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行暮还在小冲路的案发现场等赵忱他们搜寻孙小琪被打晕的地点线索,夏辞从医院出来匆忙回了队里,把他从医院的垃圾桶里找到的带有嫌疑人血样的纸团送去了技术科,楚行暮听到夏辞找到了重要线索也马上赶回了队里。
就在李耀民下令增加市内巡逻警力之后,有人在网上发布了一段视频,视频里拍摄到的内容正是案发当晚警车和救护车一起停在小冲路巷口的情形。
只是一段警方的出警视频,还不足以引起公众的关注,但居住在小冲路的人说他们所在的街道派出所正挨家挨户排查有无外来人员或可疑人员,连各大小区的物业都收到了通知,小区里的保安队的巡逻次数都增加了,不仅如此他们对小冲路巷子内发生的案情只字不提。
有些人开始在网上大放厥词,面对突然加强的排查力度指责警方侵犯他们的知情权,甚至有人根据那段掐头去尾的视频编造了一连串的谣言,有人还看到青市公安局突然去了好多领导开会。
一些激进网民还去各个线上媒体平台发表诉求,要求警方给他们一个合理解释,更甚者提到了去年那起碎尸案以及五年前的连环杀人案,许多人开始猜测青市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恶性案件,结果还没等到警方采取行动,吴换山最担心的事就发生了。
由一段视频引发的市民质疑和猜测同时也引起了一些媒体和记者的关注,有了不明信息的加持,市民们在没有看到任何相关警情通报前,已经开始恐慌起来了。
于是神通广大的媒体记者动用他们的职业技能,短短三个小时内不仅知道了小冲路凌晨发生的恶性伤人事件,甚至找到了受害者所在的医院。
从接到报案到公安局开完会布署警力才过了不到13个小时,连警察都没弄明白这起案件究竟是模仿犯罪还是怎么一回事,他们就受到了市民们铺天盖地的质疑和指责。
楚行暮还在技术科等血样的检测结果,之后还要拿去和数据库里所有留有案底的犯罪嫌疑人的血样做对比,根本就没有时间去关注网上爆发的舆情问题。
还是闻缇看到了新闻打电话跟楚行暮说了以后他才知道的,楚行暮让韩炀检测完直接把结果送到刑侦队办公室,他们的侦查才开了个头就碰上了比破案还棘手的情况。
楚行暮离开技术科正要往楼上走,门口突然进来了几个人,仔细一看是余清闫带着穆方和钟长新过来了,钟长新看见楚行暮率先跟他打了招呼:“楚队长。”
“穆方教授和钟博士怎么过来了?”
钟长新看了一下余清闫和楚行暮,不动声色地说:“李局长请穆教授协助你们破案,我是穆教授的助手。”
穆方教授微微点头,朝楚行暮笑了一下,“开会的时候早点儿来。”
楚行暮把路让开,穆方和钟长新过去了,楚行暮和余清闫互相看了对方一眼,余清闫趾高气昂的从他身边过去了,楚行暮满心疑惑,穆方从周晋霖一案之后就没有和警方合作过,怎么这次李耀民轻而易举的把他请过来了?
而且没人通知他过会儿要开会,现下他比任何人都要沉得住气,既然李耀民把穆方都请过来了,说明李耀民已经重视起来了。
楚行暮为了不错过会议,回到办公室匆匆交代了几句就去会议室里了。
下午五点韩炀把血样的检验结果送到了刑侦队,白瑶和唐哲又抓紧时间与数据库里的信息作比对,郎朗从孙小琪父母那里了解了孙小琪前一天的行踪,后来又根据孙小琪父母所说去把孙小琪从出门到去同学家所经过的地方走了一遍,把所有有监控的路口记下,找人把那些监控都调出来,跑了一整天找齐了监控录像她才回去。
李耀民组织的会议有两个目的,一是请犯罪心理学专家协助警方判断孙小琪被害案是模仿犯罪还是五年前的连环杀人案真凶另有其人;二是穆方参与过连环杀人案的侦破工作,而他与周晋霖合作多年,有他的参与可以证明李耀民是否对连环杀人案有失偏颇,还能消除李耀民在升任局长五年来受到的非议。
李耀民此举也让楚行暮对他的怀疑消减了一些,之后市局针对网络传言发布了孙小琪被害案的案件通报,由于案发突然,嫌疑人在逃,为防止嫌疑人流窜作案各区分局都增加了警力巡逻,提醒市民们注意出行安全。
不仅如此,警方还确认孙小琪被害与五年前的那桩连环杀人案相关,连环杀人案真凶或许另有其人,而连环杀人案真凶五年后再犯案的消息一经发布,立刻引起了全市人的关注和哗然,同时也惊动了上级部门,市政府要求市局全力破案。
另外,李耀民还向检察院申请重审周晋霖被诬告误判一案,随后将周晋霖被诬告与连环杀人案并案侦查。
会议结束以后,楚行暮送穆方和钟长新出了办公室,穆方突然叫住楚行暮,说道:“周局长没有看错人。”
楚行暮看四周还有其他人,便说送他们到市局门口,三人从大楼里出来,楚行暮敏锐的觉得穆方话里有话。
钟长新为了不打扰穆方和楚行暮说话,借口去提车了。
五年来楚行暮是第一次和穆方说起周晋霖的案子,楚行暮笑道:“知道您老人家不喜欢跟警察打交道,这五年我也没去找过您。”
穆方直言说:“五年前我就知道周局长不是凶手。”
楚行暮惊愕地看着穆方,又听他说:“李局长请我协助你们破案前跟我说他要给周局长翻案,连环杀人案一破所有和周晋霖有牵连的人都被调查过,进去了几个人你应该清楚,我不是公安部门的人但因为和周局长合作时间长也没能幸免。”
这些事楚行暮从来没听杨魏渊跟他提起过,他一直以为穆方是因为周晋霖才不跟警方合作,“所以您不跟警方合作是为了避嫌?”
穆方说道:“当年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只有当事人清楚,我还记得当时协助专案组成员把凶手的心理画像一点一点完善出来,周局长突然出现在第六起命案的案发现场,而警方当时接到了凶手的一封挑衅信故意暴露了他的行踪,当他们赶赴现场才发现那个人是周局长,如果那天晚上周局长没有逃,而是跟他们回去接受调查,至少他不会被当成青市的罪人声誉尽毁。”
楚行暮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您说第六起命案发生的那晚,周局长被发现在现场之后逃走了?”
穆方微微点了一下头,“从他逃走那一刻开始,他就回不了头了,而我找到的和凶手有关的线索成了指控周晋霖的关键证据,当时所有人都认为周晋霖是凶手,还有人说难怪从第一起命案发生时他们就成立了专案组,直到第六起命案发生之前都找不到凶手遗留下来的任何线索。”
穆方虽然清楚周晋霖不是凶手,但至今也不知道周晋霖为什么要逃,他是市局局长也是专案组的组长,既然他没有杀人为什么要在见到李耀民等人之后逃离现场?穆方怎么也没想到周晋霖被指控为连环杀人案凶手的铁证源于他帮专案组找出来的那些线索。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钟长新把车开到大门口,发现楚行暮和穆方还没有聊完,他们回去还有重要工作要做。
“穆老的话我都记下了,这个案子还得您多费点儿心。”楚行暮说完心不在焉地转身回去了。
钟长新看着他的背影问穆方:“教授,你跟楚队长说了什么,他怎么那副表情?”
穆方转身说:“说了点儿跟他师父有关的事。”
楚行暮强忍着不适走进了大楼,结果到一楼楼梯口就因为头晕眼花一屁股坐在了楼梯上,穆方的几句话就打开了楚行暮封闭起来的记忆,他的大胆猜想在得知周晋霖逃亡的真相后终于应验了。
楚行暮拿出手机坐在台阶上给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打了一个电话,从严邵慈为许池被杀一案出庭作证之后他就没有再联系过严邵慈。
法医部里韩炀做完最后一份检测书,摘了手套把检测表里的数据填写好,打算拿到刑侦队的办公室去,结果从走道的拐角处出来,发现楚行暮坐在台阶上,一副随时要倒下去的样子。
韩炀急忙跑过去扶着他,问道:“你上午还有劲儿踹我,现在怎么了?”
楚行暮扶着墙站了起来,说了句:“头晕。”
韩炀把文件夹在胳肢窝里扶着楚行暮回了办公室,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去的时候却是让韩炀扶回去的,唐哲和白瑶见了立马撂下手头工作帮韩炀把楚行暮扶回了工位。
“我说你别逞能啊,打从我认识你开始没见你闲过一天,伤没好全就回来上班,自己也不多注意点儿,这案子可是一场硬仗,你撑得住吗?”韩炀把材料放在楚行暮的桌子上,给他倒了杯水。
楚行暮根本没有听到韩炀说什么,他的耳朵一直“嗡嗡嗡”的,满脑子都是从穆方和严邵慈那里听到的真相:第六起命案发生的那一晚正是楚行暮被赵海碌绑架的时候,而周晋霖逃跑是因为严邵慈告诉他赵海碌绑架了楚行暮的事。
周晋霖逃跑是为了去救楚行暮。
楚行暮一直觉得周晋霖出现在颐和大厦是为了救他,可他不知道周晋霖也是为了救他才背上了杀人犯的罪名、掉进了赵海碌设好的陷阱里、把命丢在了吕良善手里。
这么一来周晋霖被吕良善砍中也可能是他们提前安排好的,他们压根就没想过让周晋霖活着洗脱罪名。
白瑶拿着手机到门外给闻缇打了电话,十多分钟后闻缇匆匆赶到刑侦队,一路跑进办公室里,楚行暮坐在工位上看卷宗资料,看起来好像一点事儿都没有。
倒是楚行暮忽然看到闻缇出现在办公室里惊讶了一下,问道:“你怎么来了?”
白瑶伸出头小声说:“是我通知闻缇你身体不舒服的。”
闻缇走到楚行暮身边问道:“怎么换到这边了?”
“这桌子太阳好。”楚行暮笑了笑,用脚勾过来一个凳子,“快坐。”
“太阳已经下山了,还有什么阳光。”闻缇不放心地看着楚行暮,他也看出来了楚行暮的不对劲。
“今天跑的地方有点多,可能累了。”楚行暮把材料装回档案袋里,交代白瑶放好,转头跟闻缇旁若无人地说:“待会儿陪我吃个晚饭吧,晚上还得加班。”
“加班到几点?”
“十点多吧,就舆情难应付。”
楚行暮和闻缇离开办公室半天了,白瑶拿胳膊肘捅了捅唐哲,问道:“队长今天是不是有点儿奇怪?从来没见他情绪这么低落过。”
“队长的伤还没好就回来上班了,说不定又是劳累过度。”
白瑶觉得有道理:“这个节骨眼上队长也不能休息。”
走到院子里闻缇才认真问他:“到底怎么了?”
楚行暮放慢脚步和闻缇并肩走在一起,先是叹了一口气又笑了一下,才说:“我查了五年,没想是我间接害死了周晋霖。”
闻缇忽然停了下来,楚行暮拉起他的手:“出去再说。”
楚行暮说是让闻缇陪他吃晚饭,但是到了地方又坐在车上不肯下车,闻缇就陪着他在车里坐了二十分钟,两人一句话也没说,楚行暮想事情想的入神闻缇不好打扰他。
“周晋霖、杨魏渊、穆方和我爸,他们死的死退休的退休调任的调任,应该都和我有关。”楚行暮半躺在座椅上没头没尾地说道。
闻缇一时没明白过来,也不敢轻易插话,听楚行暮说:“周晋霖被通缉期间正好是我被赵海碌绑架的时候,穆方教授说五年前第六起命案发生之后他们在案发现场看到了周晋霖,严邵慈入狱是因为窝藏逃犯周晋霖,他把赵海碌绑架我的事告诉了周晋霖,所以周晋霖是为了救我才跑的,或许当时他只有逃跑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陷害他的人利用那起连环杀人案,把计划做的天衣无缝,弃了一个赵海碌,实实在在的除了周晋霖这个隐患。”
这些阴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不得而知,但一定跟青市的毒品暗线有关,从赵海碌到王越民和成海,甚至至今还没有暴露出来的内部人员,他们联合起来陷害周晋霖,把他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楚行暮实在不愿意怀疑从小看着他长大的叔叔。
李耀民派吴换山抓捕周晋霖时,一定没有想过怎么营救楚行暮,说什么赵海碌绑架楚行暮是为了威胁李耀民,其实赵海碌一开始就做好了局,把楚行暮当成诱饵等周晋霖自投罗网。
赵海碌和王越民背后的人才是他们真正的敌人,这场内斗比楚行暮想象的更漫长。
闻缇把手搭上了楚行暮的肩膀,楚行暮回头看着闻缇,说道:“这五年来我做梦都想知道我被绑架的真相,现在知道了反而让我喘不过气来。”
“你也是受害者,杀周局长的人是吕良善,乔医生跟我说过,在我们见过吕良善的第二天,李局长去了南嘉。”
楚行暮一下坐了起来,“什么时候说的?”
“我和钟长新去南嘉的时候我问起吕良善的事,他无意间透露的。”
“晚上你不用过来接我了,去我爸家把楚大哈和闻大橘领回来,我打车回去。”
吃过晚饭闻缇把楚行暮送了回去,楚行暮行色匆匆地往缉毒队的办公室里去了,陈俞尧正要下班回家,被楚行暮拦在了门口。
“先别急着回家,我还有事儿找你。”楚行暮拉了个凳子坐在了门口。
陈俞尧也拉了一个凳子坐在他对面,“你还有闲工夫找我聊天?”
“聊聊五年前你和许池查的那个贩毒案,从赵海碌开始,如果没有长安区十六年前那起幼女失踪案,我们也抓不到王越民,没了赵海碌和王越民青市的贩毒活动还是这么猖獗。”
楼道里的监控摄像头闪着红光正对着他们,陈俞尧说道:“王越民死了。”
楚行暮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他不是还在看守所吗?”
“再过一个月王越民的案子就要开庭审理了,偏偏在这个时候死了。”
“怎么死的?”
“我打听了一圈儿也没打听出来,看守所那边口风很紧。”
楚行暮说道:“赵海碌和王越民一死,所有线索都断了,你打算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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