衣拿开,挤到了副驾驶座上,闻缇被他挤得无处可去最后如愿以偿坐在了他的腿上,还是面对面坐的。
楚行暮笑着说:“这戒指戴上可就摘不下来了,除非我死了,否则这辈子我都不会放过你。”
“太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楚队长可能不知道,我的占有欲也很强。”闻缇得意的点了点头。
闻缇专注的看着楚行暮的眼睛,他们的影子倒映在彼此深情款款的眼眸里,温柔的要把外面的雪花化成水。
车外岁暮天寒,车内春色撩人。
楚行暮搂着闻缇的腰,把戒指盒放在闻缇手里,然后锢住他的一只手说道:“帮我戴上。”
闻缇心里只想着戴对戒的事儿,哪成想楚行暮把手伸进了他的衣服里,在他的腰上摸了一圈,楚行暮的手冰冰凉凉的,每触碰一次闻缇就缩一**体,不知是不是戒指的包装太牢固单手拿戒指太吃力还是因为楚行暮的骚扰动作没法儿集中精力,闻缇两次都没有把戒指拿出来。
楚行暮舔了舔闻缇的脖子说:“小骗子,磨磨蹭蹭是不是想反悔?”
“你作弊是不是也想反悔?”
楚行暮把闻缇往他面前拽了一下,一脸流氓样的说:“我现在只想做.爱。”
闻缇平时就是占占嘴上便宜,察觉到楚行暮接下来要做什么以后,他觉得自己太小瞧楚行暮了,在楚行暮的各种撩扰下闻缇勉强把戒指戴到他的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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